食屍鱔，在我們這邊並不太出名，更不能見。
    泥鰍、鱔魚都有一定的食腐性。
    小時候奶奶帶我養蠱時，入門的蠱種裏，有有泥鰍蠱，和鱔魚蠱。
    就是將死雞死鴨裝在一個孔洞極細的竹篾籃子裏，沉入河底。
    等三天後子時提出，那雞鴨毛未脫，可腔內全是細細的鱔魚、泥鰍。
    因為竹籃孔洞小，鑽進去的都是極小的，這是選苗。
    能聞腐而入的魚苗，才有凶性和邪性，才適合養蠱。
    提出籃子後，將裏麵的泥鰍和鱔魚分開，連同死雞死鴨一起，放在一個大陶缸裏，埋在屋後槐樹的東北麵。
    再蓋上蓋子，留一個氣孔，鋪上土。
    泥鰍和鱔魚都是沒水也能活的，在陶缸裏，以腐爛的雞鴨肉為食，會長得極快。
    埋上七天後，再換死豬這些大的，丟入缸中。
    這次卻是不留氣孔，直接全部封死，埋上三年，才能重新開缸。
    如若裏麵沒有活物，這一缸蠱就算失敗了。
    如若還有活的，絕對隻有一條，就是成了的鱔魚蠱，或是泥鰍蠱。
    因為最先那些泥鰍、鱔魚是先食腐，可因為一直食物充足，長得很快。
    加上同缸爭食的多，本身就帶著凶邪性，會以最快的速度爭食，且沒有節製。
    裏麵的空氣也會越來越稀薄，空間越來越窄小。
    一頭豬也好，一頭羊也罷，會很快被吃完。
    等完全沒有食物後，最先會沉睡一段時間，餓到後麵，要麽大魚吃小魚，要麽就是撕咬纏鬥。
    同類的屍體被腐水泡爛，再次被吃掉。
    到最後，能活下來的，至少是能抗得住腐爛氣息和屍水的魚蠱。
    要麽沒有，要麽隻有一條。
    我那會養的時候，泥鰍、鱔魚各養了三缸。
    共六缸，養出來的隻有一條鱔魚蠱。
    極凶極惡，開缸時還蟄伏於缸底殘骨之中，一動不動。
    在我用火鉗夾出殘骨，確認有沒有活蠱時，卻猛的竄出來，差點咬傷我的胳膊。
    那會就足有半米長，杯口粗了，近三斤重。
    可這還不算完，等抓到後，就得先放在蠱壇裏熬煉。
    這東西凶餓，得借著投食慢慢喂養，一直到能控製，且認主後，再尋一處涉水的新屍墓地，將它放進去。
    最終在裏麵吃盡屍身，再出來時，卻又變成了最先從河底抓到時的那種魚苗大小。
    那就成了鱔蠱！
    鱔魚雌雄同體，鱔蠱隻有一條，每年產卵，卻並不孵化。
    但如若將蠱卵放入水中，讓人服下。
    不出一日，蠱卵受血肉滋養，立馬孵化，凶邪之性立現，會迅速啃噬血肉從腹中鑽出來。
    再因蠱性，將中蠱者的血肉啃噬殆盡。
    而這啃噬過人的鱔魚，就叫食屍鱔。
    傳聞血極補，肉極鮮，連骨頭都是人間美味。
    當然，最厲害的鱔魚蠱是以蠱卵入體後，能操控活人，或是吃掉身體內的腫瘤之內的治病。
    可惜我養過的那條鱔魚蠱，因為沒尋到合適的汲水新屍，就一直養在屋後的缸裏。
    後來養蠱蛛時，一次失控，將它吃掉了，並沒有真正養成鱔魚蠱。
    養蠱不易，有的人一輩子，也就養成一種蠱。
    我並沒有害人的心思，所以這鱔魚蠱也沒有太在意。
    卻沒想，在這裏喝到了食屍鱔的湯。
    一時之間，喉嚨又有點發癢，但那湯的鮮香味，和蛋炒飯的香味，卻又依舊往鼻子裏鑽。
    可一想到這東西，可能是這麽一步步的養出來的，又直犯惡心。
    忙將身體往後一仰，幹脆捏著銀針，在自己鼻翼兩側各紮了一針，不讓自己聞到香味。
    “給我也來兩針。”蘇秦臉上這會是那種又惡心，又遺憾，又生憤的表情。
    反倒是劉宇辰，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不知道食屍鱔是什麽，依舊在埋頭苦吃。
    我給蘇秦紮了針，看著劉宇辰吃得香，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
    “所以不知道，多好。”顧陰生這會終於緩過氣來了。
    泛紅的雙眼帶著羨慕的看著劉宇辰：“其實人嗎，吃好、喝好、活好，就行了。何必在意是吃什麽，活在哪裏，怎麽長的。”
    陰娘也認同的點頭：“就是！好吃就行，農家肥種出來的菜，可比化肥種出來的好吃多了。”
    “散養著，到處吃活蟲子的雞，也比光喂穀粒的好吃多了。”
