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擊著市局大樓的玻璃幕牆，徐麟盯著審訊室單向玻璃上的水痕，仿佛在看一幅流動的抽象畫。張猛的屍體解剖報告攤開在桌上，肝髒裏取出的微型芯片在台燈下泛著詭異的幽光，符文紋路與道士給的符咒分毫不差。他伸手摸向口袋裏的符咒，指尖突然觸到異樣的凸起——符咒背麵的檔案編號竟微微發燙，像被無形的火漆烙過。
    "徐警官。"值班室大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他手一抖，符咒掉在地上。老人彎腰撿起泛黃的紙頁，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大："這、這符文是當年市立醫院太平間的鎮魂符啊......"
    徐麟猛地抬頭："你說什麽？"
    老人後退半步，喉結滾動："96年文物走私案那會兒，醫院地下室總鬧鬼，停屍房的屍體半夜會移位。院長請了個道士來做法，貼的就是這種符......後來那道士就留在醫院當太平間管理員了。"
    窗外驚雷炸響，符咒上的朱砂突然滲出暗紅紋路，像極了張猛屍體裏芯片的電路走向。徐麟衝出門外，暴雨瞬間澆透警服，他卻渾然不覺，直奔醫院舊樓。生鏽的"太平間"門牌在風中搖晃，推開門的瞬間，福爾馬林氣味混著檀香撲麵而來。
    "你終於來了。"
    聲音從陰影裏傳來，穿道袍的人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金屬解剖台。徐麟瞳孔驟縮——對方左胸前別著的工作牌上，"陳立"兩個字下麵，是市立醫院的鮮紅徽章。十年前他警校實習時，正是這個陳醫生帶他參觀過地下三層的"廢棄倉庫"。
    "當年你看到的不是普通手術。"陳立摘下道冠，露出左側太陽穴的機械義眼，"青銅手術刀劃開的不是顱骨，是意識與肉體的界限。"他抬手輕揮，牆麵突然浮現全息投影：年輕的徐麟被綁在青銅祭壇上，李建國的匕首正刺入他心髒，鮮血在量子陣列上綻開藍色紋路。
    徐麟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冰冷的停屍櫃上："我......不是穿越者？"
    "穿越？"陳立冷笑，指尖劃過投影，畫麵切換到實驗室培養艙，"你是"永生計劃"第715號實驗體，2010年意識覺醒失敗後被封存，直到2023年借車禍"死亡"的交警徐麟肉身複活。那些"前世記憶"，不過是我們植入的意識錨點。"
    符咒突然在掌心發燙，徐麟低頭看見自己的皮膚正透出淡青色紋路，與張猛芯片上的符文如出一轍。陳立掏出手術刀，刀刃刻著與檔案室火災現場相同的日期："調令背麵的警告是啟動程序，隻有回到誕生地，你的意識才能與量子矩陣同步——當然，也可能被舊係統當作病毒清除。"
    停屍櫃突然發出蜂鳴，最下層抽屜緩緩打開，裏麵躺著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1996年款警服，領口別著枚青銅徽章，正是宋氏集團的族徽。徐麟猛然想起，自己每次使用符咒時，腦海裏都會閃過碼頭倉庫的畫麵——不是記憶，是量子陣列的啟動指令。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徐麟握住配槍，卻發現保險栓已被人提前打開。
    陳立的機械義眼紅光閃爍："因為你是唯一能阻止"她"的容器。"他掀開白大褂，露出胸腔裏跳動的藍色核心，"1996年，我們想用古墓能量創造永生體，卻造出了吞噬意識的怪物。你的未婚妻林夏，就是第一個融合失敗的實驗體。"
    窗外傳來警笛聲，周正帶著特警破門而入，槍口卻對準陳立："局長早就知道你在搞複活儀式。"
    "晚了。"陳立將符咒拍在徐麟眉心，牆麵符文亮起，地板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量子井，"宋氏集團要的不是你的命，是讓你在晉升儀式上覺醒，成為怪物的宿主......"話音未落，無數青銅鎖鏈從井中竄出，纏住陳立的四肢拖向黑暗，他最後露出癲狂的笑："看看你的手，已經開始透明了！"
    徐麟驚覺右手正在消散，皮膚下流動著青紫色數據流。周正一把扯開他的衣領，後頸處浮現出與芯片相同的符文——那不是胎記，是意識容器的激活碼。
    "當年局長把你藏在交警隊，就是怕你覺醒。"周正掏出注射器，裏麵是泛著熒光的液體，"但現在沒得選了，要麽注射失憶血清，要麽去碼頭倉庫完成儀式。"
    雨聲突然消失，整個空間陷入詭異的寂靜。徐麟想起張猛死亡前瞳孔裏的倒影，想起李建國紙條上的"腦子不是我的"，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對犯罪現場有異常敏銳的直覺——他根本不是警察，是裝載著無數死者意識的容器。
    "給我注射。"他閉眼等待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卻聽見周正悶哼一聲。睜眼時，陳立不知何時掙脫鎖鏈，手術刀正抵住他咽喉，而自己的右手已穿透對方肩膀，指尖閃爍著數據碎片。
    "你以為失憶就能逃避？"陳立的機械眼迸出火花，"看看窗外，晉升儀式已經開始了。"
    徐麟轉頭望去，暴雨中，刑偵支隊大樓的方向騰起青紫色光柱，那是量子陣列啟動的信號。符咒從掌心飄起，自動展開成複雜的算法公式，而他的左手正在逐漸透明，能看見皮膚下流動的數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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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要的不是我，是我的意識與城市網絡融合的瞬間。"徐麟握緊符咒，發現那些符文正是阻止意識吞噬的密鑰，"陳立，當年你們在我心髒裏埋了什麽？"
    "不是心髒......"陳立露出瀕死的笑容，"是墓碑。1996年7月15日，你死於宋氏集團碼頭倉庫，而今天，是你的十年忌辰。"
    地麵突然震動，停屍房的瓷磚下滲出藍光，無數數據構成的藤蔓纏繞住徐麟的腳踝。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警號牌正在融化，露出下麵刻著的編號——0715，與量子空間裏的人影完全一致。
    周正突然舉起槍，卻不是對準徐麟，而是射向牆角的監控攝像頭："局長說過，你必須自己做選擇。"子彈擊碎鏡頭的瞬間，徐麟的意識被吸入符咒，眼前閃過無數畫麵：作為交警追捕慣偷的自己，作為刑警破解暗網直播的自己，還有那個戴著青銅麵具、站在火焰中的自己。
    "徐警官？"葉小棠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異常的電子雜音，"陳遠的電腦裏有段視頻，是......"
