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轟鳴聲撕裂雨幕。
    徐麟猛踩油門，警車儀表盤的紅光在雨刮器的劇烈擺動中明滅。後視鏡裏，市局大樓的輪廓已縮成灰點，副駕上放著葉小棠偷塞的紙條，“祖墳”二字被他指尖磨出毛邊。右膝舊傷隨著顛簸陣陣抽痛，他想起三個小時前，周正將停職通知拍在他麵前時，鋼筆尖在紙麵劃破的刺耳聲響。
    車載電台突然滋啦作響，頻率自動跳轉到某個暗網頻道。電流雜音中滲出熟悉的慘叫——正是暗網直播案第三名受害者臨終前的哀嚎。徐麟猛地打方向盤避開積水，車燈掃過路邊廣告牌，上麵的西裝男笑容突然扭曲，化作1996年塌方事故檔案裏的屍體照片。
    導航提示音突然變調：“前方五百米進入無信號區域。”
    陵園鐵門在暴雨中鏽蝕成黑紅色，像道凝固的血口。徐麟關掉車燈，借著月光碾過碎石路，墓群在雨霧中如齲齒般參差。他摸向腰間空蕩的槍套——今早有人割斷了備用槍套的皮帶，而周正的辦公桌上，分明擺著半卷藏青色尼龍線。
    祖墳所在的山包突兀隆起，像塊嵌入大地的喉結。當墓碑輪廓撞進視線時，徐麟踩下刹車的腳懸在半空——碑前空地上，三腳架支起的攝像頭正對著他，鏡頭紅光如野獸瞳孔，直播界麵的血字在雨幕中明明滅滅：第十二號實驗體回收現場。
    鏡頭後站著三個身影。他們穿著連帽衫，脖頸處的條形碼項鏈在閃電中泛冷光。中間那人掀開兜帽，露出與徐麟追擊b通時撞死的毒販相同的疤痕——那張本應躺在停屍房的臉，此刻正咧開嘴，露出填充物溢出的牙齦。
    “歡迎回家，徐警官。”沙啞的聲音混著雨聲，像從棺材裏滲出來的，“看看你自己的墓碑，多漂亮的花崗岩。”
    強光驟然打亮墳頭。徐麟瞳孔劇烈收縮——碑麵刻著“徐麟之墓，19741996”，生卒年用鎏金填色，在雨夜中灼人眼目。更詭異的是，碑前供桌上擺著他現在的警徽，鏈條上凝結著新鮮泥點，正是今天上午才鎖在物證室的證物。
    記憶碎片突然刺穿太陽穴。
    他看見自己躺在第十二號石棺裏，棺蓋閉合前的縫隙中，年輕道士守墓人）被砍斷手臂的血珠濺在警徽上。畫麵跳轉至2013年車禍現場，周正蹲在地上撿起染血的警徽，指腹在“1996”字樣上停留三秒——這個細節曾被他當作隊長的惋惜，此刻卻像根冰錐紮進後頸。
    “你們是誰？”徐麟後退半步，鞋底碾碎一株紫色野花。
    “我們是你的過去啊。”左邊的殺手掀開衛衣，露出心口猙獰的縫合疤，“1996年7月15日，你自願躺進石棺，成為‘永生計劃’的意識容器。現在容器有了自我意識，係統當然要回收。”
    話音未落，三人同時掏出的不是槍支，而是刻著“十二”的青銅匕首。刀刃映出徐麟的臉，在閃電劈過時突然扭曲——鏡中人留著九十年代的板寸，右眉尾有道與他現在 identica的傷疤。
    警棍揮出的瞬間，直播畫麵切換。
    市局監控室裏，周正正在刪除徐麟的行動軌跡。他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屏幕藍光將瞳孔染成幽藍，像是在凝視某個深淵。當畫麵切到徐麟與殺手對峙時，他突然按住技術員的肩膀：“把頻道接入國際刑警專線。”
    祖墳後傳來符咒燃燒的劈啪聲。
    道士從槐樹上躍下，道袍在風中鼓成風帆。他甩出三張符咒，分別釘在三個殺手的眉心、膻中、神闕穴，藍光閃過之處，條形碼項鏈冒出青煙。“他們是古墓裏的守墓傀儡，用你的前世記憶驅動！”他甩袖掃開墓碑前的供果，露出底下刻著的北鬥七星陣，“當年你主動成為實驗體，是為了保護她——”
    話未說完，中間的殺手突然暴起。匕首擦著徐麟咽喉刺入槐樹，刀柄震顫聲中，殺手的臉開始融化，露出底下金屬骨架的反光。“意識芯片在眉心！”道士擲出第四張符咒，卻被殺手徒手捏碎，“他們升級了！”
    徐麟向後翻滾時，後腰撞上墓碑。
    冰涼的花崗岩觸感突然觸發記憶——三個月前車禍瀕死時，他也觸碰到過這樣的涼意。指尖摸索碑麵，“徐麟”二字的刻痕裏積著新鮮泥土，湊近聞竟有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氣息。更驚人的是，碑陰麵用指甲刻著行小字：第十三號篡改了實驗日誌。
    “他騙了你！”融化的殺手突然開口，聲音變成周正的低音，“1996年你本該作為第十三號容器，是周正偷換了編號，讓你替他承受意識撕裂之苦——現在他要銷毀所有證據！”
