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層,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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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存在之海”徹底化為了毀滅的煉獄,億萬法則鎖鏈顯化而出,青色的風之鎖鏈纏繞撕扯,銀色的雨之鎖鏈穿刺凍結,赤白紫三色的雷之鎖鏈抽打爆裂,亮銀色的電之鎖鏈貫穿瓦解,它們交織成一張覆蓋天地的死亡羅網,將常小魚殘破的身軀死死捆縛在中央,進行著最後的煉化與抹除。
    常小魚被億萬法則鎖鏈懸吊在毀滅的虛空中央,身體已不成人形。
    左臂連同肩胛徹底消失,斷口處焦黑碳化,殘留的赤色雷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創麵。
    右臂布滿了被空間風刃切割出的深可見骨的裂痕,肌肉翻卷,白骨森然。
    胸腹間被沉重的法則雨滴洞穿了數個前後透亮的血窟窿,髒器破碎的碎片混合著凍結的汙血隱約可見。
    雙腿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骨骼盡碎,全靠纏繞其上的電芒鎖鏈強行“連接”著,才不至於徹底分離。
    最恐怖的是識海與丹田,無數亮銀色的法則電芒如同活物,深深刺入他的頭顱與下腹,瘋狂攪動、抽吸。
    每一次電芒閃爍,都帶來靈魂被寸寸淩遲、生命本源被強行剝離的極致痛苦,他的意識在無邊的劇痛與法則的衝刷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搖曳欲熄,僅靠那一點深埋的、冰冷的意誌火種死死維係著最後一絲清明。
    混沌神樹的生機早已枯竭,連殘存的根須烙印都在剛才的雷暴中被徹底焚毀。
    大地之力的厚重在無處不在的空間切割與法則穿刺下,脆弱得如同薄紙。
    歸墟漩渦那曾吞噬畫骨意誌、洞穿天音本源的寂滅之力,此刻麵對著這由萬象帝君意誌統禦、生生不息、萬法交織的天地洪流,如同試圖用一柄小刀去阻止奔騰的星河。
    歸墟湮滅之紋剛一探出,就被狂暴的風刃絞碎,被沉重的雨滴砸散,被毀滅的雷霆轟滅,被洞穿的電芒瓦解,它根本無法吞噬這浩如煙海、變化無窮的法則力量,甚至連靠近都做不到,歸墟之力仿佛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無法吞噬的“存在”——這由天地本源法則構成的、被更高意誌驅動的洪流。
    “呃…嗬嗬…”
    常小魚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出大股的血沫和內髒碎片。視野被鮮血和電芒染成一片猩紅與銀白的扭曲,萬象帝君那混沌的身影在視野盡頭模糊晃動,如同不可撼動的天道化身。
    冰冷徹骨的攻擊,比歸墟的虛無更甚,比天音的恐懼更沉,如同億萬載不化的玄冰,瞬間凍結了他殘存的意識,所有的手段,所有的底牌,所有的掙紮,在這執掌萬象生滅的帝君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徒勞。
    “我真的打不過他嗎?”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他最後的神智。
    父母的仇…
    太爺的期望…
    韋峰兄弟的嘶吼…
    張誌東的遺憾…
    露比、阿肯、尼拉…
    還有那個雨夜絕望的野狗般的自己……
    所有的畫麵、所有的執念、所有的不甘,在這絕對的死亡麵前,都開始變得模糊、遙遠,仿佛隔著一層冰冷的毛玻璃。
    就這樣…結束?
    意誌火種的光芒,在億萬法則鎖鏈的捆縛和電芒的穿刺下,黯淡到了極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融入這片冰冷的“存在之海”,成為萬象帝君力量的一部分。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無邊黑暗與絕望的刹那——
    識海深處,那點被壓製到極限、被痛苦與絕望層層包裹的冰冷意誌火種,核心最深處,一點微不可查的、純粹到極致的“不變”之意,如同在無盡黑暗中悄然凝結的冰晶,驟然亮起!
