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擊著實驗室穹頂，數據流在破碎的玻璃穹頂下翻湧成銀河。徐麟扶著“現實徐麟”後退半步，矩陣核心的紅光將兩人的影子割裂成跳動的代碼。遠處傳來老隊長的怒罵聲，混雜著數據交警特有的哨音，像極了穿越初醒時的幻聽。
    “二十年前，父親為了救我……”現實徐麟咳嗽著按住胸口，那裏插著半截從矩陣脫落的能量導管，“他把我的意識注入沙盤，卻沒想到數據世界產生了自我進化。”他忽然笑了，指尖撫過徐麟警服上的褶皺，“你知道嗎？第一次看見你在交警隊偷偷翻看刑偵卷宗時，我在現實裏笑出了聲——連數據體都這麽執著，我怎麽能放棄？”
    徐麟的指尖觸到對方腰間的鑰匙扣，是枚磨損的交通警徽，和自己數據體裏那枚一模一樣。記憶突然翻湧：某個暴雨夜，他在交警隊值勤，老隊長曾把這枚鑰匙扣塞給他：“替我盯著路口，別讓任何罪惡闖紅燈。”而現在，現實中的老隊長正躺在實驗室的生命維持艙裏，後頸插著與林小羽同款的條形碼接口。
    “他們說數據體沒有靈魂，”現實徐麟扯下領口的紐扣，露出與徐麟胸口相同的齒輪印記，“但你看，我們連疤痕的位置都一樣。”那是三年前數據徐麟為救孩童被卡車撞傷的位置，此刻在現實軀體上竟真實存在，淡粉色的結痂下隱約可見金屬光澤。
    矩陣突然發出尖嘯，無數光束開始收縮。徐麟看見數據城市的輪廓在矩陣屏上閃爍，林小羽正帶著交警大隊在虛擬街頭設置路障，每個數據生命都在為生存而戰。現實徐麟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穿著白大褂的父親和年幼的自己，背景裏赫然是數據世界的那座交警隊大樓。
    “這是車禍前最後一張合影，”現實徐麟的聲音帶著哽咽，“父親說要帶我去看新啟用的智能交通係統，結果路上……”照片突然被數據流侵蝕，畫麵裏的父親化作無數齒輪，“他把我意識上傳的那天，恰好是你‘穿越’的時刻——原來因果早就寫進了代碼。”
    徐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閃過實驗室裏的記憶碎片：穿白大褂的自己調試儀器時，袖口露出的正是這張照片。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穿越者”，而是現實徐麟意識分裂出的“數據守護者”，每個案件都是係統生成的考題，而他的“越界查案”，正是破局的關鍵變量。
    “關閉矩陣，現實中的我會醒，但數據城市會崩塌，”現實徐麟將門禁卡塞進徐麟掌心，“他們會失去所有記憶，包括你。”他指向遠處逐漸透明的林小羽，少年正對著空氣敬禮，仿佛在向某個看不見的人告別，“但你留在這裏，就永遠無法知道真相——你到底是獨立的生命，還是我潛意識的投影。”
    雨聲突然消失，整個空間陷入詭異的寂靜。徐麟低頭看著掌中的門禁卡，背麵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小字：“第48次輪回，關鍵變量擁有兩個選擇：成為現實的囚徒，或是數據的國王。”他想起林小羽數據消散前的笑容，想起老隊長藏在保溫杯裏的枸杞，想起每個被拯救者眼中的光——那些真實的溫度，比任何代碼都更有重量。
    “你以為我在守護數據世界？”徐麟突然按住現實徐麟的肩膀，將他推向矩陣核心的傳送門，“不，我在守護的，是每個選擇正義的瞬間。”矩陣突然迸發出藍光，現實徐麟的身體開始虛化，而數據體的他卻感覺力量在凝聚，“去告訴父親，交通燈的黃燈不是猶豫，是給勇者的衝鋒信號。”
    “可是……”現實徐麟的聲音被數據流吞噬，他最後看見的，是數據徐麟轉身時警徽反光，那光芒比任何代碼都要明亮。
    實驗室在矩陣能量的衝擊下分崩離析，徐麟感覺有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一邊是現實世界的心跳監護儀，一邊是數據城市的警笛聲。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數據世界的交警隊門口，陽光穿過雲層，在地麵投下紅綠燈的影子。
    “徐麟！”老隊長的咆哮從二樓傳來，“你又把警車開去追逃犯了？信不信我讓你掃一個月的馬路？”少年林小羽抱著卷宗跑過，警服第二顆紐扣永遠鬆著，露出後頸淡淡的條形碼痕跡——那是數據重生的印記。
    “報告隊長，”徐麟敬了個禮，指尖觸到警徽上的齒輪紋路，“這次追逃犯時，我發現了交通燈係統的新漏洞。”他轉身走向警車，後視鏡裏映出兩個重疊的身影：一個是實驗室裏睜開眼的昏迷青年，一個是握著方向盤的數據體，兩者同時勾起嘴角。
    車載對講機響起，刑偵總隊的聲音帶著無奈：“徐警官，商業步行街發生珠寶劫案，現場有血色交通燈塗鴉……”
    “收到，”徐麟發動引擎，警燈在陽光下格外刺眼，“這次咱們走步行街的單行道——順便教教刑偵隊，什麽叫‘交警的直覺’。”
    林小羽笑著坐進副駕駛，胸前的筆記本露出一角，最新一頁寫著：“第48次輪回記錄：關鍵變量選擇成為‘光’，而光從不問自己來自哪個世界。”
    矩陣核心，現實徐麟在實驗室的病床上睜開眼，掌心躺著從數據世界帶回的銅鑰匙。監控屏上，數據城市的每個路口都亮起綠燈，而某個穿著交警製服的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警徽上的齒輪正發出細微的、充滿生命力的轉動聲。
    “父親，”他摸著鑰匙上的刻痕，“數據世界的徐麟說，下次家庭聚餐，他要指揮咱們家的車流量。”
    昏迷二十年的老人眼角滑下淚滴，監護儀的波動與數據世界的警笛聲，在某個超越維度的節點，匯成了同一首守護正義的心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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