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看看啊，這不是你的船嗎？哪裏什麽樣，你應該比我們清楚多了。”
    “難不成是你故意把我們困在這裏的？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林深說話間，推搡著章綽往前的人群裏開始發出各種不一樣的聲音，他們一句蓋一句地往章綽腦袋上砸，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臉上隻剩下一片鐵青，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舞台側邊敞開的那道門。
    或許是舞台上箱子裏“藏品”突然產生的變化讓他生出了更多的不安與猜測，他的腳步走得非常慢，不如說他其實根本不想往前走，恨不得雙腳直接定在地麵上。
    奈何身後人太多，即使他不願意挪動步子，鞋底依舊在地麵上蹭著往前挪。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客人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倒不如說他反倒更希望現在的自己真的就像這些人猜測的那樣，有什麽陰謀，有什麽目的，那麽他至少還是一個策劃者，一個布局者，他可以運籌帷幄，他能夠看到和預料到一切事物的發展方向，也就不至於在這裏恐懼與害怕了。
    但很可惜他不是，特別是被推到距離門口四五步遠的位置，發現原本應該在那兒待機的老大幾人不見了，章綽臉上的表情更加掛不住了。
    他的一隻手握成拳頭，似乎有一股火氣壓在胸口，卻不知道應該從哪兒發散出去。
    “深哥……”
    田鬆傑往人群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深眨眨眼，收回視線，“我說的記住了嗎？”
    “記是記住了，”田鬆傑點點頭，“可是你要去哪兒？這船那麽大，我之前也繞了好些地方都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我們都對這個船的結構不是很熟悉，我不能確定如果你遇到什麽可以很及時地趕到，畢竟我不能穿牆也不會飛。”
    林深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你隻要按我說的做就好了，你留在這裏的要做的事情也是相當重要的，畢竟許願人就在這兒，我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門後世界如果沒有我們的介入，會變成什麽樣，他們沒辦法從船上的各種人口中了解到任何蛛絲馬跡，睜開眼睛等上一段時間就會被送上這個舞台，緊接著就會出事，我不能確定這個地方的核心最初被送上船的時候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或許它真的是想以自己的方式解救‘藏品’，但很明顯現在它是被利用來處理這些受過影響的許願人。”
    “畢竟——”林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章綽已經被推到了門口，兩隻手撐著門框不願再往前走一步，“鬼神應該是不希望出現太多這樣的人的，它與門後世界這些存在建立某種契約，絕大程度上也不過是一種利益上的交換，彼此之間都存在著自己的私心，就像紅煙館能跑到現實世界裏一樣，它肯定也是不希望其他東西利用人類來擴展自己的力量的，這些都是它的食糧，門後世界的一切隻是它汲取力量的觸手，是讓它衝破封印去接觸現實的手段，那麽在這些東西試圖發展處更多屬於自己的勢力的時候，會想辦法掐死在搖籃裏的，可我們需要這些人……”
    林深說著從舞台上輕輕躍下，“有實體的東西我們都有辦法控製、對抗和消滅，但如果鬼神真的就是徹底的一團強烈意誌的集合體，那我們幾乎是無從下手的，它們相互利用又相互製衡，讓人類擁有一些超越常人的力量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說這話的時候，林深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田鬆傑當然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如果這些受了門後世界影響的人，選擇了一條與他們背道而馳的路，但隻要這些人擁有實體，能夠接觸，能夠碰到，那麽跟核心一樣都是有辦法解決的。
    鬼神不一樣，那是一切恐懼、驚慌、無措、不安的融合體，是對一切災難、戰爭、人禍的悲戚與無助誕生出來的東西，一旦真正成為它的一部分，就再也難以觸碰了。
    麵對如海嘯般撲麵而來的絕望氣息，人是很容易生出負麵情緒來的，那樣反而又是給鬼神增添了力量。
    所以不如就像現在這樣，接受這些受過影響的許願人存在，當他們意識到他們不再過去那麽無力的模樣，他們擁有可以對抗一些東西的力量，希望這東西本身就不那麽容易被磨滅了。
    意誌需要意誌去對抗，光靠林深這樣的人是遠遠不夠的。
    “發生任何異常，不要猶豫，”林深盯著田鬆傑的眼睛，在當中尋找著答案，“我們現在並非站在身為‘人’的立場在看這件事，不需要無條件無理由地讓每個人都活下來，取舍是為了保證更多我們需要保護的人的安全。”
    說完這句話，林深沒有再去看田鬆傑，而是側身從人群的縫隙中繞進門內，看著章綽也被一個踉蹌給推了進來，整個人都蜷縮到了一起。
    這個之前跟老大說話時看上去有些不可一世的男人，這時候卻看上去可憐又弱小，盡管他似乎有強烈的情緒沒有爆發出來，也改變不了他現在可憐又可笑的事實。
    “章船長，你倒是往前走啊。”
    有誰在人群中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
    “嘔——！”
    然而一聲非常突然的嘔吐聲打斷了所有人的情緒，這聲音實在是太過沒有掩飾，周圍的人都是一愣然後轉頭就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過去。
    眾人下意識地朝邊上退開，就見一個年輕姑娘低著頭，一隻手撫著自己的胸口，又是很用力地嘔了一聲。
    她像是吃壞了肚子一樣，沒有空說話，隻有胸腔因為呼吸的幅度很明顯地起伏著。
    在她附近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彼此，才稍稍往前靠了靠，伸手去拍她的肩膀，“你怎麽了，還好吧？”
    “嘔——！！”
    誰知回應他們的是又一聲更加劇烈的嘔吐聲，一些清水一樣的液體啪嗒啪嗒地掉落到地麵上，看著倒不算是多嚇人，就是這姑娘嘔吐時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驚得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
    瞬間，一股濃重的海腥味從嘔吐出來的液體中散出來，直衝附近人的鼻腔。
    有幾個人立刻難掩嫌棄地捏起鼻子，拉開跟姑娘之間的距離。
    就在這些人剛想說點什麽抱怨她這不合時宜的反應的時候，姑娘的嘔吐聲又再一次響起，而這一次，一個看不清楚是什麽的東西從她嘴裏掉了出來，“啪”一聲砸在地麵上。
    那玩意兒不算小，看上去軟趴趴的，落地之後也一動不動，不像是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