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偉望將楊梅趕走後並沒有出小房間，她把門徹底反鎖，在房間的電腦前看著拳館的監控，她看著楊梅穿過擂台走到拳擊手套牆，又看著她推門而出。楊梅手裏的塑料杯一半白色一半透明，在這段路上咬了幾次吸管，也沒有喝掉多少。
    於偉望的手觸摸在屏幕上楊梅移動的位置，眼眸裏深邃不見底。
    直到屏幕上楊梅的身影消失，於偉望才從第一個抽屜裏抹除一把銀色小鑰匙，轉而走向身後，在看起來做樣子的書架裏，她拿出了一本棕色的精裝書。
    於偉望將書擺在桌上，那是一個精裝書模樣的盒子。於偉望插進鑰匙旋轉，從書裏取出一個老款手機。老手機的屏幕上發送出一行字：卡主人來找我了，你需要幫忙嗎。
    於偉望將手機塞回書裏放進書架，電腦屏幕的監控畫麵被切換，取而代之的是省錦標賽的時間和評委名單，她的視線停在吳勇的名字上。屏幕反光在於偉望的臉頰，照得她的眼眸晦暗不明。
    雷婧和楊梅直接回家，像沒事一樣收拾東西回體工隊宿舍。顧悅也在收拾，她幫著白婷婷收拾醫院的東西回家，白婷婷可以出院了。樓上的吳碧清就沒那麽好運了，她完全靠止痛藥活著，可現在醫院把她的止痛藥斷了。
    房間還是和之前一樣，隻是門口穿西服的男人多了一個，一左一右，嚴絲合縫。病房裏也是兩個人，床上的吳碧清和床邊站著的吳介人。
    “爺爺，我會乖的，你給我用止痛藥吧。”
    “你還想說什麽？一個代班的教練能騙你，你真給我丟臉。”
    “爺爺，求求你了。”
    “你應該記住現在的感覺，這樣你可以好得更快。我說過，吳家不養廢人，你如果一直這樣躺著，你不配做我的孫女，疼一點不會死的，疼一點你還能記住你的錯誤，才能快點好起來。”
    “爺爺……”
    “你還能叫我爺爺，是因為醫生說你有康複的可能，你說你要參加市錦標賽，我讓人給你留名額了，但你要好起來，否則，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們吳家爭光。”
    “你本來就是我爺爺啊。”
    “是啊，那是因為你爸和你媽不願意再生第二個，你畢竟是個女孩子，你不努力，你連上吳家家譜的資格都沒有，那等我百年之後，誰知道我是你爺爺，你想當我孫女，你就要努力。”
    吳碧清疼得全身顫抖。她在不停地和疼痛抗爭，用最後一點理智壓製住快要狂躁的精神。
    “知道了，我會快點康複的。”
    男人卻在此刻雪上加霜，他的手在吳碧清小腿的紗布上輕輕帶過，可他的“輕”對吳碧清來說卻是螞蟻啃噬的痛苦。從腳腕緩緩到膝蓋，在膝蓋處稍稍用力。
    “這就對了，你才是我的好孫女，否則像你現在這樣的身體，甚至都沒法給你找合適的人家。所以你要當好我孫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市錦標賽拿名次，然後是明年的省錦標賽和國家錦標賽，當然如果你足夠優秀的話，你可以直接去國家錦標賽。奧運會快要到了，我等著看你出現走進世界，否則，我們的爺孫緣分，也要到頭了。”
    吳碧清再次應聲，男人收回手掌。房間的窗簾拉著，但吳碧清還是在窗簾布透過的暗光裏看到了男人的表情。
    那根本不是一個有著重傷孫女的人應該有的表情，吳碧清在那一刻意識到，吳勇肯定是他親生的，他們有一樣冷漠的平靜。
    省錦標賽決選在一周後舉行，這次為期七天，還是采取的單敗淘汰製，但雷婧和楊梅都沒有去看，因為顧悅放棄了比賽。她說要陪白婷婷重新來過，等白婷婷恢複了就參加新一年的市錦標賽，兩個人要重頭再來。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顧悅不敢在這個時候離開慶成，如果比賽有好結果去國家隊，她就要去首都。白婷婷受傷的事還沒有一個結果，顧悅根本不敢走。
    雷婧和楊梅互相交換信息，確認眼前的事實，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兩人能確定的是，鄭斌有危險，於偉望能幫忙。但也僅僅隻有這些。
    報仇都是錦上添花了，她們如果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有人受傷。無論是白婷婷還是吳碧清，顯然都和鄭勇有關係，可她們的能力有限，無從施展，眼前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謝教練倒是沒有放棄，她和陳嬌紀夢夢一場老同學，她真的去找過陳嬌，陳嬌已經被轉到了慶成公安。據說陳嬌全部承認，是故意傷害，雖然她照的地方是沒有監控的，但她的描述和吳碧清的完全對上，按照吳碧清的傷情定罪，最少也要進去三年。
    謝教練根本沒有頭緒，是陳嬌找到了謝教練。陳嬌身上的肌肉在蹉跎裏柔軟，包括她一向風風火火的眼神，當年被願望被采訪的時候眼裏都是銳利，但現在隔著玻璃，陳嬌全身有一種出奇的柔和。
    “紀夢夢在福佑居老年康複中心，我的銀行卡密碼是我和她的生日加起來，裏麵的錢最少夠她在那裏住六年，你有空的話幫我看看她。”
    “你要托付給我？你沒有其他朋友嗎？”
    “這些年的認識的就是寵物訓練基地的，我私自訓練狗傷人，那些人不可能再理我，以前的朋友，在那件事以後早就遠離我了，隻有你，以前相信我，現在願意給我機會。”
    “你也知道我怎麽對你的，你這次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和吳碧清能有什麽仇？她還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陳嬌輕鬆的麵容在此刻有些緊張，但緊張轉瞬即逝，“我會在勞裏贖罪的。”
    “你贖罪有什麽用？那孩子肌肉撕裂，細菌感染，什麽時候能打拳，還能不能打拳都是未知數，紀夢夢依賴你，你不在，她的精神寄托是沒有辦法換成我的。”
    “你去看過她？”
    “我給她發信息，她給我的地址。”
    “她還好嗎？她知道嗎？你怎麽跟她說的？”
    “我實話實說的……”
    陳嬌突然站起，“她都在那個地方了，你怎麽能告訴她。”
    “那我說什麽？撒謊是要圓的。而且她還算平靜，她要我來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謝教練將話筒握緊，看著遠處等待的警衛，她遮住唇形，對著話筒道，“她要我問你，你做的這件事和那個爛尾樓發生的事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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