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擊著市立醫院天台的通風管道，發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異響。徐麟將掌心按在地下三層的鐵門上，鏽跡剝落處露出與張猛芯片相同的符文——那是一種介於甲骨文與電路板線路之間的詭異符號，在手機閃光燈下泛著青紫色熒光。他深吸一口氣，聞到鐵鏽味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氣息，十年前警校實習時的記憶突然刺痛太陽穴。
    「實習生不許靠近地下三層。」當時帶他的老法醫曾這樣警告，可他還是透過門縫看見了手術台上的青銅手術刀，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繩，刀刃上凝著暗紅斑點，像幹涸的血跡。
    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徐麟側身擠過門縫，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麵時，整個人瞬間繃緊——牆麵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相同的符文，每隔幾步就有一個用刀刻的「0715」，像是某種倒計時。走廊盡頭的實驗室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冷白的熒光，混著隱約的電流滋滋聲。
    剛邁出第三步，後頸突然感受到金屬的涼意。
    徐麟本能地側身翻滾，青銅手術刀擦著耳際劈進牆麵，刀刃與石壁碰撞出青紫色火星。他抬頭時，三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影已從陰影中浮現，為首者握著手術刀緩緩轉動，刀柄紅繩在手腕上纏了三圈——正是十年前那個開顱手術的醫生。
    「你們是誰？」徐麟退到牆角，手按在腰側空槍套上才想起，配槍在昨夜破解張猛手機時送去檢修了。
    回答他的是手術刀劃破空氣的尖嘯。
    第一個殺手襲來時，徐麟本能地格擋，卻在接觸的瞬間瞳孔驟縮——對方用的是警校必修的「鎖喉擒拿手」，招式幅度、發力點，甚至呼吸節奏都與他在交警隊時的擒拿訓練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當兩人手臂交錯時，他瞥見殺手左臂有塊蝴蝶狀燙傷疤痕，那是2018年交警隊倉庫爆炸時，老同事王強為救他留下的傷。
    「你是...王隊？」徐麟失聲驚呼，招式不由得一滯。
    青銅麵具後傳來機械合成的笑聲，殺手變招極快，膝蓋狠狠頂向他小腹。徐麟側身避開，餘光卻掃到殺手腰間的鑰匙串——那串磨損的平安符，是王強女兒在幼兒園做的父親節禮物，他曾在值班室見過無數次。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徐麟被逼到牆角，餘光瞥見實驗台上的金屬托盤，上麵擺著幾支裝滿淡紫色液體的注射器，標簽上寫著「永生計劃β7」。最右側的托盤邊緣，還刻著極小的「y」縮寫——李建國的拚音首字母。
    第三個殺手從背後襲來時，徐麟抓起托盤橫掃，玻璃注射器碎裂聲中，他看見麵具縫隙裏露出的皮膚——那是張沒有毛孔的金屬質感麵孔，下頜處隱約可見電路紋路。
    機械義體？
    這個念頭讓徐麟寒毛直豎。他在暗網直播案資料裏見過類似技術，黑市商人將死者大腦接入機械軀體，製成聽話的「活死人」殺手。而眼前這三人的格鬥技巧...分明是用交警隊檔案裏的擒拿術訓練出來的。
    青銅手術刀再次劈來，徐麟猛地矮身，刀刃擦著頭皮削斷幾縷頭發。他順勢抓起台麵上的酒精瓶擲出，玻璃碎裂聲中，火光在殺手麵具上跳動——那不是普通的青銅麵具，而是某種生物芯片，眼窩處的紅光與張猛體內的芯片如出一轍。
    「他們在屍體裏種芯片。」李建國紙條上的字跡突然在腦海中炸開。徐麟踉蹌著後退，後腰抵上冰冷的金屬櫃，櫃門突然打開，一具半機械化的屍體從裏麵傾倒出來，胸腔處的警號牌在手電筒光下泛著冷光：「李建國」。
    死者右手無名指完好無損。
    與殉職報告裏「被魚啃掉」的描述截然不同。
    殺手的腳步聲逼近，混合著機械關節的嗡鳴。徐麟摸到背後櫃子裏有硬物，指尖觸到熟悉的紋路——是交警隊專用的防割手套。他攥緊手套裏的金屬支架，突然想起周正說過的話：「真正的陷阱永遠藏在你最熟悉的地方。」
    當第一個殺手揮刀劈來時，徐麟突然將手套甩向對方麵部，金屬支架劃過麵具縫隙，紅光爆閃中，殺手發出電子元件燒毀的滋滋聲，直挺挺倒地。另外兩人愣神的瞬間，他抓起台麵上的福爾馬林瓶砸向天花板的應急燈，玻璃迸裂聲中，整個實驗室陷入黑暗。