    這並非主動的爆發,而是被萬象帝君那浩瀚無邊的力量、那掌控萬法變化的絕對意誌,硬生生“壓榨”出來的最後本質。
    武極那崩解前釋然的歎息,穿越時空,再次在他靈魂最深處轟然回響:“力之極…非…碎滅萬有,乃歸於太初…之一……”
    “拳之道,汝已…觸及……”
    歸於太初…之一……
    畫骨的意誌被洞穿,因為他意誌核心那一點“黑”不變。
    天音的攻擊被瓦解,因為構成其本源的那一道“振”不變。
    而這萬象帝君…他的力量源於什麽?
    風雨雷電,空間絞殺,萬象生滅…無窮變化,威能滔天!
    但驅動這無窮變化的根源是什麽?是他那掌控一切的意誌,是他意誌中那追求“掌控”、追求“變化”、追求“生滅”的…核心欲望。
    他的力量源於“變化”,源於對天地法則無窮演繹的掌控。
    而自己呢?
    自己一路走來,吞噬、防禦、攻擊、閃避…所有的手段,都在試圖應對他的“變化”,都在他編織的法則羅網中疲於奔命,最終被耗盡了所有力量。
    應對“變化”的終極之道,是什麽?
    不是更強的“變化”,而是“不變”!
    是那一點任憑滄海桑田、宇宙生滅,我自巋然不動、永恒寂靜的“一”!
    是歸墟盡頭,萬物終結後,那絕對的、永恒的、連時間都失去意義的太初寂點!
    這個念頭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常小魚意識中所有的絕望、痛苦、迷茫,那點深埋於意誌火種核心的“不變”冰晶,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極致的光芒。
    原來如此!
    剩下這幾個大元老,看似不一樣,其實本源攻擊手段都大差不差,隻不過玩的更隱晦,不單單需要蠻力對抗,更需要——悟性!
    或許魔族老國王設下這十階登仙陣,考驗的已經不是常小魚的力量了,畢竟他有混沌神樹,又在歸墟煉化九大屍王,可謂天下第一人,再與他拚力量毫無意義,所以要在十階登仙陣裏,看看他的悟性有幾何,然後為最後的終極決戰做準備,找準必殺常小魚的手段。
    “你的力量…源於變化…”常小魚被法則鎖鏈捆縛、被電芒貫穿的殘破身軀,猛地停止了徒勞的掙紮。他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汙和焦痕的臉上,扯出一個猙獰而洞悉一切的笑容,破碎的嘴唇翕動著,發出沙啞如砂礫摩擦的聲音,卻帶著一種穿透風雨雷電轟鳴的奇異力量:
    “而我的意誌……歸於不變!”
    話音落下的瞬間,常小魚做出了一個讓萬象帝君那混沌漩渦般的眼眸都為之凝滯的動作。
    他放棄了!
    徹底放棄了!
    識海中,那點燃燒著冰冷光芒、蘊含著“不變”真意的意誌火種,不再試圖對抗、不再試圖掙紮、不再試圖吞噬任何外來的法則力量。
    它開始向內坍縮!
    以一種超越生死的絕對冷靜與決絕,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記憶、所有的執念、所有的不甘,甚至那最後一絲維係生命存在的本能…全部剝離、舍棄、焚毀。
    隻留下那一點最核心的、純粹到極致的“不變”之意。
    歸墟之力被引動,但不再是向外吞噬,而是向內凝固,將這一點“不變”的意誌,強行壓縮、凝練、凍結。
    混沌神樹最後一絲烙印被獻祭,不是為了生機,而是為了提供“凝固”的燃料。
    大地之力的厚重被點燃,不是為了防禦,而是為了賦予其“永恒”的質感。
    天音寂滅點殘留的“靜默”道韻被喚醒,融入其中。
    武極那歸於太初的歎息,化作最後的指引。
    嗡——!
