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器魚是個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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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一浪拍著一浪。
崇明區的一處江灘上,工作人員正在把幾艘名為“鯤鵬”的無人艇送上江麵。為識別方便,每艘無人艇都刷著黃漆,郭超仁和他的同事們便給“鯤鵬”係列無人艇取了個綽號:小黃鴨。
早在幾年前,“精海”係列無人艇,便曾參與過“長江口二號”沉船的探測工作。彼時,這個係列的無人艇,很出色地完成了工作任務。它們不僅精準地探測到沉船位置、掩埋情況、水域環境,還采集到了水底極其微弱的“波浪能”。這為下一步的人工探摸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還在大四實習階段,郭超仁便參與過水下考古工作,接到的第一個活兒,便是“長江口二號”。分隊長王逸少,既是他的大學導師,又是項目的負責人之一。
能參與這樣規模的實習工作,郭超仁絲毫不敢怠慢,配合王逸少完成了數次探摸工作。
此時此刻,郭超仁穿著一身勁裝,站在江岸邊,看著小黃鴨們被送進江麵,心情無以言表。在小黃鴨的“身體”裏,裝載著側掃聲呐、多波束聲呐、遇控潛水器rovs)等設備,相信它們很快就能開展遙感探測,監測到沉船疑點。
正思緒翩翻,郭超仁忽覺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不用說,定是站在他身旁的表哥任燃。
郭超仁一米七八的個頭,在任燃一米八五的身高壓製下,看起來顯得略有些嬌小,但他毫不客氣地把胳膊肘捅了回去,語氣也有幾分不耐:“幹嘛?”
任燃“嗤”的一聲笑了。
“你心裏有氣,也不用對你哥撒吧?”
說罷,任燃向左前方努努嘴,嘖嘖兩聲。
左前方不遠處,一位身材苗條的寸頭“帥哥”正對著江麵“哢哢”拍照,一臉興奮莫名。
仔細看去,那人眉眼盈盈、烈焰紅唇,卻哪裏是一位“帥哥”,分明是一個剪著寸頭的漂亮女生。
今天一大早,剪了寸頭的童嫿,就以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出現在考古研究所的樓下,看得任燃、郭超仁和隊員們都愣在原地。
王逸少卻主動迎上前去,熱情地和她握手:“你好啊,童記者。年輕有為啊。”
童嫿也回握王逸少的手:“您好,您好,王主任。久仰大名。”
郭超仁心道不好,她這是想對他來一個“道德綁架”嗎?
果然,郭超仁還沒來得及開口,童嫿就笑眯眯地對他打起了招呼:“您好啊,超仁哥。謝謝你的推薦,王主任對我的業務能力很認可。”
王逸少也微笑著說:“這工作可不好做,要辛苦你啦!”說話時,還用讚許而憫惜的眼神,掃了掃她的寸頭。
很顯然,在這之前,童嫿已找到了王逸少的聯係方式,並假稱郭超仁推薦她來做跟蹤報道。同時,她還刻意展示了她的專業素養和犧牲精神,這讓王逸少對童嫿的印象極好。
郭超仁本想爭辯幾句,但他看著童嫿腦袋上淺淺的一層茸毛,實在下不了逐客令。
口裏說不出,心裏卻有氣,別人不碰他還好,一碰,郭超仁就想發飆。
身旁的表哥繼續批評他:“人孔夫子都說‘不遷怒,不貳過’,你呀,冤有頭債有主嘛。”
聞言,郭超仁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任燃:“在工作呢,少說點有的沒的。”
任燃終於閉嘴了。
不知啃了幾隻麵包,喝了幾回咖啡,快到日落時,小黃鴨們也沒傳回有用的數據。正打算“鳴金收兵”,沒想到其中編號為“6”的小黃鴨,傳回了一個疑點訊息。
