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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吃過火鍋後外邊恰好下起雨，空氣裏濕濕冷冷的，抬頭是細細的雨絲，夾雜些細小的冰粒，我抬手去接，冰涼的一滴一滴化在手心。
    如果再冷些，應該就會下雪了。
    唐奇向前邁出幾步又回頭看我，抬手在毛茸茸的頭發上擋了下雨，“在這等著，我去車裏拿傘。”
    “唐奇？”我出聲想叫住他，剛往前幾步，隔著雨幕看到他朝後擺手，明明沒有轉頭似乎都料定我會往前。
    “你別過來，在那等著。”唐奇低沉的聲音隔著灰蒙蒙的雨遠遠飄過來，我盯著他的背影恍惚的出神。
    小糖博士為何如此？
    他本身就善良？樂於助人良好品格？他真拿我當好朋友？想了半天，最後的結論也隻能是他人本來就特別好，畢竟自作多情不可取。
    低著頭看腳邊的小水窪，一圈一圈濺起晶亮的小水花，很冷，但今天天氣好像格外好。
    也許是心境如此，呼吸間都是冰涼的味道，屋簷的鐵藝小招牌的滴答的水啪嗒一下砸在我的腦袋。剛想揉一揉蹭掉額頭的水，麵前又出現那隻白皙且充滿骨骼感的手。
    我抬頭，對上唐奇那雙漂亮到不行的眼睛，柔軟濃密的睫毛，晶晶亮亮的黑眼瞳，一個人的靈魂要是什麽樣才會擁有這樣一雙柔和幹淨的眸子。
    “擦擦吧？要流到額頭了，”唐奇將手中的那包紙巾塞到我手裏，接著又轉過身將左手那把黑傘換到了右手。
    抽出紙巾擦了擦已經被頭頂已經不再冰涼的雨水，好像站的太近了，雨幕隔絕了周圍的氣味，這下呼吸間都是唐奇的味道了，苦橙葉，依舊淡淡的，並沒有起到鎮靜的作用，我慶幸心跳還沒有誇張到他也能聽到的程度。
    唐奇在右邊留了很大的位置，他的左肩已經濕透，有點想抬手將他拉近些，但突然間那些小女孩的矯情心思湧了上來。
    會不會顯得我很冒犯，急不可耐？鹹豬手？太輕浮？腦子一瞬間塞滿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想法，不是，我在想什麽，這屬於臆想症吧……
    硬著頭皮湊近了些，還好這一段路不算太長，唐奇開了車門看著我先上了副駕駛。
    ……
    ……
    其實這一段總共也沒有五分鍾，但人的腦子有時候會因為某些情愫變得微醺，變得很遲鈍，任何動作都慢半拍，唐奇已經坐在了駕駛位，我縮在副駕駛有些坐立不安，鞋上好像沾了太多水，腳墊好像完全踩濕了。
    算了，我難道還能把鞋丟了，長呼了口氣轉頭往窗外看，把車窗降下一點點，希望冷空氣能讓我的腦袋鎮定一點。
    不過，唐奇怎麽還不開？在等什麽？這前後左右也沒有車擋路啊？
    “路隻隻，”唐奇突然叫我的名字，我這會又反應極快的扭過了腦袋。
    “啊……我在，怎麽了？”不是，我為什麽要說我在啊？！！
    “安全帶？”唐奇歪了歪腦袋圓圓的眼睛就那麽眨呀眨看向我。
    “喔喔！馬上，”這下太尷尬了，慌張間用力過度又把安全帶拽的老長，根本不敢再去看唐奇，我剛才難道把腦子落在火鍋店了？！
    唐奇忍不住笑出聲了，倒車的時候看著後視鏡也在笑，不知道他在笑什麽，我隻能扭頭去看窗外的雨，巴著這雨再下大點兒，免得唐奇的笑聲撓的我耳朵癢癢的。
    ……
    ……
    雨還真的下大了，噠噠噠的打在玻璃，怕雨太大打進來我還是老實將車窗升了回去。
    大概是快過年了，街道上全是些五彩繽紛的燈帶和各種各樣的小燈籠，街景過得慢了些，車速好像變慢了。
    我扭頭去看唐奇，黑框鏡片下的圓眼睛眯了眯。
    “唐奇……你眼睛不舒服嗎？”我坐直了身子小聲開口，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扭頭注意路況。
    “嗯，”唐奇聲音很輕，依舊溫和笑著，“你不著急吧？我開慢點就沒事。”
    “要不我來開？”
    說完我就後悔了，自己嘴也太快了。
    “我可記得你沒有去考駕照，”唐奇也不惱，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總是作出各種異於原主的行為。
    “額……我偷偷學的，”我低頭舔了舔嘴唇，還好唐奇沒再問什麽，回頭應該買本心理學相關的書再看看。
    “記憶壁壘？”車已經開離了那段五彩繽紛的霓虹大道，唐奇也不必再眯著眼睛。
    這又是什麽名詞，小糖博士私下裏到底學了多少東西，他不是專攻美容嗎？
    “這是指主人格和副人格並不共享記憶，”唐奇已經將車停到那棟藍房子不遠處，他將車熄了火接著路燈轉頭看我，“我跟你說這些你會不開心嗎？”
    我搖頭，不明白這會有什麽不開心，我都已經扯了彌天大謊了。
