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像是個布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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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斬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尤其是在抓巫靈這件事上。在他認為,抓巫靈就是他的任務,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采用各種手段。
    例如在七月客棧的時候,他利用白瑤瑤來刺激秦牧“妒”的情緒,引出巫靈。
    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方式有問題,直到司野出現了,間接地告訴他,這樣不大好。
    具體怎麽不大好司野沒說,可程斬從那時候開始也覺得,嗯,那種方式不大好。
    所以,當他帶著售酒的姑娘去了巷子後,還沒等那姑娘來得及春情泛濫,他就直接掐死了她往上撲的打算。
    他直接問了有關白蓉的事,當那姑娘麵露疑惑和遲疑時,他亮出了終極武器——
    錢。
    給了那姑娘一大筆錢。
    這招其實還是跟司野學的,司野曾經吊兒郎當跟他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要照程斬一貫的做法,想套一個人的話哪有那麽麻煩,恐嚇一個人的辦法還是多種多樣的,驚懼是能讓人交實底的有效辦法之一。
    但麵對個姑娘家的,的確不合適。
    錢確實幫程斬解決了問題,至少售酒姑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可麵對酒吧老板,錢就未必管用,而且他還極有可能是當事人。恐嚇倒不是多麻煩,讓他看見點幻象就行。
    果然,酒吧老板嚇得跪在地上,一五一十交代了白蓉在酒吧上班的事,還有他對白蓉的企圖,一個勁痛罵自己是混蛋。說自己不該落井下石,明知道她有困難,非但不出手幫忙,還對她威逼利誘。
    甚至都是一番痛哭流涕的,等程斬讓他走了,才看見,那家夥都嚇到尿褲子了。
    程斬沒跟司野細說具體過程,隻交代了結果。
    但司野了解他,瞧他那副神情,百分百就是威脅對方了。一聲歎,“就你那個手段,有幾個人能扛下來?”
    都不用往狠的想,光是看沈塤前陣子那失魂落魄的樣就知道了。
    就拿人一個魄來玩玩這種事,在程斬眼裏都算是小懲大誡。
    程斬慢悠悠喝著咖啡,目光落在臨街,“我這是速戰速決,就這點破事,不值得勞師動眾。”
    司野:……
    “再說了,這種方式最適合有歹念的人。”程斬不緊不慢補上了句。
    司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鹵煮店已經開始放卷門了,收拾得挺快。
    店是老店,白天聽老板娘的意思,店是公婆開的,現在是他們兩口子經營,這街坊四鄰的孩子差不多都是看著長大。
    門臉什麽的都不變,也沒大肆翻修,卷門就是那種老式傳統的鋁合金的,往下放的時候咣當咣當地響,哪怕隔著條街,程斬和司野都聽得清楚。
    司野咬著吸管,視線沒收回來,“我在想一個問題……”
    說到這兒,眉間有思考。
    程斬沒催促,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自從那晚夢見林染跟我告別後,她好像真就走了,我再也沒夢見過她。”司野皺著眉頭,“白蓉呢,她能來找我就是心有冤屈,可問題沒解決呢,她怎麽也不來找我了?還有……”
    他邊想邊總結語言——
    “我想起她當時消失的情形啊,越想越不對勁。應該不是因為白天的緣故,就好像有什麽人突然令她消失了一樣。”
    恐懼?
    程斬細細去想。
    司野白天撞鬼的場麵他不清楚,因為他看不見鬼,隻能看見司野跟個傻子似的在那自言自語加比劃的。
    白蓉的情況之前司野提到過,但今天再去想,也確實生出幾分詭異來。失去了身體的魂魄頂著大太陽出現,這就有悖常倫,隻能說明情況極其特殊。又突然消失,那令魂魄消失的力量也不見得小。
    難道,暗中是有股什麽力量是他和司野還沒察覺到的?
    正想著,就聽司野問他,“你說,鬼怕什麽?”
    程斬抓住他話裏的敏感詞,“你的意思是,白蓉在怕?”
    “對。”司野點頭,細細回想當天,“她有憤怒,但最後消失的時候她又變得很恐懼。”
    說到這兒,他又喃喃,“如果隻是白天出現不方便而消失的話,也不至於那麽恐懼吧。”
    這倒是。
    程斬明白司野的意思。
    白天不方便出來,還可以晚上來,再不濟司野還有夢見鬼魄的本事,進入他夢裏也能解決問題,辦法多的是,怎麽就恐懼了呢?
