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論如何都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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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丫打小的時候就聽不少老輩人說過天神殿裏不能輕易進,除非重大的節日或者得到了天神的感召。問過姐姐,阿娟也是跟阿丫說,這的確是咱們貢蘭渡的規矩,可是……
    可是規矩立了就是為了打破的啊。
    阿娟說到天神殿的時候,最後總要跟阿丫說這麽一句話,她告訴阿丫,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雖然神愛世人,可世人這麽多,神怎麽能愛得過來呢?祈求神靈來疼愛自己,倒不如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阿丫就問阿娟,自己怎麽對自己好呢?
    阿娟說,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好每一天,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然後等待機會。
    等待機會做什麽呢?
    阿丫至今還記得阿娟說這句話的眼神,是望向了很遠的地方,眼睛裏有光亮,阿丫覺得是比星星還要亮的光芒。阿娟說,等待機會走出去啊。
    離開貢蘭渡,到外麵更廣闊的天地去。
    “阿丫不是喜歡吃糖嗎?等出去之後姐姐給你買彩虹糖。”
    “彩虹糖?是像彩虹一樣有好多顏色的糖嗎?”
    “是啊。”
    阿丫就一直盼啊盼的,希望有一天能吃到姐姐口中的彩虹糖。可是等來等去,她等到的是姐姐被天神看中,做了天神的新娘。
    “我討厭天神!”阿丫在手機裏哽咽著,“他為什麽要娶我姐姐?我姐姐是阿誠哥的新娘,不是天神的!”
    這一聲聲控訴啊。
    司野瞥了程斬一眼,對手機那頭寬慰,“對對對,天神太可惡了,這不就是奪人所愛嗎?不過阿丫,你告訴哥哥,阿誠哥是誰?阿娟的男朋友嗎?”
    阿娟有男朋友,這件事程斬和司野他們始終記得呢。
    阿丫嗯了一聲,跟司野說阿娟特別特別喜歡阿誠哥,還說等跟阿誠哥結婚後就跟著阿誠哥走,到時候我就能吃到彩虹糖了。
    司野和程斬相互看了一眼,程斬問阿丫,“那阿娟被選做天神的新娘後,阿誠哥去哪了?”
    阿丫表示不知道,自從阿娟被關進天神殿後,阿誠哥就再也沒出現過。
    想來關於阿城的事,阿丫知道的也就那些了,畢竟是談戀愛的事,可能平時也會避著點小孩。那麽重點問題來了,程斬問阿丫,“小朋友我問你,你是親眼看見阿娟被關進天神殿了嗎?”
    阿丫說,“是。”
    當時舉行儀式的時候她也在,隻不過一直在哭,後來還哭著跑進了天神殿,正好就看見阿娟被幾個村民關了進去。阿丫也沒覺得做天神的新娘是一件多值得高興的事,隻知道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阿娟了,她惶恐絕望,最後還是丁巫強行將她拉走的,告訴她千萬觸犯天神。
    說到這兒,阿丫的聲音又帶著哭腔。
    司野在這邊聽見方婷溫柔問阿丫,還能繼續往下說嗎?
    阿丫挺堅強的,嗯了一聲。
    程斬聽得仔細,問阿丫,“你說你跑進天神殿,看見他們把阿娟關進去,是關進哪裏了?”
    阿丫表達得十分清楚,“就是一道小門裏,那個門可窄了,他們使勁地去推阿娟,阿娟都喊疼了。”
    也就是說,阿娟曾經是被關進暗門裏去,後來呢?又何來的遇害一說?
    關於這點,阿丫也是強忍著恐慌來講述的。
    天神的新娘,又叫落洞女,按照習俗將姑娘關起來後整個村的村民就要虔誠供奉了,換句話說就是好吃好喝的待著,落洞女接受當地人的膜拜就要庇佑當地人,在當地人眼裏,落洞女是神聖的,可這份神聖是靠犧牲自由來換的。
    貢蘭渡也是這樣的規矩,天神的新娘會為整個貢蘭渡祈福,貢蘭渡的人要負責天神新娘的吃穿用度。阿丫問丁巫,我姐姐會在裏麵吃什麽呢?
