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聲裏，陶京墨驚醒了。
    一頭的汗水。
    此時，夕陽西下，正是傍晚時分，天邊卻一片血紅。
    如同他此刻紅了的眼睛。
    抓起床頭的那杯水，一口飲下，心還跳得很快。
    胸口不斷起伏著，他用了幾分鍾才讓自己的心緒平複一些。
    老爺子在樓下看新聞，見他下樓來，便叨叨道：“廚房裏粥，讓阿姨給你熱一下再吃。你媽上午來過了，她可真是個操心的命，伺候了你老子，還得伺候你小子。”
    陶京墨也沒有叫阿姨，自己往廚房去。
    阿姨大概是聽到動靜，已經出來了。
    “阿姨，我自己來，你去休息吧。”
    “你感冒剛好一點，我來吧。你呀，都燒到快四十度了。知道你喝了酒不能吃藥，陶教授一直守在旁邊，給你換了好幾個冰袋，晚飯前見你退燒了才回去的。”
    阿姨一邊開始熱菜和粥，一邊說著。
    “阿姨，商陸他......”
    他想問，商陸是不是收拾東西走了。
    但又一想，商陸還沒有搬東西過來，自然也沒有東西可以收拾。
    所以，商陸就算今天走了不回來，老爺子也好，阿姨也好，誰又能想到他們發生了什麽。
    “商先生出差了，一早走的。”阿姨答道。
    出差？
    商陸才剛回學校，出什麽差。
    他是真的走了，所以不會回來了，才這麽說的。
    好歹是給他留了臉，讓他有時間跟家裏交代。
    陶京墨捧著一碗熱粥，半點胃口沒有。
    一天沒有吃東西，昨晚也隻顧著喝酒，他卻覺得一點都不餓。
    老爺子過來坐到他對麵，“怎麽，吃不下？”
    沒人來問還好，老爺子這一問，他的眼淚頓時滾落下來。
    老爺子正飲喝茶，看到他這樣，也是嚇了一跳。
    “你......感冒而已，哭什麽？哪一點像男人。”
    老爺子慌得口不擇言了。
    陶京墨抹了一把臉，低頭喝粥。
    他不想哭的，他知道男人的眼淚最是無用。
    從前，他大概是對商陸說過這番話的。
    而今，他才明白，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哭，而你是控製不住。
    他留不住商陸，他知道。
    可是，這太痛了。
    他甚至都不能讓自己放聲哭，因為他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陶老爺子不知道自家孫子怎麽了，他又不是個會安慰人的，隻得歎了口氣，回自己房間打了個電話。
    “商陸，昨晚你倆吵架了？”
    此時，商陸正在吃飯，聽到這話，還以為老爺子昨晚聽到動靜，或是陶京墨已經跟老爺子說什麽了。
    “爺爺，陶京墨怎麽說的？”
    商陸朝教授示意了，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他啥也沒說。這不是發高燒了嘛，睡了一天，才起來。阿姨給他弄了粥，他吃著吃著就哭了。
    按說，這孩子怎麽揍都不帶哭的，而且越揍越來勁，要讓他哭，那可不容易。你倆要真吵架了，我回頭說他。一個男人，吵架吵輸了，還哭，好意思。”
    “爺爺，他喝多了酒會鬧點脾氣，別管他。沒事。”
    “行，你們沒吵架就行。你什麽時候回來？”
    商陸猶豫了一下，“可能一個星期吧，暫時還不能定。”
    “那你自己多保重，這兩天天氣也熱了，別中暑，別感冒。你那身體可不如老三壯實。”
    陶老爺子叮囑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商陸是跟著教授出來的。
    這個行程也是他回海城之前就定好的。
    怎麽辦，人出了名，行程自然也就多了。
    更何況，教授得了他這麽個了不得的學生，自然是去哪裏都會帶著他。
    他也是教授的榮光。
    而教授帶他出去，一是給機會，二是給人脈，沒有人會嫌這兩樣東西多的。
    “累了？”
    晚飯之後，商陸坐在那裏發呆，教授便過來問了他一句。
    “沒有，就是......”
    他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像在聽到陶京墨發燒，還哭了之後，他就覺得腦子特別亂。
    “知道太趕了，也知道你最近都很累，本來也是該讓你好好休息的。s大這邊的校長是我的學長，打了好幾次電話來，讓我這一次來開會一定要帶著你，我也實在不好拒絕。”
    “教授，是你給我機會。我也不累，剛才就是在想點事。”
    教授遞了杯水給他，“之前呢，咱們也聊過你讀博的事，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今天，s大的校長也向你發出了邀請，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教授，本科的時候，想保研，是覺得讀了研究生出來，能更好找工作，薪資能更高一些。
    上了研究生做科研，是想出了成果，以後找工作有資本。但這些最終的目標，其實都是想多賺點錢。
    我是十八線小城裏頭出來的。小地方的人，永遠有一個想在大城市立足的夢想。我挺世俗的。”
    “隻是，在經曆了一些......一些事之後，我隻想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讀博當然好，而且以我現在的條件，不管在z大還是s大，都會有很好的科研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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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教授，你在這裏邊多年，應該也知道，就算是我現在這樣，不管在哪所大學裏，並不能真的隨心所欲。我很喜歡現在自己的科研環境，希望教授能理解。”
    教授拍子拍他有肩，“到底是我狹隘了。”
    “教授......”
    “好好幹，不管在哪裏，你有一顆火熱的心，也有一顆愛國的心，老師以你為榮！”
    教授幾句話，讓商陸熱淚盈眶。
    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他隻是重活了一世，多掌握了一些知識，既是站在無數前人的肩膀上，那就要讓這些東西更有價值。
    這兩天晚上，陶京墨都睡不著。
    他在商陸那張床上，枕著商陸的枕頭，蓋著商陸的被子，就好像抱著商陸一樣。
    但這般到底不真實。
    以後，都沒有抱他的機會了。
    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的。
    但已經兩天了，他為什麽還這麽疼啊。
    大概也就是在他翻來覆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話的是刑濟亮。
    刑濟亮已經辦完了那邊的離職手續，此刻已飛抵海城，現在來電話是想明天約見他。
    因為這兩天陶京墨都沒有去智安聯盟。
    刑濟亮飛來海城來，已經聯係過林鬆，林鬆說自己老板生病了，他可能要在海城多停留兩天。
    但也刑濟亮也是個工作狂，他不想在海城多待，但深夜打了陶京墨的電話，想在明天見了陶京墨之後，便直接奔赴下一程開啟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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