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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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為了軒兒。”沈淵蹙眉道,
    “沒什麽好談的,出去吧。”酒釀轉過身,繼續修剪小鬆樹,“大過年的,不要在孩子麵前鬧太難看。”
    “你也知道要在意孩子,我以為你把軒兒當仇人了。”
    修剪的手頓了下,“你非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沈淵都給氣笑了,有種耳朵在冒煙的錯覺,拳頭捏得骨節發白,威脅的話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
    他理虧,她怎麽說他都得認,理虧了,故而語氣緩和很多,
    “軒兒還小,做錯事正常...你好歹是他親娘,對他有點耐心吧...”
    “我對他還沒耐心嗎?”
    “你覺得有嗎?”
    “我覺得有。”
    “葉柳你別無理取鬧,就不能好好和我說句話?”
    “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你才滿意?”
    不想繼續這種無聊的對話了,
    酒釀煩躁地再次轉身,金包鐵的小剪子握手上,手臂自然垂下,尖頭明晃晃地衝著軒兒臉,
    小小的孩子眼中第一次閃過恐懼。
    沈淵心一沉,下意識地把軒兒攬到身後,腦子跳出幾近荒唐的念頭,
    不會的,軒兒是她的親骨肉,她還沒瘋到這個地步...
    停了一夜的雪又開始下了,細雪無聲地飄進來,落在地上,轉瞬便化作一點濕痕。打在後頸,冰涼涼的。
    酒釀放下剪刀,關上了窗,
    她將小鬆樹搬回羅漢床的矮桌上,丟下父子倆,兀自進了臥房,
    再和沈淵同處一室她真的要殺人了...
    她想躲,但那人不放過她,跟著就進了屋,不等她開口驅趕,搶先質問了起來,
    “軒兒是你撿來的是嗎,你就這麽對他。”
    “葉柳,我都說了,他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你不和他講道理,反而動手打他...有你這麽當娘的嗎...”
    少女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出了聲音,猛一轉身,咬牙切齒地開口,
    “娘?”
    “如果有的選,你覺得我會給你沈家生孩子?”
    “我曾經不理解宋絮,不理解她為何豁出性命也要報複你,我現在懂了,懂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可憐她,可憐她忍著惡心勁在你身邊待了十年!十年啊...在滅門凶手身邊待了十年,她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我後悔死了,惡心死了,沈淵,我真的惡心死了!和你相處的每一刻我都惡心到要瘋了!”
    “你害死了我所有的家人,現在還逼著我給你們沈家的孽障當娘,我不掐死他都是因為我太心軟!!”
    “我討厭他,我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
    “我討厭你們沈家的孽障!”
    “帶著你兒子滾,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她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幾乎變得癲狂,捏著拳頭,像個潑婦一樣尖叫,
    自大娘去世以來,壓抑著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爆發的機會,
    若不是沈淵...若不是他,容兒怎麽會死,阿娘怎麽會死,葉青怎麽會死,大娘怎麽會死!
    是啊,位高權重者,好像天生就有定人生死的權力,
    一家五口,隻剩她一人,四條人命啊...隻因這人的一句話就沒了,
    而殺人凶手就站她眼前,居高臨下地指責她的痛苦!
    他憑什麽!他如何能做到這麽理直氣壯的!
    憤怒讓人失去理智,將該說的,不該說的,真心的,為了泄憤而故意編造的一同吼了出來,
    聲聲刺耳,猶如利刃紮穿了沈淵的心髒,
    痛極,又憤怒衝昏了頭腦,猛地揚起手!
    酒釀嚇得本能縮起脖子,麵色驚恐,
    男人手掌懸在半空,停了許久,五指痙攣般收攏,骨節泛白,最終頹然垂落。
    下一瞬,反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左頰火辣辣地燒起來,倒比心頭那股濁血痛快些!
    “算我犯賤!”他咬牙,生平第一次爆出粗口,“我他娘的犯賤,給孩子找了你這種娘!”
    “你要走就走,滾遠點,最好別讓軒兒再見到你!”
    酒釀放聲大笑!一把推開男人,抬腳就走!
    沈淵被推得往後打了個趔趄,回過神才意識人已經走了,
    “回來!誰許你走的!”
    氣到失了智,前言不搭後語,
    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
    男人人高腿長,步子大,在前廳隔扇門前追上了酒釀,
    剛要伸手拉她,指尖還沒觸碰到,就聽酒釀一聲驚呼,大步向羅漢床跑去,
    “手拿開!誰讓你碰的!”
    不是說他,說的是軒兒,
    軒兒正趴在小矮桌前,用掌心碰著小鬆樹的鬆針,
    小孩子沒輕沒重,弄掉了不少,稀稀拉拉地落在桌上,
    猛一下被阿娘凶,小人驚恐地把手背在身後,手足無措,“阿呐...我沒——”
    “啪!”
    酒釀揚手給了孩子一耳光!
    “和你說了一萬遍不許動,你聾了啊!!”她抱起盆栽心疼地檢查,再沒看軒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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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兒捂著腫脹通紅的臉放聲大哭,
    沈淵眸底驟然一縮,胸腔裏那股戾氣再也壓不住,
    一個盆栽...居然為了一個破盆栽打孩子的臉...
    他大步上前,搶走她手上的小樹苗,
    舉起,
    “哐當!”
    碎瓷四濺,泥土濺上織金地毯。那株小鬆樹歪斜著栽倒,根須裸露,鬆針混著瓷片狼藉一地。
    墨黑的泥土下藏著一大捧灰白...
    沈淵怔住,
    腦子嗡的一響,臉上血色盡退,蒼白得像鬼。
    所有人都靜下來了,
    酒釀緩緩跪在地上,彎著腰,撿出碎瓷片,一點點聚起灰白的骨灰,
    “涵兒...對不起...阿娘對不起你...”
    她喃喃著,將一捧捧灰白攏進手心,堆在矮桌上,
    男人怔怔後退了幾步...
    “涵...涵兒...這是,這是涵兒的骨灰?”
    少女攏起最後一捧,雙手被孩子的骨灰染得灰白,
    指尖撚著灰白的骨灰,忽然低低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很輕,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種詭異的愉悅,聽得人脊背發寒。
    "你還沒抱過她呢…"她輕聲說著,緩緩起身,一步步走近,"現在,要不要摸摸她?”
    沈淵僵在原地,喉嚨發緊,竟動彈不得,
    她伸手,沾滿骨灰的掌心貼上他的臉頰,向下抹,在男人皮膚上留下幾道灰白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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