    丁巫說,天神吃什麽,天神的新娘就吃什麽。
    天神吃魚。
    可阿丫親眼看見村民給天神送去的魚都是生的,天神愛不愛吃阿丫不知道,她隻知道阿娟不會愛吃生的魚。
    給阿娟送飯那天天色很陰沉,阿丫覺得踏進天神殿後窗外像是刮起了風。
    她聽見阿娟的哭聲。
    幽幽的,從雕像旁邊的暗門裏傳出來。阿丫顧不上害怕了,一下就跑到暗門前大聲喊姐姐。阿娟在暗門裏回應她,並且問阿丫,阿城在哪裏,有沒有看見阿城?
    阿丫沒看見,她跟阿娟說,她已經好幾天沒看見阿誠哥了。
    “我想放我姐姐出來,可是門上的鎖頭我打不開。”阿丫在電話裏說。
    當時阿丫就是有這個很強烈的念頭,她要放姐姐出來,才不管什麽天神呢,姐姐之前隻是病了,她肯定不是瘋了,要不然現在怎麽能叫出她的名字了?能認出她來了?
    司野聽出端倪,輕聲問阿丫,“你姐姐在之前認不出你嗎?”
    阿丫悶悶地嗯一聲。
    在阿丫的印象裏,阿娟已經有一陣子不叫她的名字,也認不出她來了,每次她叫她姐姐的時候,阿娟都要愣愣地看她看好久才反應過來,但也隻是輕輕地笑,抬手輕輕摸阿丫的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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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陣子是多久?
    顯然,這話問阿丫是徒勞。
    “後來呢?為什麽說你姐姐遇害了?”程斬問。
    “我、我……”阿丫結巴了,顯然又開始害怕。
    方婷在那邊又輕聲安慰了幾句。
    程斬在這邊等了片刻,見阿丫不像是能安穩下來的樣子,便說,“阿丫,你要相信哥哥們,我們可以幫你,可以幫你姐姐。”
    “幫我姐姐?”阿丫含著哭腔不可思議的,急急問,“大哥哥,你是說我姐姐還活著嗎?”
    程斬思忖,再開口時語氣低柔,“阿丫,哥哥盡最大可能找到你姐姐,但你要先告訴哥哥,在阿娟跟你說完話後發生了什麽事。”
    許是這話落在阿丫耳朵裏就是一種承諾,所以再害怕她還是說了出來。
    “我想放姐姐出來,可是鎖頭怎麽都打不開,緊跟著我就聽見我姐姐像是挺害怕似的,她好像是在跟誰說話,大喊大叫的……”
    像是遇上了危險,來自於暗門裏。
    阿丫記得,當時阿娟的聲音驚恐極了,一個勁大喊著:別過來,你別過來!然後拚命地拍門,那個暗門都似乎被拍得亂晃,但即使這樣那道門還是打不開。
    阿丫害怕極了,拚命喊姐姐。
    可阿娟在裏麵像是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就不停地驚恐喊叫,最後阿丫就聽見暗門咚地一聲響,不知道是什麽砸在了上麵似的。阿丫哭喊著,不停拍門。
    然而下一刻她看見……
    “我看見門上那張可怕的臉了,它會動、會動!朝著我張開大嘴!”阿丫的聲音很激動。
    之前暗門上有圖案,阿丫並沒在意,直到動的時候她才知道是張臉,扭曲著就從門上掙脫出來了,朝著阿丫就撲過來。
    阿丫臨昏倒前還聽見了阿娟的一聲歇斯底裏,緊跟著就再也沒動靜了,她眼睛一閉,也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哥哥,那道門裏是有妖怪嗎?是不是就是那隻妖怪害了我姐姐?她真的能再回來嗎?”阿丫急急問。
    程斬沉默少許,冷不丁說,“阿丫,記不記得你姐姐怎麽教你好好待自己?”
    “嗯,記得。”阿丫哽咽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好每一天……”
    “對,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隻有聽姐姐的話,你的姐姐才能回來。”程斬輕聲說。
    “真的嗎!”阿丫別提多高興了。
    程斬說,“真的。”
    等結束通話後,司野忍不住提醒程斬,“斬哥你得記住,不能騙小孩子。”說到這兒,他又想到一種可能,於是又補上句,“還有,你也不能消除她的記憶,萬一她長著長著突然想起來了呢?那不是更痛苦?”
    程斬對上他的眼神,著實是有點哭笑不得了,“我為什麽要騙她?既然不會騙她,又為什麽要消除她的記憶?”
    司野愕然,“你是有把握找到阿娟?”
