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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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層音之領域的死寂暗門在身後緩緩合攏,仿佛吞噬了最後一點喧囂的回響。
常小魚踏過那道門扉,腳下卻非實非虛,而是一種奇異的“存在感”本身,他殘破的身軀浸泡在一股粘稠卻溫潤的“介質”裏,這介質無處不在,無形無質,卻又比任何物質都更真實地承托著他。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聲音,沒有氣味。
隻有最純粹的“存在”本身,如同宇宙尚未誕生時的母胎,孕育著一切可能的“有”。
混沌神樹殘存的微末生機,在踏入此地的瞬間,如同瀕死的根須紮入了最本源的沃土,竟煥發出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活力,艱難地修複著他被音律法則摧殘得千瘡百孔的軀體。
被天音鎮魂音撕裂的神魂,也在這片寂靜的“有”之溫床中,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撫慰與安定。
然而,這撫慰隻持續了一瞬。
一股浩瀚、冰冷、如同天道俯瞰螻蟻的意誌,無聲無息地降臨了。
這意誌並非來自某個方向,而是充盈於這片“存在之海”的每一寸空間,它至高無上,漠然無情,仿佛就是這孕育萬物的本源意識本身。
常小魚殘存的意誌火種在這股意誌麵前,渺小得如同燭火之於太陽,瞬間被壓製得幾乎熄滅,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想要匍匐在地、徹底融入這片“有”之母體的衝動,瘋狂衝擊著他的心神。
“九階,歸墟盡頭,萬有之始。”
一個聲音直接在這片“存在之海”的核心響起,並非通過空氣振動,而是直接在常小魚的意識中震蕩成型。
這聲音沒有情緒,沒有起伏,如同星辰運轉、四季輪轉的自然之音,帶著一種闡述宇宙根本規律的絕對威嚴。
隨著這聲音,前方那粘稠溫潤的“存在之海”開始無聲地湧動、塑形。
一個身影緩緩凝聚。
並非血肉之軀,也非能量幻影,而是由這片空間最本源的“存在”物質構成。它呈現人形,通體流淌著一種混沌初開、萬物未分的蒼茫色澤,似灰非灰,似白非白,又仿佛蘊含著所有色彩的原點。身披一件仿佛由無數世界碎片、星辰軌跡、生命印記編織而成的帝袍,帝袍無風自動,每一次輕微的律動,都仿佛牽動著整個“存在之海”的潮汐。
它的麵容模糊不清,似乎時刻處於“有”與“無”的交界,唯一清晰的是那雙眼睛——那不是眼球,而是兩團不斷坍縮、膨脹、演繹著星雲誕生與寂滅、蘊含著宇宙所有可能性的混沌漩渦。目光垂落,常小魚感覺自己從靈魂到軀體,每一處都被這目光徹底洞穿、解析、定義。
“吾乃萬象帝君,執掌此間萬有生滅。”那混沌之音再次在常小魚意識中轟鳴,“蜉蝣撼樹,終歸塵土。汝之存在,至此終結。”
常小魚挑起了一抹嘴角,因為在前邊還不熟悉這九大元老的技法之時,他覺得這九大元老就是毀天滅地的存在,其實現在他才逐漸想明白,這九大元老並非想象中那麽天下無敵。
首先他們看似厲害,擁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是因為常小魚率先進入了他們創下的領域,也就是所謂的十階登仙陣,在這陣法裏,他們的本事被發揮到了巨大。
說句不好聽的,實際上他們中有的元老,戰力可能也就跟船山文道差不多,屬於是戰五渣,但在這絕對領域裏,就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
通過前邊幾次交手,常小魚慢慢察覺出了他們的本源力量,他就像在夢境中一次次打敗造夢者似的闖關,這是高手中的高手,強者中的強者,在別人的規則領域裏打敗別人,這才是真正的神。
可以說,前邊八大元老,沒有徹底挫敗常小魚,倒是讓他打出了自信。
“萬象帝君啊?聽起來很唬人,你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吧!”常小魚振聲道。
“無知小兒,冒犯天威!”