    “研究表明，副人格很多時候會不喜歡主人格……”唐奇眼睫顫了顫，緊張的看我兩眼又繼續，“我不是說你是……我可以問問，你是什麽時候有記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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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阱問題，大陷阱問題，我如果說我是前不久才出現的，那和我剛剛說的偷偷學車又駁論了。
    “這段記憶有點模糊了……但是，唐奇，我能問問你是怎麽分出來……我，嗯，和她的？”
    “……”唐奇皺眉了，低著頭不再看我，好一會他又抬頭看向遠處那座藍房子，“我本來應該才是最晚意識到的人……因為我真正見過的隻有你，但是我發現，顧嶼他們，比我意識到的還晚，包括你的朋友……她為什麽直接走了呢？”
    “……”不該問唐奇的，本來以為反問會能抵消問題，在唐奇這裏根本不管用，小糖博士的腦子要快我八個，說不定給小糖博士的腦子也掛個鏈接的話，買的人也不在少數。
    “你的朋友，她認定你會取代主人格嗎？還是說……你本來就是主人格？你以前出現過嗎？”唐奇抿了抿嘴，誠摯的眼神再次看向我，“至少告訴我，你是不是主人格？”
    “不是，”的確不是啊，後來的肯定算副人格啊，可又是如何定義的不是呢，明明原主已經不會回來了啊。
    唐奇扭頭坐回去了，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到明顯滾動的喉結，太暗了，隻要離得遠了些，劉海遮蓋下就看不出他是什麽情緒。
    氣溫又低了些嗎，冷到把車裏的空氣也凍僵了嗎？
    唐奇一手搭在方向盤，一手啟動了車子，“傘在後邊，你轉頭就能拿的到，我眼睛有點不舒服，你能走回去吧？”
    “能，當然能，你不要用傘嗎？”我明明感覺到唐奇開口的話都沒有剛剛溫和了，可他又轉過頭來同我笑。
    “不用，我一般都把車停到門口。”
    我輕輕掰了下門鎖，拿了傘剛要下車，又聽到唐奇在身後出聲。
    “李一一真的走了嗎？”
    開門的手頓住，“我……不知道。”
    “那我等你消息。”
    ……
    我下了車，幾次回頭，那輛車依舊在雨幕中，唐奇開了遠光燈，最遠的那束光打到藍房子院門的牆邊。
    浸在光裏的雨更清楚了，我幾次回頭，雨太大了光又太亮了，一點兒也看不到唐奇。
    最後我站到院門開了鎖，朝唐奇招手讓他回去。
    手機振動兩下，他問我：大白還在家嗎？
    好奇怪，唐奇究竟想知道些什麽，是不是博士的腦子就是比其他人多幾個彎。
    完全想不出唐奇在想什麽，這樣一對比，顯得我大腦很光滑。
    ……
    ……
    另一邊的唐奇盯著那個瘦瘦的身影進了院子，又帶上門，注意到附近樓上窗口的身影，將遠光燈換成了近光。
    太亮了，好像是有些擾民。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路隻隻？：大白也走了
    問號是唐奇加的，看著屏幕他甚至鬆了一口氣，奇怪的情緒，他想不通現在自己這樣的反應是為什麽。
    這在他的三觀和認知裏其實不對，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她是副人格，他希望副人格不要消失，但主人格又有什麽錯？
    他查閱了很多關於人格分裂的資料，得出兩個結論，要麽她是突然出現的人格，要麽，就是從很久之前存在。
    唐奇沒有很多女生朋友，甚至可以說沒有女生朋友，但他覺得自己好像對朋友太在乎了些，可如果是顧嶼……
    唐奇皺了下眉，晃走腦子裏的想法，顧嶼和周錦禮根本不像是會人格分裂的人。
    路隻隻？：我在樓上看到你還沒走，你眼睛還是不舒服嗎？
    唐奇低頭回複。
    另一邊路隻隻站在樓上的窗簾邊低頭看消息。
    小糖博士：剛才在處理工作上的消息
    小糖博士：早點休息
    小糖博士：以後不要再吃魔鬼辣折磨自己了
    路隻隻剛把擠了牙膏的牙刷塞進嘴裏。
    路隻隻？：太敬業了糖博士
    ——撤回
    路隻隻？：太敬業了唐博士，快回去吧，你也早點休息，沒事我隻是輸入法打錯字了，晚安。
    唐奇盯著屏幕無奈笑出聲。
    ……
    ……
    唐奇驅車離開了，我背過身倚在牆邊，光線在藍色牆壁的映襯下似乎更冷了，嘴裏的牙膏毫無味道。
    再次看向空蕩蕩的房間，對於李一一的離開……我沒有任何能阻攔的身份，隻是……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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