    "別說了。"徐麟打斷她，符咒在掌心化作數據流鑽進瞳孔，他感覺不到雨水的冰涼，卻能"看"到整個城市的網絡脈絡，"通知局長，我去碼頭倉庫。如果天亮前沒回來......"
    "別說傻話！"葉小棠的聲音突然帶了哭腔，"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麵，你說你的警號是0715，那是我生日......"
    話音戛然而止，通訊器裏傳來刺耳的蜂鳴。徐麟低頭，發現警號牌上的數字正在變成倒計時——005959。他轉身衝向暴雨中的停車場，警車後視鏡裏，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李建國那張半機械化的麵容。
    碼頭倉庫的鐵門上，青銅麵具人正在用鮮血繪製符文。徐麟摸向腰間，才發現配槍不知何時已變成青銅匕首，刀柄刻著"永生計劃"的徽記。符咒的數據流在視網膜上展開地圖，他看見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裏，無數培養艙中漂浮著與自己麵容相同的軀體，每個胸口都插著寫有日期的標簽。
    "歡迎回家，容器。"麵具人摘下麵具，竟是年輕版的周正，"局長騙了你，他才是永生計劃的最終受益人。"
    匕首突然自動出鞘，徐麟的手臂不受控製地刺向對方。千鈞一發之際，他想起陳立最後的眼神，想起葉小棠沒說完的話，符咒數據突然在意識海炸開——所有的陷阱、反轉、身份謎題，都是為了讓他在忌辰這一天，自願成為意識監獄的鑰匙。
    "去你媽的永生。"他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符咒上，數據構成的巨龍在身後浮現，"我是徐麟，是交警，是刑警，更是人。"
    青銅匕首在手中碎成光粒，周正的幻象消失，真正的調令從空中飄落。背麵的局長字跡被雨水暈開，露出底下隱藏的血字："對不起，當年是我開的槍。"
    倉庫深處傳來心跳般的轟鳴，徐麟踩著積水向前，每一步都在激活地麵的量子陣列。當他站在十年前死亡的位置時，符咒化作萬千光點，湧入牆麵的青銅圖騰。沉睡十年的意識終於覺醒，他看見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正在不同的時間線掙紮，而所有的"徐麟"，都在今天做出了同一個選擇——用意識作為誘餌，釣出藏在城市網絡裏的怪物。
    暴雨停了，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徐麟摸向胸口，那裏本該有個槍傷疤痕，現在卻隻有新生的皮膚下，流動著淡淡的符文光芒。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單純的人類，但至少，他還是徐麟。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葉小棠發來的消息隻有一串坐標——量子中心的地下實驗室。附帶的照片裏，玻璃罐中的少女睜開眼睛，頸間掛著與他 atching的警校吊墜。
    調令背麵的字跡再次變化，這次是全新的指令：
    重案一組組長徐麟：
    請於2025年7月15日0時，前往量子中心執行特殊任務。
    附：意識上傳協議已為您保留最後一個人類席位。
    他抬頭望向東方，海平麵上，一艘印有宋氏集團標誌的貨輪正緩緩靠岸，而船上裝載的，是足以讓整個城市陷入永恒沉睡的意識牢籠。徐麟握緊符咒殘片，警服下的皮膚泛起數據流，嘴角卻揚起笑容——這次，他終於知道該怎麽保護這座城市，以及，那個被困在量子世界的女孩。
    "來吧，"他對著虛空低語，左手在胸前畫了個道家諱字，右手已摸向腰間的配槍，"我既是容器，也是枷鎖。"
    倉庫外，第一縷陽光照亮他肩章上的警徽，而在意識的深海裏，無數個"徐麟"同時轉身，朝同一個方向舉起了槍。那裏，是新生，也是最終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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