話音落下的瞬間,萬象帝君那流淌著混沌色澤的“手”,朝著常小魚的方向,極其隨意地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
但常小魚身周那片溫潤的“存在之海”,驟然沸騰。
平靜的“存在”被賦予了狂暴的“形態”,空間本身開始瘋狂扭曲、折疊、拉伸,形成無數道肉眼可見的、如同透明琉璃被無形巨手揉捏出的恐怖褶皺,這些空間褶皺帶著撕裂一切物質的法則之力,如同億萬把無形的空間剃刀,從四麵八方朝著常小魚絞殺而來。
這並非力量層麵的擠壓,而是法則層麵的解構,常小魚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被無形巨手瘋狂揉搓的紙團之中,身體每一寸都在承受著來自不同維度方向的撕扯之力,剛剛修複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皮膚瞬間浮現出無數道細密的、如同瓷器開裂般的血痕。
“喝!”
常小魚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識海中沉寂的歸墟漩渦被強行激發,一股死寂的湮滅氣息本能地湧出體表,試圖吞噬這些無形的空間褶皺,然而,歸墟之力觸及這些空間法則的具象化褶皺時,卻如同水流撞上了堅不可摧的礁石,僅僅激起一絲微弱的漣漪,根本無法撼動其根本結構。
嗤啦!
一道空間褶皺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常小魚的右肩,沒有物理的撞擊感,隻有一種被“切割”的絕對法則生效,他右肩上的一塊皮肉連同下方的小片骨骼,無聲無息地消失,不是被破壞,而是被空間法則直接從“存在”的層麵徹底抹除,傷口處光滑如鏡,沒有血液流出,隻有一片虛無的漆黑。
又是一陣劇痛,一種存在被剝奪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
常小魚瞳孔驟縮,武極錘煉出的戰鬥本能在此刻壓倒了恐懼,他不再試圖硬抗或吞噬這無處不在的空間絞殺,左腿猛地向下一跺。
咚!
一股沉重、凝實、帶著大地本源的厚重氣息從他腳下爆發,並非攻擊,而是試圖在這片“存在之海”中強行錨定一個“點”,一個屬於他常小魚的“存在之基”,這是他強行催動體內殘留的大地之力烙印,試圖對抗這無處不在的空間扭曲。
這一跺之下,他身周瘋狂折疊的空間褶皺似乎微微一滯,絞殺的速度慢了微不足道的一絲。
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生機,常小魚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遊魚,在億萬道空間褶皺的縫隙間瘋狂扭動、穿梭、折射!每一次移動都險之又險,空間褶皺擦著他的殘軀掠過,帶起一片片消失的皮肉或衣角,留下更多虛無的傷口。
他如同暴風雨中搏擊巨浪的海燕,在純粹法則的死亡縫隙中尋找著那幾乎不存在的生路,混沌神樹的力量在急速消耗,勉強修複著那些被空間抹除的傷口,但新生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被抹除的速度,他的身體在快速變得“殘缺”,如同一個被無形橡皮擦不斷擦除的素描。
“掙紮,徒增痛苦。”
萬象帝君那混沌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波瀾,他看著常小魚在空間絞殺中狼狽閃避,如同看著一粒塵埃在風暴中翻滾,他甚至沒有再動手,隻是那漠然的意誌微微一動。
常小魚身周的空間絞殺驟然加劇!
那些無形的空間褶皺不再是隨機的扭曲,而是開始有規律地組合、疊加,空間被折疊成致命的囚籠,前後左右上下,所有的方向都被徹底封死,常小魚感覺自己瞬間被投入了一個由無數鋒利玻璃鏡麵組成的萬花筒,每一麵“鏡麵”都是切割空間的利刃,並且還在瘋狂地旋轉、收縮。
無處可逃!