    一點純粹的、無法用任何顏色描述的“點”,在常小魚眉心識海最深處,緩緩浮現。
    它沒有光,沒有熱,沒有能量波動,沒有法則氣息。
    它甚至沒有“存在感”。
    它隻是“無”。
    一種超越了“有”與“無”概念的、絕對的、永恒的、連時間在其麵前都失去意義的寂靜之點,宇宙熱寂的終極投影,萬法歸墟的永恒冰核。
    它出現的瞬間,常小魚殘破的身體停止了流血,停止了顫抖,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動。瞳孔中的光芒徹底熄滅,呼吸心跳完全停止,體溫急速下降,變得如同萬載玄冰。他仿佛在刹那間跨越了億萬年的時光,直接化為一尊永恒的、冰冷的、失去了所有生機與活力的宇宙墓碑。
    那捆縛他、穿刺他、煉化他的億萬法則鎖鏈——風之撕扯、雨之穿刺、雷之爆裂、電之瓦解——在觸碰到這具“屍體”的瞬間,驟然失去了所有目標。
    狂暴的風刃切割上去,如同斬中了宇宙的邊界,無法撼動分毫,反而自身蘊含的“動”之法則被那絕對的寂靜凍結、消弭。
    沉重的雨滴撞擊上去,如同泥牛入海,蘊含的“凝”與“墜”的意誌被絕對的“無”所吞噬、同化,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濺起。
    毀滅的雷霆劈落其上,那足以炸碎星辰的能量,如同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深淵,狂暴的“爆裂”意誌瞬間被撫平、凍結,雷光無聲無息地熄滅,連一絲青煙都未曾冒出。
    貫穿的電芒刺入其中,那洞穿一切、瓦解本源的特性,在遇到那絕對的“不變”核心時,如同撞上了宇宙的奇點,所有的“動”與“變”瞬間終結,電芒本身如同被凍結的冰棱,凝固、黯淡、崩解。
    常小魚的身體,化為了一個絕對靜止、絕對不變的“奇點”。一個將自身存在徹底推向宇宙熱寂終點的“墓碑”。
    萬象帝君那混沌漩渦般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不再是漠然,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平靜,而是難以置信的驚駭。
    “不可能!”
    那闡述宇宙規律般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如同法則本身被撼動般的顫抖。
    他感受到了一種源自力量根基的、前所未有的悸動與恐懼。
    他的力量,源於對天地萬象無窮變化的掌控與演繹,他的意誌,是變化的主宰,他的存在,就是變化的化身。
    然而,此刻,他麵對的,不是更強的變化,不是更複雜的法則,而是“不變”本身。
    是那淩駕於一切變化之上、終結一切運動的、宇宙的終極歸宿。
    他掌控的風雨雷電,他驅動的萬法生滅,他引以為傲的無窮變化,在麵對這絕對的“不變”奇點時,就像試圖用奔騰的江河去撼動凍結一切的絕對零度,所有的動能、所有的變化、所有的“存在”,都在接觸的瞬間被強行凍結、終結、歸於那永恒的寂靜。
    他的力量,在對方的“不變”麵前,非但無法摧毀對方,反而成為了滋養對方“不變”意境的養料?或者說,對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力量體係最根本的否定。
    “區區蜉蝣…安敢…竊取天道寂滅之相?!”
    萬象帝君的聲音充滿了驚怒,如同被觸犯了逆鱗的天龍。他那由“存在”本源物質構成的身軀第一次劇烈地波動起來,帝袍上的星辰軌跡瘋狂流轉、明滅不定,仿佛要掙脫某種束縛。
    他不再保留!
    混沌的雙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要將整個“存在之海”點燃,他的雙臂猛地高舉,仿佛在擁抱整個宇宙。
    “萬象歸墟!萬法崩滅!給吾——湮滅!”
    轟——!
    整個第九層空間,徹底狂暴了!
    空間本身不再是褶皺,而是如同脆弱的鏡子般寸寸碎裂,億萬道空間碎片裹挾著毀滅風暴,形成席卷一切的混沌亂流。
    風刃化為撕裂星河的青色巨龍!