    除非……
    “徹底消失!”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同時想到。
    司野一激靈,緊跟著拋出個問題來,“徹底消失的話那就是魂魄盡散,像你說的,再無重生的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白蓉為什麽能有這種經曆?是什麽能讓她魂魄盡散?”
    程斬回答不上來。
    對於鬼蜮之事,他向來沒幹預過,更沒接觸過。千百年來他麵對的就隻是巫靈,像司野這種經曆的,他這也是頭一回碰到。
    兩人的質疑走進了死胡同,前方沒路,可彼此心裏都清楚,這條死胡同的盡頭或許隻是個假象,不能回頭,隻能將這假象撞開了才能獲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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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思。
    周遭來往車影,霓虹閃耀,人間繁景重重,唯獨司野和程斬,像是與這世上的繁鬧相悖而行。兩人安靜得很,思想已飄到很遠。
    等到周記那邊有動靜了,程斬才緩過來神,一看時間,竟都午夜了。司野還陷入沉思,咬著手指頭。
    見狀,程斬拉下他的手,再啃下去就沒了。
    “出來了。”程斬說了句。
    司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一個鬼祟的影子從卷門裏出來。那卷門隻掀開了一人多寬的縫隙,沒全開,影子就是從縫隙裏鑽出來的,懷裏似乎還抱著個東西。
    瞧著那身材,是店老板。
    程斬和司野相互看了一眼,緊跟著起身追了過去。
    確實是店老板不假。
    從卷門出來後就拐進了後巷裏。
    後巷挺長,相比前街來說,後巷就無人問津了,尤其還是午夜。巷子有人家,但戶數不多,顯得很是荒涼,加上沒什麽路燈,借著外街的光和月光來看,巷子裏就像是藏了鬼影似的,重重疊疊。
    程斬和司野在後邊跟,腳步很輕,與那店老板保持了一段距離。
    店老板腳步匆匆,也不回頭去看,似乎是想著趕緊完成什麽事的焦急。巷子兩側堆滿了雜物,許是太著急了,店老板會步伐不穩撞到些東西,就聽他嘴裏罵罵咧咧的。
    就這樣大概走了十多分鍾,程斬和司野悄然跟著店老板在巷子裏七拐八拐的,跟走迷宮沒什麽兩樣。
    司野低聲跟程斬說,“是不是發現咱倆了,故意逗咱們呢?”
    程斬也這麽認為過,但仔細觀察又不像,示意再跟著看看。就這樣,又過了五分鍾的樣子,前方的店老板停下來了。
    程斬和司野見狀,趕忙閃到一側的凹口裏。
    再打量眼前的環境,可謂是荒涼到家了。一側是廢棄的房屋,拆得半邊,一側雖是高牆,但長滿了荒草。
    盡頭是個三岔口,兩側通往哪不清楚,店老板就在三岔口那站住腳了,這時,他才左瞅瞅右瞅瞅的,在看周圍情況。
    程斬和司野在店老板回頭張望的瞬間藏好。
    凹口不大,兩個人擠進來就顯得逼仄。
    程斬和司野就幾乎是身體貼著身體,一時間站位成了問題。麵對麵吧,貼得還太近,司野背對著他吧,姿勢也挺奇怪……
    程斬幹脆控住司野的肩膀,將他一轉,背對著自己,又警告他,“你別亂動就行。”
    靠。
    司野翻了個白眼,後背貼著他的前胸,“倆老爺兒們的,就算我亂動你還能怎麽著?”
