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愛奴2、單父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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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夫人喊來愛奴,對徐生說:“這丫頭是我疼愛的婢女,如今送給您,也算慰藉您客居的寂寞。您但凡有什麽需要,她也大致能懂您心意。”徐生連忙答應。過了一會兒,施叟兄妹都離開了,愛奴留下侍候寢宿。剛聽見頭遍雞叫,施叟就來催促收拾行李送行,夫人也出來了,叮囑愛奴好好服侍先生。又對徐生說:“從此更要謹慎保密,咱們這相遇太過離奇,怕好事之人傳閑話。”徐生答應後告辭,和愛奴共騎一匹馬。
回到書館,兩人單獨住一間屋,同吃同住。有時有客人來,愛奴也不回避,但別人都看不見她。徐生偶爾心裏想點什麽,念頭剛起,愛奴就把東西準備好了。她還會巫術,隻要用手摸一摸,病馬上就好。清明時節徐生回家,走到愛奴的墓前,愛奴告辭下馬。徐生讓她代為問候夫人,愛奴說“好”,隨後就消失了。
幾天後徐生返回,正要去掃墓,看見愛奴化著盛裝坐在樹下,就和她一起出發。一整年往返兩地,都是這樣。徐生想帶她一起回家,愛奴堅決不同意。年底,徐生辭了書館回家,和愛奴約定下次見麵的時間。愛奴送到上次分別的地方,指著一堆石頭說:“這就是我的墳墓。夫人沒出嫁時,我就跟著她服侍,夭折後埋在這裏。您要是再來,點炷香祭奠一下,咱們就能再見麵。”
分別後,徐生思念得厲害,恭敬地去墓前祝禱,卻毫無回應。於是他買了棺材,挖開墳墓,打算把愛奴的屍骨帶回家安葬,寄托自己的眷戀。墓穴一打開,他就自己爬了進去,隻見愛奴臉色跟活著一樣,皮膚還沒腐爛,但衣服已經爛得像灰一樣;頭上的玉飾和金鐲子,都跟新做的一樣。再看她腰間,裹著幾鋌黃金,徐生就把黃金卷起來揣進懷裏。他脫下自己的袍子蓋住屍體,抱進棺材裏,租了輛馬車運回家,停放在別院,給愛奴換上繡衣,自己獨自睡在旁邊,盼著能有靈異感應。
忽然愛奴從外麵進來,笑著說:“原來劫墳的賊在這兒呢!”徐生又驚又喜,趕忙慰問。愛奴說:“之前跟著夫人去東昌,三天後回來,發現住處已經空了。您多次想帶我走,我不肯相隨,是因為從小受夫人重恩,不忍心離開她。如今您既然把我‘劫’來了,就趕緊把我安葬,也見您的一番厚意。”
徐生問:“古人有死後百年複活的,如今你身體還和活著時一樣,為啥不效仿呢?”愛奴歎氣說:“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世上流傳的靈異事跡,多半是虛幻荒誕的。要說讓我重新站起來走動,也不是難事,但終究不能和活人一樣,所以沒必要了。”說完她掀開棺材要進去,屍體竟自己站起來了,身姿亭亭玉立十分可愛。徐生摸她懷裏,冷得像冰雪一樣。愛奴正要躺回棺材,徐生強行攔住她。愛奴說:“我過去深受夫人寵愛,主人從外地來,得了數萬兩黃金,我偷偷拿了些,夫人也沒怎麽追究。後來我快死時,又沒有親戚,就把金子藏起來陪葬了。夫人心疼我早逝,又把珍寶首飾放進棺材裏。我身體之所以不腐爛,不過是得了金銀珠寶的餘氣罷了。要是在人世,怎麽能長久呢?你要是非得讓我留下,千萬別強迫我吃喝;要是讓我體內的靈氣一散,連魂魄都會消失的。”
徐生於是蓋了間精致的小屋,和愛奴一起居住。兩人說笑就像平常夫妻一樣;隻是愛奴不吃不喝,也不見外人。過了一年多,徐生喝了點小酒,醉醺醺地拿剩下的酒強行灌給愛奴;愛奴立刻倒在地上,口中鮮血直流,不到一天屍體就腐爛了。徐生哀痛後悔也來不及,隻好厚葬了她。
蒲鬆齡評論說:“蔣夫人教育孩子,和活人沒什麽兩樣;對待老師又如此優厚!難道不算賢德嗎?我覺得有靈氣的鬼比豔麗的僵屍強,可惜窮書生魯莽俗氣,讓靈物沒能長久留存,真是可惜啊!”
章丘有個朱生,生性剛直,在一個貢士家當私塾先生。每次他責罰學生,內宅就派婢女來求情,朱生從不理會。一天,女主人親自到窗外跟朱生說情。朱生大怒,抓起戒尺,大罵著追出來。婦人嚇得跑開,朱生追上去,照著她的屁股橫著就是一下,隻聽見“啪”的一聲,像打在皮肉上一樣響,真是可笑!
長山有個老翁,每次請老師,必定把一年的學費按全年天數折算,算出每天合多少錢;還把老師離開書館、回到書館的日子詳細記錄下來;年底就和老師一起按天數算賬。馬生在他家教書,剛開始見老翁拿著算盤來,驚訝得不行;後來暗中想了個辦法,反而裝出高興的樣子,任由老翁算賬也不反駁。老翁大喜,堅持要訂下來年的合約。馬生找借口推辭,推薦了一個脾氣古怪的書生代替自己。等那書生到館任教,動不動就罵人,老翁無奈,隻能全部隱忍。年底,老翁又拿著算盤來算賬。書生勃然大怒,勉強讓老翁算。老翁又把老師途中耽誤的日子都算成學生的損失,書生不答應,把算珠撥到自己這邊。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抄起家夥打起來,都打得頭破血流,鬧到了公堂上。
單父宰
山東青州有個老漢,五十來歲,續弦娶了個年輕媳婦。他兩個兒子怕老爹再跟後媽生娃,等老爹喝醉了,偷偷把他睾丸割了,還撒上藥粉。老漢醒了覺得不對勁,卻假裝生病沒聲張。過了段時間,傷口慢慢長好了。有天他突然進屋子,可能動作太大,刀疤裂開了,血止不住,沒多久就死了。他媳婦知道是倆兒子幹的,直接告到官府。縣官把倆兒子抓來用刑,他們很快就招了。縣官驚歎說:“我現在成‘單父宰’了!”注:“單父宰”本指春秋時單父縣的長官,這裏諧音“割掉睾丸的父親的主宰”,是縣官調侃自己處理了這樁割睾案)於是把倆兒子都殺了。
當地有個王生,結婚剛一個多月就休了媳婦。老丈人不幹,告到官府。當時淄川的縣官辛公問王生為啥休妻,王生說:“不好說。”縣官一直追問,他才說:“因為她不能生孩子。”辛公說:“胡扯!剛娶回家一個多月的新媳婦,怎麽就斷定她不能生?”王生扭捏了半天才小聲說:“她私處長得歪。”辛公笑著說:“原來‘偏斜’的危害這麽大,難怪家庭不和睦啊。”這個事可以和前麵“單父宰”的故事一起當笑話流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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