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姑娘死了？
    站在吳璃身旁的蘇清和，聽到了內侍耳語通稟的消息後，整個人當即毫不猶豫的往這棟主樓外走去。
    吳璃也沒有耽擱，立刻跟上，同蘇清和並肩而行。
    最後那批被接見的官員見狀，一個個都有些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出言詢問，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皇帝跟蘇清和從他們的身旁走過，然後麵麵相覷，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然，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其實不在乎。
    他們在乎的是，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私下裏覲見皇帝的機會，結果還沒等皇帝對他們親切慰問、跟他們聊一聊家常，這場私下覲見似乎就突兀的結束了？
    他們之中的很多官員，別說小朝會了，即便是大朝會，照樣沒有資格參加。
    能見到皇帝的機會，真的是少之又少。
    幸運的碰上了，肯定會無比珍視，希望能夠借此給皇帝留下一些印象，沒準以後什麽時候，被皇帝忽然在某件事情上想起，或許就會隨之飛黃騰達呢？
    奈何……局麵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二十多位藩王在看到吳璃的舉動後，盡管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卻亦步亦趨的跟著吳璃一起走出了這棟主樓。
    他們是被吳璃帶過來的，除非吳璃有專門的吩咐，否則肯定是吳璃去哪裏，他們便要跟到哪裏。
    剛剛走出主樓，準備往出事的樓宇走去，又一名內侍急匆匆的小跑而來。
    用傳音入密的手段跟吳璃耳語了一番後，這名內侍稍稍側退了兩步，讓到一邊，沉默的隨侍在了吳璃左右。
    吳璃偏了偏頭，嘴唇湊在蘇清和的耳垂旁，傳音入密道：“鄭玄機那邊有消息反饋，在他看來，‘結界’提前發動也是可以的。隻不過相比於按時按點的發動，提前發動的‘結界’，會少掉天地之力的支持。
    上元節時，天地氣息濃鬱，圓月高懸，幾乎可以確保將‘結界’出事的可能降到最低，起碼有九成的希望，讓‘結界’順利運轉。而提前到今天發動的話，年三十的夜晚跟上元節完全不同，順利運轉的可能至少會降到六成。
    按照鄭玄機的說法，除非是有不得不提前發動的理由，否則正常來講，無論是誰，都會選擇按時發動。別看可能性僅僅是降低了三成，但這三成便相當於將幾乎必然會成功的一件事，拉到了五五對半開的程度。”
    蘇清和覺得自己的耳垂有些癢。
    如此距離之下的傳音入密，幾乎不可能被周圍其他人窺聽到。
    保密性當然沒的說，就是顯得過於曖昧了……
    “不得不提前發動的理由？看來舅舅他們光明正大的帶著十幾隻大妖的屍體飛回皇宮的舉動，確確實實是刺激到了潛伏在神都之中的那些妖魔密諜。
    十幾隻大妖出師未捷身先死，費盡辛苦的潛入咱們大周境內，結果什麽都沒來得及幹呢，就被一網打盡，這對妖魔方麵來講，肯定是個巨大的打擊。
    從那些妖魔密諜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它們肯定會懷疑自身的一些情況，是不是已經泄露。否則咱們是怎麽一次性將十幾隻大妖全部殺了個精光？
    能做到這一點，意味著咱們對於那些大妖的情報知之甚詳，由此才能夠提前籌備，一出手就將大妖們殺個精光。它們會想，咱們隻知道大妖的情報嗎？”
    蘇清和有樣學樣，也偏頭湊到了吳璃的耳垂旁。
    傳音入密的同時，故意緊貼著吳璃的耳垂，舌頭很是隱蔽的趁機舔了舔……
    吳璃身子微微一顫，忍不住橫了蘇清和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清和總覺得吳璃橫他的這一眼，頗有些千嬌百媚的意思。
