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武摩挲著掌中玉佩。
    那是王家曾經賜予他的信物。
    “但我也沒辦法，這是最後的勝機了。王家是必須爭取的勢力。”
    “若我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死去，王炎就會成為命定的除魔之人。”
    隨後，他的眼中再無迷茫，衝向了那禍氣纏身的異族少女，隻為逼出黃泉死氣。
    當日帳內，趙光武依靠王炎的力量逼退了黃泉死氣，卻將自己痊愈的消息壓下。
    他親身受擊，就是為了偽造出自己重傷甚至瀕死的假象，將兵部中的眼線拔除。
    臥底和眼線們傳出了趙光武的重要情報，他們的家人得到了天大的好處。
    賜福，藏禍。
    很快，潛藏在天威軍營的臥底迅速暴露。隻待趙光武一聲令下，就能抓捕。
    但他卻沒有這麽做。
    而是任憑這些已經暴露的線人繼續存在，持續不斷的釋放錯誤信息。
    趙光武就像注定會成為福禍論者，將剛剛到手的縱運法門，用的無比熟練。
    這種手段用的越多，他就越擔憂。
    他感覺，自己正在操控『命運』。
    ——他人的命運，自己的命運。
    這種感覺超出了強大帶來的自信，也不像將軍對一支軍隊的掌握。
    這種窺探世間一切因果，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像那些傳說中的『天穹』了！
    趙光武甚至懷疑：福禍論者的背後也隱藏著某種天穹之力。
    隻是昆吾心並沒有詳細說明。
    他必須慎之又慎的使用這股力量，時刻保持理性的思考，避免陷入福禍論者的瘋狂。
    在這個過程中，一個人聯係上了他。
    楚尋，或者說楚尋生前編寫的程序。
    電磁信號入侵了趙光武的通訊設備，他言簡意賅的表達了自己的來意：
    “趙光武將軍，晚上好。”
    “我是楚尋生前編寫好的一段程序，你可以叫我ai楚尋，或者人工智能。”
    對於這位入侵者，趙光武保持著戒心，卻沒有立刻翻臉。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暴露自己，他根本不會發現有人在監聽。
    “……你有什麽目的？”
    “放心，我不是雷帝和髒腑祠的人，之前平安縣獸潮的報案人就是我。”
    “我與本體失聯了很久，我有理由懷疑他已經因為《福禍論》陷入了瘋狂。”
    楚尋的影像無奈的攤了攤手。
    “如你所見，我隻是一個失去身體的可憐人，所以需要借助你力量：打擊福禍論者，拯救萬千黎民。”
    “我站在是『人類』這邊的。”
    見趙光武有些意動，ai楚尋繼續道：
    “按照你原先的計劃，眾生願力隻能在兵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散播，阻止其他勢力領地中的獻祭行動，將會相當困難。”
    “我可以幫你救到所有人。”
    電子屏幕裏的楚尋非常人性化的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出一絲狂熱：
    “能在看到《福禍論》後，依舊保持理智，趙光武是我目前掌握的資料中最有價值的樣本。用他的基因做出的身軀，也許能抵抗《福禍論》的精神汙染…”
    “不過還需要實驗。”
    “先拋出一些簡單的甜頭，設立一些無關緊要的目標，在合作的過程中偷偷采集樣本吧。”
    一念至此，楚尋微笑道：
    “作為謝禮，我需要你為我做三件事：收集知識、進行實驗，完成複仇。”
    “將你知道的情報告訴我，幫我奪回一處曾經的實驗室。我們會一起消滅掉魔道共主，以及一眾福禍論者。”
    在看到楚尋麵相的那一刻起，趙光武就十分確定：此人不是福禍論者派來的。
    『天隱星』是所有福禍論者的禁忌。
    簡單的權衡了一下利弊，趙光武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二人的合作正式開始。
    “明白了，我相信你。”
    看著遠去的趙光武，以及在隔離房間內踱步的虛擬影像楚尋。
    左紅仕感覺一陣別扭。
    “姐姐，我們真的要相信一段電子程序嗎？這太奇怪了……按照他的說法，此人的肉身、意誌、魂魄全無，僅僅是一串數據，他真的還可以稱之為『人』嗎？”
    “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不就是上傳意識嗎，你如果多讀點書就能理解啦～”
    右紅仕戳了戳妹妹的腦門。
    “可那個楚尋的肉身應該還在作為一個完整的『人』行動吧……同一個人還能有許多意誌嗎？我還是擔心這是一個陰謀！”
    “呃……這，這個就要問王伯啦。”
    一旁的麵目慈祥的小老頭開口了。
    “嗬嗬，原理很簡單。”
    “好好想想凝意境的修行：意誌是什麽？他比肉身更脆弱，比魂魄更虛無。”
    “意誌，是每一個人一生的經曆、性格和情感、喜惡凝練出的總和。”
    “如果我的意誌完全把你的意誌覆蓋，那麽我就完成了對你的奪舍。這位小友給自己準備了許多沒有意誌的備用軀體。”
    紅相想了想，用比喻舉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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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一位對雷道理解超越所有人的修士，擔心自己在渡劫時隕落。”