    濃重的藥水味嗆入鼻腔。徐麟貼著牆根摸索，指尖突然觸到一塊凸起的金屬牌，上麵刻著「1996.7.15 實驗體07號」——正是調令背麵警告的日期與地點。身後傳來機械關節轉動的聲響，他猛地轉身，借月光看見殺手麵具上的符文正在發光，與道士符咒上的紋路完全重合。
    符咒是鑰匙，也是標記。
    這個念頭剛閃過，天花板的應急燈突然亮起，慘白光線中，徐麟看見實驗室深處排列著數十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裏都泡著穿警服的屍體，胸口警號牌清一色是「0715」。最近的玻璃罐裏，半張臉機械化的男人突然睜開眼，嘴角扯出扭曲的笑——那是本該殉職的李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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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警官，歡迎回家。」
    機械合成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李建國的機械臂喀喇轉動，掌心彈出與徐麟配槍同款的 gock 17。徐麟這才驚覺，實驗室牆麵上布滿隱蔽的監控鏡頭，自己從推開鐵門的瞬間就落入了陷阱。
    千鈞一發之際，東側牆壁轟然炸裂。
    周正帶著三名特警破牆而入，戰術手電光束掃過玻璃罐時，他瞳孔劇烈收縮。但下一秒，槍口卻對準了徐麟的眉心。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周正的聲音異常冰冷，防彈背心上的「sat」字樣沾著雨水，「你涉嫌非法闖入特級實驗室，現在被捕了。」
    徐麟舉著染血的試管架，目光掃過周正身後——破口處的走廊牆壁上，噴濺著新鮮的血跡，呈扇形分布，說明有人在周正之前就遇襲了。而他剛才摸到的金屬牌，此刻正發出微弱的藍光，與周正警號牌邊緣的反光頻率一致。
    「周支隊，李建國的屍體...」徐麟剛開口，就被打斷。
    「我說了，放下！」周正上前半步，保險栓哢嗒輕響，「你以為自己在查案？你早就掉進他們的意識陷阱了——看看你手裏的試管架。」
    徐麟下意識低頭，眼前的金屬架突然扭曲變形，變成帶血的青銅匕首，刀刃上倒映著自己驚恐的臉。他猛地甩動手臂，匕首化作碎片消散，掌心卻真的多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滴在地麵，竟匯聚成「0715」的形狀。
    意識陷阱？ 他想起道士說過的話，融合城市意識後若接觸網絡，思維會被ai幹擾。而此刻實驗室裏的一切，很可能都是量子係統投射的幻覺。
    「捏碎符咒。」周正突然壓低聲音，左手在身側比出三指，「三秒後閉眼。」
    徐麟瞬間反應過來，右手摸向口袋裏的符咒——那是道士昨晚塞給他的，背麵多了行用朱砂寫的「破幻」。他捏碎符咒的瞬間，眼前場景如鏡麵般龜裂，真實的實驗室顯露出來：地上散落著真正的玻璃碎片，李建國的屍體躺在角落，胸口插著半支注射器，而周正正舉著滅火器砸向通風管道。
    「他們在通風係統釋放致幻劑！」周正踢開擋路的實驗台，「快找通風口控製器，宋氏集團要在這裏啟動『永生儀式』！」
    徐麟這才發現，實驗室中央的金屬台上，擺放著與1996年檔案裏相同的量子陣列裝置，台麵上刻著的符文正在吸收他滴落的血液，發出蚯蚓蠕動般的聲響。李建國的屍體突然抽搐，機械臂抓住徐麟的腳踝，麵具下傳出沙啞的人聲：「當年你就該淹死在碼頭...」
    「他被植入了記憶芯片！」周正舉槍射擊，子彈擊中李建國後頸的接口，青紫色電流竄過屍體全身，「局長說你是唯一能關閉係統的鑰匙，但現在啟動儀式已經開始——」
    天花板突然坍塌，暴雨混著泥土傾瀉而下。徐麟在墜落的瞬間，看見實驗室天花板上的暗格緩緩打開，裏麵整齊排列著 hundreds of 青銅麵具，每個麵具內側都刻著不同年份的警號，最新的那個，赫然是他的警號「0715」。
    砰！
    周正撲過來的瞬間，徐麟瞥見他警號牌背麵的刻字：「清除組03號」。而在量子陣列啟動的藍光中，李建國嘴角扯出與張猛死前相同的詭異笑容，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的未婚妻...在量子中心等你十年了。」
    泥土嗆入口鼻的最後一刻，徐麟攥緊了口袋裏的調令——背麵不知何時又出現了新的字跡：「當你看見三個自己時，選左手邊的鏡子。」而在他視網膜上，正倒映著三個不同年代的自己，從十歲孩童到白發老人，同時舉起了帶血的青銅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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