    “有道理，舅舅白天的那一番刺激，看來是讓潛伏在神都的妖魔密諜們發了瘋。十幾隻大妖的死，對於妖魔密諜們來講，絕對是自妖魔方麵開始派遣密諜潛伏咱們大周境內以來，最為嚴重的損失了。它們因此而決定冒險提前發動，拚著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也不願意繼續等到上元節，是非常合理的一種選擇。”
    吳璃緩緩點頭道。
    “大妖們被一網打盡，在神都的那些妖魔密諜看來，等於是說咱們對它們的很多情況都了如指掌。繼續按照計劃當中的上元節發動，看起來讓‘結界’順利運轉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但卻需要麵臨咱們這邊的阻攔和破壞。
    既然如此，不如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選擇年三十這個晚上提前發動完全可以理解。相比於其他日子，年三十的晚上一定是咱們最為鬆懈的時候。再怎麽安排人盯著，也難保會不會有人偷懶，您說是不是？”
    蘇清和笑嗬嗬的說道。
    “你說話就說話，別趁機舔我耳朵！真想舔，等事情解決，你有的是機會，到時候讓你舔個夠！”
    吳璃白了蘇清和一眼，略顯咬牙切齒的說道。
    兩人在前，二十四名藩王在後，一群人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在一眾大內高手的護衛下，迅速抵達了出事的樓宇。
    讓蘇清和有些意外的是，璿璣姑娘不是死在自己的獨門獨院之中，甚至都不是死在樓上的雅間之內，而是直接死在了一樓的大堂舞台上……
    此時的一樓幾乎堆滿了人，不過大內高手迅速的進入到大堂裏控製住了局麵。
    當吳璃跟蘇清和並肩走入其中的時候，原本擁擠在大堂之中的人，絕大部分都被宮中高手們隔開，擁擠在了大堂的外圈。
    隻有幾位朝中重臣沒有被宮中高手們進行人為隔離，而是站在了舞台附近，等待吳璃的到來。
    這幾位朝中重臣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否則若是那些官職比較低微的官員，宮中高手們也不可能認識，自然不會給什麽特殊的優待。
    “裴閣老？您在啊？既然您在，那為何璿璣姑娘會跑到這大堂的舞台上進行表演？她不應該帶著您直接去後院嗎？”
    蘇清和看到了站在舞台旁麵露悲戚之色的裴世昭，不由好奇的開口問道。
    他確實沒想到裴世昭會出現在這裏。
    畢竟，璿璣姑娘算是裴世昭的禁臠了。
    除非裴世昭不在，否則璿璣姑娘沒有陪侍別人的道理。
    更別提還是主樓大堂的舞台了。
    這種地方一向隻會安排樓裏新來的姑娘展示技藝，借此積累人氣和聲望，以期能夠遇到願意經常捧場的熟客。
    凡是已經有名氣的姑娘，要麽上雅間，要麽有自己的獨門獨院，跑到主樓大堂的舞台算怎麽回事？
    “哎……璿璣覺得今天是大年三十，她想當眾表演幾場，算是給今天跑到樓裏來過年的客人們一個驚喜。老夫對於這樣的要求從來不會拒絕。大年三十，普天同樂，沒什麽不好的。卻不曾想……要是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老夫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她的。”
    裴世昭的臉上盡是後悔的情緒。
    吳璃頗為敷衍的說了句‘節哀’，然後便站在了舞台邊上，仔細的看起了舞台上的死亡現場。
    其他幾位官員趕忙紛紛給吳璃行禮問好，蘇清和對於其中的幾人覺得麵生，隻認識一個謝歸塵……
    “見過謝副司，謝副司也來這裏過年啊。”
    蘇清和朝著謝歸塵拱了拱手，主動招呼道。
    於情於理，他現在仍然是鎮妖使司的人，麵對著使司衙門的副司正，當然得主動問好。
    “哎，我是受裴閣老的邀約，過來跟裴閣老以及諸位同僚一起守歲的。豈料到……真是世事無常啊……”
    謝歸塵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正好，蘇隊副你精於查案，看看能不能查明璿璣姑娘的死亡真相吧。我們隻是對璿璣姑娘死亡的這個舞台進行了初步的檢查，並未對舞台本身有任何破壞。