    “他將自己的意誌封印在一道神雷中，隻要神雷劈中某人就能完成奪舍。”
    “這位修士沒有隕落，本體被心魔奪舍成為了魔，曾經的意誌卻依舊存活……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態。”
    “我們現在除了相信別無選擇。”
    既然拯救萬民的機會就在眼前，趙光武和兵部就不可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這真的是福禍論者的陽謀，即便知道這『餌』有毒，他們也不得不咬鉤。
    天威軍能做的，隻有祈禱楚尋並非魔道妖人，而是一個赤子之心的熱血少年。
    左右『紅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把意誌留存到數據中，楚尋在『科學』這條路上…已經遙遙領先於這個時代！
    ……
    趙光武在離開兵部後，沒有立刻前往四族大比的與溫道緣決戰。
    他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
    首先，由值得信任的領域強者帶隊，天威軍開始安排兵部成員家屬有序的撤離各大城池，入駐兵部主城——天威城。
    這讓舉國上下的兵部成員，沒有了後顧之憂。
    趙光武親自帶隊，大肆劫掠雷家和吳家城池的半數糧倉儲備，並收納進領域中。
    這些食物足夠維持兵部長期的消耗，甚至還有富餘用來救助流離失所的難民。
    糧倉剩下的部分，同樣足夠各大家族以及其治下的人民不會挨餓。
    最後，他開始安排每一位兵部成員的職權，如果自己無法回來，由王相接管兵部內務，將王炎培養成未來的紅帥。
    趙光武來到一處被攻破的髒腑祠前。
    “五色明光遁。”
    槍尖輕點，五色霞光沒入了錨點之中。
    這光幕仿佛滲透了整個地脈，將大夏兵卒與錨點的聯係封鎖、淡化。
    髒腑祠曾經利用錨點，為兵部與特務科下過一個詛咒：所有兵卒，隻要使用過錨點傳送，就會在某一刻成為蒼天的祭品。
    “現在的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以趙光武現在的手段，還無法清除詛咒，隻能暫時延緩。本來那血肉山河可以直接吸納兵卒，現在卻隻能吸收已死的屍體。
    “此刻，就是欺天盜運之時！”各色霞光從趙光武的體內瘋狂爆發。
    這一刻，趙光武那份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底的英氣、銳氣再無保留！
    他終於展現出了那份藏在心底的狂傲。
    “天要敗我。我卻要說…人定勝天！”
    ai楚尋的封鎖已經解除，雷帝重新獲得了各地的情報，怒極反笑道：
    “嗬嗬……還真是捷報頻傳啊！立刻緊急召回紅帥，處理趙光武反叛一事。”
    在外姓文武全部退下後，雷帝看了一眼所有殿內的雷家子弟，長歎一聲。
    “唉，等千鈞回歸以後告訴他：無論雷淩是否活著，『那件事』都可以放手去做！”
    雷帝一揮衣袖，按動了龍椅後的暗門。
    “朕要閉生死關。”
    “破關之日，登仙之時。”
    他轉身的那一刻，似乎蒼老了很多。
    “我不在時，一切雷家事物由紅將雷霆打理。我相信自己親弟弟的能力，隻要皇城無恙，就不要再打擾老夫了。都散了吧。”
    聽著雷帝稱呼上的轉變，看著他頹然放權的樣子，一眾雷家皇族開始悲從心來。
    這雷家天下……難道真要易主？
    “唉……絕塵將軍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恐怖，即使在封魔繭內都能壓製甘仁，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擋？希望他還念及舊情吧。”
    “呸！趙光武就是一個謀朝篡位的反賊！隻要雷霆大人回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哦？是嗎。我聽說雷霆親王一生征戰，最討厭那些屍位素餐之徒。”
    “你說他班師回朝後…是先平了趙光武，還是先對付那些紈絝子弟？”
    “你……你可別血口噴人！我政績斐然，雖然略有誇大，卻不失為國為民之心啊！”
    雷帝心灰意冷，閉關不出。
    雷霆態度不明，至今未歸。
    整個雷家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大有一副大廈將傾，樹倒猢猻散的架勢。
    “夠了！先把那些挖髒腑祠錨點的雷家子弟都撤回來，著重防守皇城。”
    一道命令如炸雷般從大殿中炸響。
    “聯係吳家和特務科，讓他們維持秩序。”
    “王家和趙家要反，就由他們去吧。”
    看著這群毫無主見的雷家子弟，密室深處的雷帝倒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一隻粉色蝴蝶安靜的降落在雷帝指間。
    “錨點已經取到，接下來就看你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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