郭超仁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根據自動生成的圖像,沉船約莫在十米深的河床上,體積也不大。但既是疑點,就值得去探摸勘察。
請示王逸少後,郭超仁帶著考古隊的潛伴耿嶽,先是劃船到了疑點區域,再是牽著入水繩,抱著一隻價格死貴的機器魚,全副武裝地潛入江中。
江中的能見度很低,郭超仁和耿嶽雖已培養出默契,但壓根看不清對方的手勢。好在,沉船位置並不低,他們很順利地摸到了一張不太完整的漁網。
人眼看不清的地方,機器魚能輔助完成工作。
早在2004年 8月,由北航機器人研究所相研發的spcii機器魚,就曾在福建東山冬古灣古沉船遺址,進行了首次水下考古試驗。
顧名思義,機器魚是一種仿生潛器,能輔助考古人進行探摸工作,本質上是一種水下機器人。比起傳統螺旋槳推進潛器,機器魚的體型較小、遊動噪聲低、操縱靈活,不僅不會攪渾江水、海水,而且還能完成一定程度的攝像工作。所以,自從機器魚投入使用後,成為了水下考古隊員的好幫手。
這些年來,機器魚迭代數次,已克服了區域遺漏、重複掃描、單場圖像視野小的缺點,如今的機器魚已能在濁水環境中,有效捕捉片段,形成全景視覺。
就在郭超仁、耿嶽潛水探摸之時,坐在江岸大棚下的任燃,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機器魚攝回的片段。王逸少等人也坐在他身後,緊盯著儀器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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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代後的機器魚的確好用,在麵對濁水環境時,依然能較為清晰地捕捉到畫麵。任燃盯著屏幕,笑著解釋:“這是運用了‘增強圖像’的技術手段。”
笑著笑著,任燃的神色卻突然一變,王逸少等人也微微流露出憾色。
正因為圖像足夠清晰,富有經驗的考古人,都不難看出郭超仁、耿嶽探摸的沉船,隻是一隻很小的打漁船。看那形製,也是近幾十年的模樣。
沒多久,郭超仁、耿嶽拱出水麵,收回入水繩,相攜而歸。
按工作流程,如果確認沉船遺址靠譜,考古隊員不會收回入水繩。眾人一看便知究竟,心裏都輕輕惋歎一聲。這趟算是白跑了。
不過,郭超仁卻笑得很燦爛,三兩下蹦到童嫿的身前,哈哈兩聲,道:“我在水下摸到一個東西,很有價值,你看看能不能寫?”
手從背後伸出來,絞著一張破爛的漁網。
童嫿丟給他一個白眼:“我可是做了功課的好吧?一條廢船而已。”
眼見逗不了童嫿,惡心不了她,郭超仁直接尬在原地,不知說什麽好。
童嫿便笑著去拿漁網:“不過,我倒是可以收下漁網,把它做成一件工藝品。”頓了頓,她又對郭超仁豎起大拇指:“超仁哥上課的時候說過,沉船的漁網對於潛水者來說,是很可怕的。所以,您費這麽大力氣把漁網撈起來,是為大家的安全考慮。為你點讚哦!”
郭超仁意外被誇,哈哈笑了兩聲,轉身就去追耿嶽了。
耿嶽抱著機器魚,神色有些沮喪。王逸少見這情狀,忙安慰他道:“潛水就是這樣的,哪能保證每次都有收獲呢。你看超仁,都沒把這當回事。”
郭超仁忙接了話:“當啊,怎麽沒當回事。至少探摸清楚了那小片水域沒有別的沉船,下次可以排除它了。”
“對,”王逸少頷首大笑,“就是這個道理。”
耿嶽這才笑逐顏開,說:“對對對,還是我經驗太淺了。以後多跟超仁學習。”
經驗的確很淺。耿嶽本是潛水員,長期從事海洋保護工作,在考古這方麵屬半路出家,不知者無過。隻是,聽了耿嶽這話,郭超仁心裏卻湧起一股傷心。
在一開始,他的潛伴並不是耿嶽。兩人合作三年有餘,感情深厚,默契十足。隻可惜……
郭超仁搖搖頭,努力不讓自己沉溺在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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