    程斬沒搭理他。
    倆人同時探頭往前瞅。
    盡頭,店老板像是掏出什麽東西來,恭恭敬敬擺在地上。
    借著孱弱的光,司野隱約瞧見了些許,微微側臉,對著程斬的耳畔說了句,“像是供品。”
    程斬覺得耳朵癢……
    是供品不假。
    不但有供品,店老板還燃了三炷香,打遠就能看見三個亮點,然後悠悠間聞到了香火氣。
    “燒給白蓉的,果然心裏有鬼。”程斬低低說了句。
    司野覺得,耳朵癢……
    上了香,就見店老板跪在地上磕頭,有點距離,司野聽不見他嘴裏在嘟囔些什麽。總之,是在嘟嘟囔囔的。
    趁著他磕頭的空擋,司野瞧見那供品還真不少,擺了滿滿的幾大盤。還有酒,哪怕隔著距離都能聞到酒香,是好酒。
    大手筆啊。
    店老板磕完頭,就見他從地上爬起來了。
    司野以為店老板要撤,心一急,剛想有所行動,手腕就被程斬扣住,“稍安勿躁。”
    店老板不是要走。
    就見他從旁邊撿了個像是粗樹枝的棍子,以供品為中心畫了一個挺大的圈。畫好後將棍子往旁邊一扔,將懷裏的東西掏了出來。
    像是個布口袋。
    司野看不清,不大,但鼓鼓囊囊的,光線太暗,看不清口袋的花色。
    就見店老板將布口袋放在地上,蹲身下來,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東西……
    “掏什麽呢?”司野低語。
    程斬拍拍他肩膀,低笑,“咱們去看看。”
    ……
    這邊,店老板正往外掏呢,就隻覺背後一涼。
    驀地停手往後看。
    身後是長長的巷子,空蕩蕩黑魆魆的,沒人。
    店老板伸手摸了一把額頭,抹了一把汗。過了午夜了,氣溫就降下來了,可他還是出了一身汗。
    不是熱的。
    他這一路走過來就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跟著自己,也不敢回頭去看,燒了香上了供品,這種暗中被人注視的感覺還是無所不在。
    如果,注視他的不是人呢?
    就是這種想法,讓他越來越肝顫。
    掏東西的動作加快,嘴裏嘟囔著,“別找我啊,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但你是自殺的,跟我沒關係啊……”
    再看布袋子裏,有女人的內衣內褲,還有不少照片……
    店老板不敢四處張望,拎起其中一件內衣就要燒,耳朵卻敏感捕捉到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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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
    笑聲!
    女人的笑聲!
    店老板手一哆嗦,內衣就掉地上了。
    他猛地回頭。
    卻見剛剛還黑魆魆的巷子,竟泛起層層疊疊的霧氣,白蒙蒙的。店老板的後背陡然發涼,蹭得一下站起身來。
    死盯著霧氣。
    然後,他似乎看見霧氣裏隱約有個人影,影影綽綽間像個女人。
    女人!
    店老板呼吸一窒,頭皮緊跟著炸開,腳跟一軟就倒地了。
    這一倒地就沒力氣爬起來,眼睜睜看著那身影愈發明顯地在霧氣裏呈現。
    飄飄蕩蕩的……
    沒、沒腳!
    “你、你是誰,你、你別過來啊!”店老板的聲音都在顫。
    女人又在笑,嗬嗬的,幽長。
    店老板的頭發都豎起來了,這聲音鑽進耳朵裏,挺熟悉。
    他戰戰兢兢,“白、白蓉……你、你已經死了,我、我不怕你!”
    雖然這麽說,但哪會不怕?
    人沒死的時候他是不怕,可一旦死了,他都要怕死了。
    女人在空中飄蕩,也不靠前,就在霧裏似隱似現的,緊跟著有股子陰風襲來,像是有力量似的鑽進店老板的褲腿裏,店老板隻覺得自己的褲子涼颼颼的。
    是,嚇尿了。
    就好死不死地想到了白天來店裏吃東西的那個小夥子的話來——
    “白蓉的死有隱情,是有人逼死她的。”
    下一秒,店老板就朝著那女人影子猛勁磕頭,邊磕邊說,“是我不對!是我畜生!我不該占你便宜,知道你有困難趁人之危!蓉蓉……哦不,白蓉姑奶奶,我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像是有隻手探過來……
    店老板嚇得緊閉雙眼。
    那隻手挺蒼白,像是……死人的手!
    想到這兒,他更驚懼了,幹脆磕頭不停,連連道歉,又說,“你放過我,我、我每年都到你的墳前給你燒紙、燒、燒好多東西,什麽大別墅大汽車的,給、給你送好多好多的錢……”
    都開始痛哭流涕了,嚇得不輕。“白蓉姑奶奶,你、你不是一直挺缺錢嗎?我、我保證給你送錢去,讓你就算在那邊也有花不完的錢……”
    說完,悄悄抬眼打量。
    那隻手還在!
    就在布袋子旁邊,輕輕挑起了女人的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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