死亡的冰冷瞬間凍結了血液。空間囚籠收縮的瞬間,常小魚眼中爆發出最後的瘋狂。他不再閃避,反而朝著囚籠收縮的核心,那空間法則最密集、扭曲最劇烈的一點,猛地撞了過去。
同時,他僅存的右臂悍然抬起,五指箕張,識海中沸騰的歸墟漩渦不顧一切地壓縮、凝聚,所有的湮滅意誌,所有的不屈,所有對“空間”的痛恨,全部灌注於指尖一點。
歸墟之刺·寂滅指!
一點純粹的、吞噬一切存在的“絕對靜默”,在他指尖凝聚,朝著那空間法則的核心點狠狠刺出。
“破!”
噗!
歸墟之刺形成的寂滅點,與那瘋狂扭曲、收縮的空間法則核心猛烈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聲沉悶的、仿佛氣泡破裂的輕響。
那一點寂滅點,如同投入沸水的一塊玄冰,瞬間將碰撞點周圍一小片區域的空間褶皺凍結、撫平,構成空間囚籠的法則之力,在這絕對的“寂滅”意誌下,出現了刹那的凝滯與崩解。
常小魚如同離弦之箭,從這被強行撕開的、不足半尺的縫隙中,用盡全身力量,帶著一溜被空間法則切割後殘留的虛無傷痕,悍然衝出了這必死的空間囚籠。
他重重摔落在遠處相對“平靜”的存在之海上,殘破的身體劇烈顫抖,右臂指尖血肉模糊,強行催動歸墟之刺的反噬讓他神魂如遭重錘,眼前陣陣發黑。
“哦?”
萬象帝君混沌的目光第一次在常小魚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漠然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發現有趣玩具般的起伏。
“竟能以寂滅之力,短暫幹擾空間法則的‘存在’表達?汝之意誌,確如頑石,可惜,終究是頑石。”
常小魚的嘴角卻挑起了一絲笑容,因為他已經摸到規律了,他的猜想是正確的!他之前錯誤的以為九大元老都是天神一樣厲害的人物,其實隻是因為自己進入了他們的領域,在十階登仙陣內,他們是神,可要是出了十階登仙陣呢?
這一次,常小魚還要在別人的絕對領域裏,打敗別人,打敗這最後一個萬象帝君!
萬象帝君那流淌著混沌色澤的“手臂”,再次抬起,這一次,不再是隨意的拂動,而是五指緩緩張開,仿佛要握住整個宇宙的核心。
隨著他五指張開,這片沉寂的“存在之海”,驟然被賦予了狂暴的生命。
不再是單一的空間絞殺,而是萬象生滅!
風!
無形的“存在”被賦予了“動”的概念,瞬間化為億萬道青色的、邊緣高速震蕩撕裂空間的法則之刃,這風刃並非尋常氣流,而是空間本身被加速到極致形成的切割洪流,帶著湮滅神魂的尖嘯,如同億萬條饑渴的毒蛇,從四麵八方朝著常小魚噬咬而來,所過之處,連“存在之海”都被犁開道道深痕,久久無法彌合。
雨!
溫潤的“存在”被賦予了“凝”與“墜”的法則。無數點閃爍著幽邃寒光的雨滴憑空凝結,每一滴雨都沉重如同星辰碎片,蘊含著穿透萬物的鋒銳與凍結靈魂的寒意。億萬雨滴如同密集的銀色槍林,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封鎖了常小魚上下左右所有閃避的空間,傾盆而下,雨滴未至,那恐怖的穿透意誌已經讓常小魚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雷!
寂靜的“存在”被注入了“爆裂”與“毀滅”的意誌,虛空中,一道道粗大如龍、色澤不斷變幻的恐怖雷霆瞬間生成,它們並非直線劈落,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毀滅巨蟒,在虛空中狂亂地扭動、抽打、爆裂,每一次閃爍,都撕裂空間,留下焦黑扭曲的裂痕;每一次轟鳴,都震得常小魚神魂欲碎,七竅流血,毀滅性的能量波動如同實質的海嘯,一波波碾壓而來。
電!