    徐麟猛然抬頭，正對上道士複雜的眼神。記憶碎片如暴雨傾盆：手術台上的周正穿著白大褂，手術刀在他胸口刻下北鬥七星圖案；塌方現場的第十三具屍體突然睜眼，瞳孔裏流轉的竟是周正的臉。
    匕首落地的瞬間，血珠自動聚成“十三”的形狀。
    泥土下傳來石棺開啟的悶響，像某種遠古生物的蘇醒。道士咬破指尖，在徐麟掌心畫下鎮靈符：“當年周正為了擺脫控製，將自己的意識碎片植入你體內。現在古墓裏的意識體要融合你們，成為真正的‘永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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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傳來警笛聲。
    三輛黑色suv衝破陵園鐵門，車燈照亮殺手們逐漸透明的身體。徐麟在強光中瞥見，每輛車的擋風玻璃後都坐著穿白大褂的人，胸口別著的工作牌上印著“永生計劃”字樣——而為首那輛車的司機，正是本該退休的法醫張老。
    “他們來回收意識體了！”道士拽著他衝向警車，“還記得1752章毒販頭目塞的紙條嗎？1996年塌方不是意外，是實驗體覺醒引發的能量暴走！”
    徐麟猛然刹車，後視鏡裏，三個殺手已化作光點滲入墓碑。供桌上的警徽突然發燙，鏈條自動解開，墜落在北鬥陣中央，露出底下暗格——裏麵是半卷1996年的實驗錄像帶，封皮寫著“第十三號背叛記錄”。
    車載電台再次響起電流聲。
    這次傳來的不是慘叫，而是周正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徐麟，別相信道士的話。當年是他把你推進石棺，我才是救你的人——現在去市中心公墓，那裏有能證明一切的證據。”
    話音未落，信號中斷。道士按住他握方向盤的手，掌心溫度低得驚人：“周正想引你去古墓核心，完成最後的意識吞噬。還記得1755章你聽到的密談嗎？瓷器碎裂聲後，是他給宋氏集團發坐標的摩爾斯電碼。”
    雨刷器突然停止擺動。
    徐麟盯著道士袖口露出的傷疤——那道從鎖骨到肚臍的傷口，和他在周正電腦裏看到的手術記錄完全吻合。記憶碎片突然拚合：1996年塌方當晚，道士守墓人）與周正持槍對峙，而他前世）擋在中間，替周正挨了致命一槍。
    “你是……”
    “我是第十三號實驗體的守護者。”道士掀開道袍，露出與徐麟右肩相同的北鬥胎記，“周正偷走了本該屬於你的容器，用你的意識當盾牌。現在他要借宋氏集團的手銷毀你，因為隻有你徹底消失，他才能成為完整的‘永生者’。”
    後備箱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
    徐麟摸向腰間的備用槍套，這才想起今早有人割斷了皮帶。道士遞過一張符咒，上麵用鮮血畫著礦洞平麵圖：“去古墓入口，鑰匙在周正辦公室的鋼筆裏。記住——當他說‘試用期結束’時，扣動扳機。”
    警笛聲逼近的瞬間，道士消失在雨幕中。徐麟摸出手機，發現直播界麵的標題變成：宿主爭奪戰即將開始。最新評論來自“守墓人”：第十二號，看看你的後視鏡。
    倒車鏡裏，周正的車如幽靈般出現。
    車燈照亮他手中的霰彈槍，槍管上纏著與1752章配槍潤滑劑相同的容器。徐麟踩下油門的刹那，後視鏡裏的墓碑突然崩塌，露出底下刻著“第十三號”的石棺，棺蓋縫隙中伸出的手，戴著與周正同款的鋼筆帽。
    手機在此時震動。
    葉小棠的加密信息：“查了周正女兒的銀行流水，所謂‘被控製’是偽造的。他三個月前就買了去南美機票，乘客信息是‘陳建軍’——那個殉職的臥底副隊長，正是他的孿生兄弟。”
    雨刷器突然恢複運轉，將玻璃上的雨水刮成詭異的符咒形狀。徐麟踩下油門，警車衝向雨幕深處，身後傳來周正通過擴音器的呼喊：“徐麟！你的前世戀人還活著，她在古墓等你——”
    輪胎碾過積水的瞬間，記憶碎片再次炸開。
    戴青銅麵具的女人在石棺前哭泣，周正舉槍對準她的太陽穴。徐麟前世）撲過去的瞬間，看見周正胸口的條形碼編號——不是“13”，而是“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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