    “你們總不能想著，菜是糞便種出來的，雞是吃活物的，就都不吃了吧。”
    “就連雞，也是殺了再吃的，也算屍體。怎麽，就人的屍體不能吃，動物的屍體都能吃？”
    她說的話，道理都對，可就是不太對味。
    劉宇辰剛才不知道食屍鱔是什麽，這會也能聽出陰娘的話不對了。
    抬頭吞了吞嘴裏的炒飯，有點後怕，又帶著希冀的看著她：“我們沒有吃肉，不會有屍體吧？”
    “哦……”她想到了什麽，指了指那個蛋炒飯：“這蛋是……”
    見劉宇辰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更手裏吃炒飯的勺子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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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娘又笑著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越是這麽說，就越讓人遐想。
    劉宇辰用力的吞著口水，滿眼恐慌的看向蘇秦：“有什麽蛋是不能吃的嗎？”
    一般的蛋，應該都是能吃的吧？
    陰娘卻低笑了一聲：“別說所有的蛋能吃，所有的東西也能吃啊。”
    “隻不過蛋，也是子嗣啊？”
    她眼角朝劉宇辰挑了挑：“你吃了蛋，也是吃的別人的孩子，是吧？”
    “哦，我這還有個客戶，最喜歡吃鴨仔蛋的。”
    “先是選特定的母鴨和公鴨配種後，在下了蛋後，孵化半個月左右。”
    “那個時候的鴨仔已經算成型了，但又沒有長毛，口感和風味最佳。”
    “煮熟後，一剝開，一股蛋液裹著肉湯，聞著啊，極香極鮮。”
    “先一口吸掉湯汁，再咬上一口。清爽嫩彈的蛋白裏麵，夾著緊實鮮美的鴨仔肉，最裏麵的骨頭微脆，又不硌，口感極好。”
    陰娘光是說著，臉上就帶著回味的表情。
    蘇秦冷哼了一聲：“你最好說的是吃鴨仔蛋。”
    他這麽一說，我胃裏開始翻滾，有點後悔吃這麽一頓飯了。
    可不吃，又怎麽談後麵的事情。
    劉宇辰完全受不了，轉身站起來，想往外跑。
    走到門口又縮了回來，估計是怕外麵還有什麽。
    隻得強忍著懼意坐了下來，將椅子往蘇秦旁邊拉了拉。
    “不就是個鴨仔蛋嗎，有什麽好怕的。”陰娘瞥了劉宇辰一眼。
    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後來這個客戶，不就成了德貞的大客戶。”
    “說這個孵了半個月的鴨仔蛋的味道啊，再好，也比不過那五六個月的……”
    我眼前猛的閃過在譚詩怡雲盤裏，看過的那個視頻。
    鮮紅的血水中，小手小腳猛的墜落。
    沉吸了口氣，盯著陰娘道：“你幫他處理的？”
    “是啊！”陰娘毫不在意的點頭。
    瞥著顧陰生道：“老顧總也在啊，人家吃得可香了。”
    我轉眼瞥向顧陰生，剛才他怎麽沒咳死！
    手裏捏著的針，不由的轉了轉，想一針紮死他。
    他不隻是幫著隱瞞德貞的事情，還幫著拉客源了！
    顧容聲這會也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苦笑了一聲，不再伺候顧陰生，有些懶散的坐在椅子上。
    辰化雨一把摁著我的手，低聲道：“你打不過他的。”
    “蛇君眼力勁好。”顧陰生毫不在意被陰娘點破這些。
    看著桌上飯和湯：“不過進食而已。那些孩子本就沒有出生的可能，火化成了一縷煙，半捧灰。”
    “丟了、埋了，也是一點點腐爛，被蛆蟲蚊蠅啃食”
    “一經落胎，就入湯鍋，也算一種解脫。”
    顧陰生說到這裏，瞥眼看向我：“你總不能別人吃著進補不行，你師母吃著食葬保命就行？”
    “施行雲，那你也太雙標了吧？利己能為，害己則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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