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的構建，不是由物理規則主導，而是由情緒、記憶與意誌交織而成。陳浩的身影踏入“淵”所構築的意識領域那一刻，仿佛置身於一片無邊的虛空。
    四周是一片灰白的沙漠，天空沒有太陽，也沒有星辰，隻有不斷翻滾的記憶碎片像風沙一樣劃過他的麵頰。
    “歡迎來到‘自我’的邊界。”淵的聲音如同從天地間傳來，“你看到的，是你記憶深處最模糊的構造，也是我誕生的基底。”
    “你從我的意識中誕生。”陳浩冷冷道，“但你終究不是我。”
    沙漠之中，漸漸浮現出一片場景——一張斑駁的診所木桌，一位年邁的老人坐在燈下翻著醫書，窗外飄著雨。
    “那是我師父。”陳浩心頭一震。
    “是的。”淵的聲音變得低沉，“他教會你仁心，卻也種下了你無力感的種子。你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但你偏要扛起整座城。這是你的弱點——理想主義。”
    陳浩沒有回應，他望著那張熟悉的桌椅，眼神沉靜如水。
    場景突變。
    下一幕，是他剛入都市時，在急診台前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病人奔跑。他的聲音嘶啞：“給我開刀，快！她還有救！”
    醫生搖頭：“無麻醉、無設備、無血包，救不了。”
    他怒吼著自己動手，結果病人仍在他懷中咽氣。
    淵冷笑：“這，就是你所謂的‘能力’嗎？你內心不止一次地懷疑過自己。你的道義，承載不起世界的惡意。”
    “夠了。”陳浩緩緩開口，“這些痛，我一一經曆過。我沒有逃避，也沒有忘記。”
    “是麽？”淵的身影終於顯現——一個與陳浩一模一樣的男人，隻是雙眼漆黑如墨，嘴角始終掛著譏笑，“那你為何在深夜獨自飲酒，在無人處悄然落淚？你終究也是人，一個有缺口的人。”
    “我當然是人。”陳浩抬起頭，眼神堅定，“正因為我是人，所以我才不該屈服於你這種偽造的神。”
    他踏前一步，手中金色針芒如光流飛旋：“來吧，既然你從我意識中而生，就該明白，我絕不會屈服。”
    “那就試試。”淵一揮手，整個沙漠突然崩塌，碎成一塊塊記憶鏡片。
    鏡片中，浮現出陳浩人生中所有失敗的瞬間——失手的病人、離開的朋友、被誤解的無奈、少年時代的孤獨、以及……一段未曾忘卻的感情。
    那是蕭雪。
    鏡片中，她跪在母親靈前痛哭，背影瘦弱卻倔強。
    “你救了她一次，卻救不了她的命運。”淵冷笑，“她恨過你，因為你曾讓她看到希望，卻無法真正改變她的過去。”
    “她不會恨我。”陳浩聲音低沉而有力，“她比你更了解我。”
    “是嗎？”淵獰笑一聲，忽然揮掌，鏡片化作千萬飛刃，朝陳浩刺來，“那就讓你看看，真相是否能撐起你的信仰！”
    刹那之間，陳浩展開銀針護體，銀光縱橫交錯，編織出一片符文陣圖，正是古法針道中的“心域守護術”。
    千百記憶刃落下，在符文陣圖上炸出光火，卻終究無法破防。
    陳浩一步步走向淵，眼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穿透黑暗的平靜。
    “你以為用我過去的痛苦就能擊潰我？”他低語，“但你忘了，我不是靠完美走到今天的。我是靠每一次傷痕，築起了現在的自己。”
    “我認命，我也抗命。”
    “我有遺憾，但從不後悔。”
    他說話時，腳下升騰起金色陣法，九根銀針圍繞身周盤旋，每一根都刻滿篆文，代表人體九大主脈。
    “你想成為人，那你就要承受人的代價。”陳浩一聲低喝，“承受靈魂的重量！”
    銀針齊發，刺入淵的意識體。
    “你——！”淵瞳孔劇縮，身形劇震。
    那些針，刺中的不僅是表象，而是他從陳浩體內盜取過來的記憶殘片——每一根針，都是對其人格基礎的反向瓦解！
    “你模仿我的意誌，卻沒有我的承擔。”
    “你想奪走我的未來，卻不敢麵對我的過去。”
    陳浩大喝，最後一針“天印針”從指尖飛出，直入淵心脈。
    “破！”
    轟！
    意識空間轟然塌陷，如山嶽崩塌，黑暗炸裂，光芒從中心爆發，像是朝陽穿破夜空。
    現實世界中，零塔內那具巨型擬態人形猛地一震，全身開始塌陷溶解。天穹中的監控係統發出尖銳的警報，外圍的神經脈絡係統迅速斷裂，自毀機製啟動。
    柳如海高聲道：“成功了！主腦人格崩潰，‘淵’失去自我核心，開始重啟模式！”
    謝雲濤立刻衝上前，護住意識艙中的陳浩。
    “還活著嗎？陳浩！”
    陳浩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是無比清明的光。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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