    最大可能就是在暗門裏,但薑周又明確表示暗門裏沒阿娟。
    這跟阿丫的說辭出入很大。
    程斬思量少許,“不論如何都要找到。”
    生得見人,死要見屍。
    神殿安靜。
    良久後姬淡挺狐疑地問,“不是給天神進貢了魚嗎?整個天神殿也沒看見一條魚啊。”
    昨晚他們可不就是打著來天神殿找魚吃的旗號來的天神殿嗎,雖然姬淡執著的不是魚。
    程斬說,“這裏已經不被供奉了,而所謂的落洞女,怕也隻是個借口。”
    “借口做什麽呢?”姬淡不解。
    程斬盯著暗門,“可能是為了藏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吧。”
    ……
    他們四個像是被人遺忘,從上午被關進了天神殿到夕陽沉落,如果不是早先丁巫給他們送飯,是沒有村民想著來給他們送飯的,司野說,這典型不是正常邏輯的待客之道。
    所以能看得出來,貢蘭渡已經烏煙瘴氣了。
    天色稍沉的時候,方婷和曲雅都來了。
    帶了晚餐過來,與此同時,這倆人終究還是把睡袋折騰過來了,壓縮在兩隻收納袋裏,連著毯子一並裝進旅行包裏,趁著無人的時候偷溜進來送物資。
    曲雅心細,甚至還帶了蠟燭來,生怕漫漫長夜殿內的燭火不夠。
    方婷說,睡袋就兩隻沒辦法,所以怕你們不夠分又帶了毯子,聽丁巫說進天神殿懺悔的人需整日整夜跪著,在天神殿裏睡覺是犯忌,所以如果一旦有人來了你們一定要藏好這些。
    然後想了想又說,不過今晚夠嗆能顧得上你們,他們在給副族長舉行葬禮呢。
    曲雅之前就沒進過天神殿,今天趁此機會也正好將殿內巡視了一圈。其實也不見有多特別,跟尋常的殿宇沒太大出入,隻不過供奉的神靈不同。
    她仰頭瞅了一眼雕像,也沒放心上,倒是被雕像一側的暗門吸引,然後輕咳了兩聲,引起他們朝這邊的關注後,曲雅朝著暗門指了指,用口型問他們,“是關在裏麵嗎?”
    程斬等人都回答不上來。
    方婷聯想到之前他們被關進來弄了那麽大的動靜都沒聽見阿娟的聲音,又想起程斬在電話裏問阿丫的那些話,便低聲說,“如果想找阿娟,怎麽都要先確認一下她在不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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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雅離暗門近,一眼就瞧見上麵的符文,不認得,但瞅著十分不舒服,甚至是後脊梁發涼的那種,想起阿丫的經曆,想著還是離這玩意遠一點吧。
    她朝程斬他們這邊過來,中間隔著長長的通道,走到一半時曲雅本來是想再看一眼暗門,但就好死不死地不經意掃了一眼雕像。
    從這個角度就能看見雕像的全貌,衣袂翩翩,清冷孤傲,陷入暗沉的光影裏。曲雅再扭頭朝著這邊看,在殿角燃了一支蠟,燭火偶爾搖曳,襯得席地而坐的幾人麵容清晰。
    可唯獨程斬整個人是匿在暗影裏的,那張臉就介於清晰與模糊的邊緣,曲雅又扭頭瞅了瞅雕像,再折回來瞅著程斬,心頭就有說不出的異樣感。
    “怎麽了跟中邪似的?你可別嚇我們啊。”方婷見她站在那不動,感到奇怪,朝著她招手。
    曲雅快步上前了,往方婷身邊一坐,正好跟程斬麵對麵,她也沒藏心思,指了指雕像,“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雕像刻得跟程斬挺像。”
    “像嗎?”最先出聲的是司野,故作挺誇張地來了一番對比,最後一張臉都快貼程斬臉上了,“哪裏像呢?”
    程斬一伸手箍住他的臉,移開。
    方婷也挺好奇,看著雕像跟程斬對比,“像嗎?”
    她是沒覺得哪裏像。
    “雕像不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方婷說,“說挺像司野也行啊。”
    曲雅一揮手,“不能隻看雕刻的五官,要看氣質,就是感覺特別像。”
    方婷挑眉,一個雕像而已,還能看出氣質了?
    司野在旁嗬嗬笑的。
    程斬扭頭看他,“笑什麽?”
    “沒什麽,我覺得曲雅這句話說對了,氣質像。”司野一臉認真的,“清冷、不食人間煙火,通俗點說就是狂傲吊炸天的裝逼氣場,跟雕像上的是如出一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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