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關閉的回震讓於超越說的話徹底打在金燕腦中，她看著於超越走遠的背影，她灑脫、輕盈、陽光、堅定。曾經的金燕也是這樣的，可現在呢？
    金燕拉下車上的遮光板推開鏡子，鏡子裏的自己眼神淩厲，肌肉鬆弛，還帶著目空一切的驕傲。
    “我錯了嗎？”
    於超越邊走邊掏出手機，找出雷婧的號碼。她編輯了很久的短信，一次次打出，又一次次刪除。寫得太直接，像是挑釁，寫得太隨便，又像嘲笑。短信總是會帶著觀看者的情緒，有時候並不是發送者所表達的內容。而中文博大精深，相同的文字在不同的語調裏又會變成新的意思。
    於超越索性等著第二天的太陽落山，太陽落山是雷婧一整天最放鬆又最自信的時候。體能訓練會讓人有種能夠操控世界的自信和錯覺，運動又會同時給人帶來內啡肽和多巴胺，也是一個人情緒最穩定的時刻。
    於超越迫不及待卻又強裝鎮定地壓住語氣，在電話聲響起後心跳加速。
    雷婧剛換上衣服就感覺到手機震動，她下意識點了接聽，接聽後才發現是於超越的電話。
    “幹什麽？”
    電話接得太快，於超越沒能調整好，脫口而出的是，“你在好好訓練嗎？”
    雷婧趕緊環顧四周，看著更衣室周圍的密不透風，“怎麽？你訓練結束了？看來你們國家隊訓練也不行嗎？”
    “明年年初會有市錦標賽，你從現在好好訓練，到時候報名被選上的機會很大。”
    “幹什麽？你也要參加？你不是再也不和我打了嗎？你不會是去了國家隊突然發現，水平不夠，想找我練練自信吧。”
    “我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啊，是不是被破格選進國家隊發現我們國家的拳擊比巴西還厲害，突然不適應了，然後找我這個破格進體工隊的人練一練？”
    “我要和你比也是在全國錦標賽，不是市錦標賽，我在全國錦標賽等你。”
    雷婧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會說在世界錦標賽等我，看來你在國家隊裏也不怎麽樣嗎，還沒輪到你去打世界錦標賽啊。”
    “雷婧，我知道最近你身邊發生了一些事，不管怎麽樣，希望不要影響到你，你本來就遲了很多年，更要好好訓練。”
    雷婧能聽出於超越是在和她說體己話，可這也讓她突然想起了金燕。要不是金燕的采訪，也許白婷婷不會遇到那些事。
    “金燕告訴你的？”
    “是……”
    “行了，你別裝好人了，以前我們是對手，以後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你不會還在怕我打敗你吧？”
    “不，我知道，我也不覺得金燕做的是對的，上次那個視頻，我也參與幫你剪輯。”
    雷婧想到那次爭分奪秒的通宵剪輯，聲音軟了些，“那反正，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訓練，等我訓練好了，我們好好打。”
    “好，如果你那邊有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可以給我發信息。”
    “知道了。”
    雷婧掛了電話後嘴角一直揚著，楊梅靠在更衣室外牆壁上等著，“要去找朱欣俞這麽高興啊。”
    雷婧這才發覺她竟然莫名其妙在笑，“於超越剛才給我打電話，她好像還把我當對手呢。”
    “她找你幹什麽？”
    “沒什麽，要我好好訓練，哦，她可能知道吳碧清和白婷婷事。”
    “那看來金燕知道。”
    “鄭勇肯定也知道。”
    雷婧想到這嘴角瞬間下垂，兩人吃了口食堂打包的飯就朝東郊去。上一次去找朱欣俞的時是飯點後，那些人要進場看肯定也是酒足飯飽之後，體育成了他們的消遣。
    雷婧就想著早一點去應該能趕上朱欣俞還沒上台。雷婧是到了健身房門口給朱欣俞打電話的，健身房一樓跟上次來一樣，透明的玻璃房裏三三兩兩使用器材的人。
    橢圓機一圈一圈轉動著，雷婧耳邊的電話聲就一聲一聲地拖著長音。
    雷婧抬頭數著樓層，五樓沒有落地窗，也看不清裏麵的樣子，但算算時間不會這麽早。雷婧又打了一遍，還是沒有接聽。她按下了陳榕的電話。
    “教練打擾一下，大麗花有沒有說過她晚上一般什麽時候打拳？”
    “找她有事？”
    “不是，我在她們健身房樓下，我找朱欣俞，她沒接我電話。”
    “朱欣俞不在那裏了，上次你們見麵後沒多久，她跟我說朱欣俞離開了，不是你的原因？我們還以為是你勸的呢。”
    “不是我啊，最近比賽、訓練，體工隊又好多事，我還沒找她，她去哪裏了？”
    “那種地方大家都不是真名字，她不可能去和朱欣俞表露自己的，她們倆私下沒聯係。”
    雷婧趕緊給朱熠璿打電話，朱熠璿也沒有接。
    “那個一直跟著你的溫馨呢？你問問他？”
    “他要是知道肯定告訴我啊。”
    “你問問呢。”
    雷婧又撥給溫馨，沒想到她是算了。和楊梅猜的一樣，溫馨知道朱欣俞去了哪裏，電話裏人山人海，溫馨聲音興奮，“我以為你明天放假呢，我在健身房。”
    “你？在健身房？哪個健身房？”
    “朱熠璿工作的這個，今天這裏好多健美運動員，好誇張啊，你快來看。”
    雷婧抬頭看著麵前，“朱熠璿在哪個健身房？她和朱欣俞不是一個健身房嗎？”
    “不是啊，她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開了一間，她剛來。”
    雷婧雲裏霧裏，她隻知道肯定不是麵前這間。麵前這間別說沒有認識的人，根本就沒幾個人，一點不熱鬧。
    “她還有朋友？地址給我。”
    雷婧和楊梅跟著地址走，這間健身房在慶成市中心，確實不是雷婧之前去的那一間。周五的健身房燈火通明，同樣的玻璃大門格外透亮，一切都是新的，新的門頭，新的健身設施，新的燈具，新的老板，新的顧客。
    雷婧和楊梅每天在體工隊男的女的肌肉都看得不好，但在這個健身房裏還是不斷瞪眼張口。
    兩人嘴裏就隻剩一句不停反複，“太誇張了吧，這些肌肉太誇張了吧。”
    一個個不論男女都擁有格外飽滿的胸肌，結實的腹肌，完美的翹腿，每個人的腦袋都好像是接上麵的。
    在一堆黑油油的肌肉裏，一個瘦高的男生正衝她們招手走著，“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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