那是比雷霆更快、更銳利的存在,億萬道細如發絲、卻璀璨到令人無法直視的亮銀色電芒,如同擁有靈性的光之毒針,無聲無息地穿梭在風刃、雨滴、雷霆的間隙,編織成一張覆蓋天地的死亡之網,它們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能量的防禦,帶著洞穿一切、直抵本源法則的恐怖特性,瞬間出現在常小魚身體內外各處,試圖直接瓦解他存在的根基。
風雨雷電!
天地偉力!
此刻,它們不再是自然現象,而是被萬象帝君以無上意誌賦予形態、注入法則、徹底掌控的毀滅工具,它們交織、共鳴、疊加,形成一片覆蓋整個“存在之海”的絕對死亡領域。
風助雷勢,雷漲電威,雨凝殺意,電穿萬物!
每一種力量都蘊含著一種純粹的、足以滅殺普通神魔的天地法則!
這不再是技巧的比拚,而是赤裸裸的、以天地為熔爐、以法則為薪柴的煉化。
“呃啊——!”
常小魚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死亡的危機從未如此清晰,不怕歸不怕,但疼是真的疼。
他殘存的混沌神樹之力瘋狂燃燒,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流淌著溫潤綠意的光罩;大地之力的烙印被壓榨到極限,試圖在腳下形成一片穩固的“立足之地”;識海中歸墟漩渦不顧一切地瘋狂旋轉,噴吐出無數湮滅之紋,試圖吞噬靠近的法則洪流。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嗤嗤嗤——!
青色的空間風刃率先斬在混沌光罩上,如同熱刀切牛油,光罩瞬間被撕開無數道口子,風刃餘勢不減,狠狠切割在常小魚的身體上,留下深可見骨的恐怖傷痕,鮮血混合著破碎的能量狂噴。
噗噗噗噗!
沉重的法則雨滴如同穿甲彈般轟擊而下,常小魚腳下勉強凝聚的“立足之地”瞬間被洞穿成篩子,雨滴轟擊在他的身體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如同重錘擂鼓,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他整個人被砸得向下凹陷,仿佛要被釘入這“存在之海”的深處。恐怖的寒意順著傷口瘋狂侵入,凍結血液,麻痹神經。
轟!
哢嚓!
一道赤紅色的熔岩巨雷狠狠劈在他的左肩,狂暴的毀滅能量瞬間炸開,常小魚的左臂連同小半邊肩膀,在刺目的雷光中直接汽化,焦糊的肉香混合著空間被燒灼的刺鼻氣味彌漫開來,毀滅性的雷勁瘋狂湧入體內,瘋狂破壞著每一寸生機。
滋啦啦——!
幾乎在左肩被炸碎的同時,無數道亮銀色的法則電芒如同跗骨之蛆,無視了他殘破的防禦,瞬間穿透他的皮膚、肌肉、骨骼,直接刺入他的識海與丹田,一種被億萬根燒紅鋼針貫穿靈魂、同時又在瘋狂抽吸他生命本源的極致痛苦,瞬間淹沒了常小魚的意識,他的身體劇烈抽搐,如同被高壓電流擊穿。
僅僅一個照麵。
混沌光罩破碎,大地立足點崩潰,歸墟湮滅之紋被風雨雷電交織的法則洪流輕易衝散、磨滅。
常小魚的身體如同一個破爛的布偶,被風雨雷電的法則洪流撕扯、貫穿、轟擊、凍結,鮮血如同噴泉般從無數傷口中湧出,又被狂暴的風雷瞬間蒸發。焦黑的斷臂處,殘留的電芒還在瘋狂跳躍、破壞。他的意識在劇痛與法則的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
“法則之下,眾生平等。”萬象帝君的聲音在風雨雷電的轟鳴中依舊清晰,帶著天道般的漠然,“汝之掙紮,不過加速自身歸於虛無。”
他的五指微微收攏。
轟隆隆——!
風更狂!
雨更疾!
雷更暴!
電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