    除了確定沒有察覺到任何妖氣殘留以外，其他的就沒找到什麽線索了。你的查案能力本官頗為佩服，無論是否為妖魔作祟，本官相信你應該都能查明真相，盡快給裴長老一個交代。”
    蘇清和並不推脫，聽到謝歸塵的安排，直接同吳璃拱手請示了下。
    然後便在吳璃的點頭許可下，徑直跳上了舞台。
    此時一樓大堂被隔開了三圈區域。
    第一圈就是中央舞台，除了蘇清和以外，隻有璿璣姑娘的屍體。
    第二圈則是皇帝吳璃、一眾藩王，以及那幾名身份比較尊貴的官員。
    第三圈便是被一眾大內高手用人牆擋在了最外圍的其他客人。
    這些客人擁擠在最外圈，肩並著肩、人擠著人，一個個好奇的看向內圈。
    注意力則主要都集中在了吳璃的身上。
    對於女帝，他們幾乎全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自然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想要仔細看看女帝的真身到底是什麽模樣。
    別的不說，光是事後能跟周圍其他的親朋好友吹噓自己見過女帝這一點，便足夠讓他們激動了。
    不過再怎麽好奇，他們也都保持著絕對的克製，肢體語言上極為有分寸，連看向女帝的眼神都不敢太過分。
    主要是那些大內高手們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誰要是這時候敢做出一些讓人誤會的舉動，那直接被大內高手立斃當場，也根本沒地方說理去……
    蘇清和沒有理會周圍其他人的目光，跳上了中央舞台後，他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了璿璣姑娘的屍體上。
    這中央舞台的搭建方式其實有些驚人的先進。
    舞台最中心的圓形區域，內裏安裝有機關架構，整體上呈現的效果，非常類似於前一世裏那種液壓升降舞台。
    在有需要的情況下，進行表演的舞女會先行在舞台下方的區域裏完成補妝和出場前的最後準備，然後舞台上要麽直接將準備好的舞女升上去。
    要麽製造出大片用來迷惑人視線的煙霧，再在煙霧的遮擋下，把舞女升上來，形成類似於大變活人般的效果。
    璿璣姑娘的屍體就躺在這升降舞台上，身上布滿了荊棘藤蔓。
    這些藤蔓上的倒刺深深的紮在璿璣姑娘的肌膚裏，將璿璣姑娘的紮的鮮血滿身。
    確實沒有妖氣殘留，看起來璿璣姑娘應該是剛死不久，而死亡的方式瞧著略顯詭異，很有種血祭的味道……
    “裴閣老，請問璿璣姑娘是在進入舞台下方的準備區域裏準備時，被人所害嗎？”
    蘇清和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璿璣姑娘的屍體後，回頭看向了舞台下方正眼巴巴瞅著這裏的裴世昭，開口問道。
    裴世昭歎氣道：“應該是吧……璿璣在進去準備之前還好好的，結果進去準備之後，隨著舞台升起，大片的白霧在舞台四周升騰，按照常理來說，這時候璿璣就應該在白霧遮掩下若隱若現的翩翩起舞才是。
    可她的身影一直沒有在白霧中出現，直至白霧完全散去，老夫才看到璿璣躺在舞台中間。老夫立刻衝上了舞台，卻發現璿璣渾身都被藤蔓纏繞，已經沒有了氣息。為了避免影響調查，老夫沒去動璿璣的屍體。”
    蘇清和接著問道：“從璿璣姑娘離開您身邊，一直到舞台升起，您看到璿璣姑娘的屍體為止，這個過程當中，您有聽到什麽異常的動靜嗎？”
    裴世昭很是肯定的搖頭道：“沒有，當時大堂裏非常的熱鬧，所有人都要高聲談笑，大肆飲酒，慶祝年三十的夜晚和即將到來的新年，老夫的注意力其實也沒放在璿璣的身上，而是在跟其他人一起宴飲。”
    “跟謝副司在宴飲嗎？”
    蘇清和看了一眼謝歸塵問道。
    裴世昭愣了下，回憶了一番後，苦笑道：“老夫這次邀請一起來絳仙居過年三十的人比較多，倒是並未特意跟誰敬酒，反正是大家湊在一起開心，沒那麽多講究，願意多喝就多喝，想少喝就少喝，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蘇清和點了點頭，然後便朝著謝歸塵拱手道：“謝副司，能否上來跟我一起看看璿璣姑娘的屍體？下官有些事情，想問問謝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