    雨滴凝聚成貫穿維度的玄冰巨矛!
    雷霆不再是巨蟒,而是化作了開天辟地的創世巨斧!
    電芒交織成覆蓋過去未來的天罰羅網!
    更有大地崩裂的轟鳴幻象,熔岩噴發的毀滅洪流,星辰墜落的滅世光柱,一切天地間存在的、甚至想象中存在的毀滅景象,都在萬象帝君這傾盡一切的意誌下,被強行從“存在之海”中抽取、具現、融合!
    這是萬象生滅的終極演繹,是法則的狂歡,是帝君掌控之道的巔峰展現!
    足以將一方大世界徹底打回混沌原初的毀滅洪流,帶著碾碎一切、重定地水火風的恐怖威勢,朝著那懸浮在虛空中央、化身為“寂靜奇點”的常小魚殘軀,轟然傾瀉而下!
    毀滅的洪流,如同開天辟地時宣泄的混沌能量,狠狠撞上了那一點懸浮在虛空中、代表著絕對“不變”的寂靜奇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能量對衝的刺目光芒。
    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仿佛整個宇宙都在此刻屏住呼吸的絕對寂靜。
    時間,空間,法則,一切的一切,在那一點“奇點”周圍,陷入了徹底的凝滯。
    萬象帝君傾盡本源意誌召喚、凝聚、驅動的萬象滅世洪流——那撕裂星河的青色風龍、貫穿維度的玄冰巨矛、開天辟地的雷霆巨斧、覆蓋時空的天罰電網、崩裂大地的轟鳴、焚滅萬物的熔岩、隕落星辰的光柱,所有毀天滅地的景象,在觸及那一點“寂靜奇點”的瞬間,如同撞上了宇宙誕生之前的終極壁壘。
    構成風龍本源的“動”之法則,被絕對的寂靜凍結,狂暴的青色巨龍如同被冰封在琥珀中的遠古生物,瞬間凝固、僵直,然後從龍頭開始,無聲無息地崩解為最原始的、失去一切活力的“存在”粒子流。
    玄冰巨矛蘊含的“凝”與“墜”的意誌,在接觸到那超越“有”與“無”的奇點時,如同雪崩般瓦解。鋒銳的矛尖瞬間鈍化、消融,沉重的法則之力被那永恒的寂靜撫平、同化,化作一片片黯淡的冰晶塵埃,飄散在凝固的虛空中。
    雷霆巨斧那開天辟地的“爆裂”意誌,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深淵。熾烈的雷光在觸及奇點的刹那,瘋狂閃爍、掙紮,卻如同被掐住了喉嚨,所有的狂暴與毀滅都在瞬間被抽離、凍結。巨大的斧刃無聲地碎裂,化為無數道失去電芒的、灰敗的雷電殘骸,凝固在半空。
    天罰電網試圖纏繞、貫穿,但那絕對寂靜的奇點,本身就是對一切“動”與“變”的終極否定。亮銀色的電網如同撞上了宇宙的奇點,所有的“貫穿”與“瓦解”特性瞬間失效,電網本身如同被凍結的蛛網,寸寸斷裂、黯淡、化為虛無的塵埃。
    大地崩裂的轟鳴幻象在寂靜中消散,熔岩洪流在觸及奇點前就凝固成冰冷的黑色岩石,星辰墜落的光柱如同被黑洞吞噬的光線,無聲地扭曲、黯淡、消失……
    毀滅的洪流,在絕對的“不變”麵前,如同投向太陽的冰雪,無論多麽狂暴、多麽宏大、多麽變化無窮,都在接觸的瞬間被終結了所有的“動”,被抹平了所有的“變”,被強行拖入了那永恒的寂靜之中,歸於最原始的“存在”粒子,然後…被那奇點無聲地吸納、同化,成為其“不變”意境的一部分養料!
    這不再是力量的對抗。
    這是存在方式的終極碰撞!是“變化”的狂歡對“不變”的永恒的絕望叩問!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