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網，裹住了重症監護室的每一寸空間。徐麟盯著玻璃幕牆上的倒影，現實世界的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可見——那是十歲救流浪貓時留下的，此刻卻像某種虛假的勳章，提醒著他與數據世界的割裂。
    “徐先生，您父親已經轉入普通病房。”護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她轉身時，發梢掃過後頸，那裏有一枚淡藍色的條形碼刺青，與數據世界裏林小羽的編號格式分毫不差。徐麟指尖一顫，想起數據消散前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隊長，其實每個紅綠燈的間隙，都藏著真實的風。”
    現實世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監測儀上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條紋，像極了數據世界裏的數據流。徐麟摸著口袋裏的銅鑰匙，金屬表麵突然浮現出一行小字：“第48次校準完成，關鍵變量已激活。”他想起老張或者說“現實徐麟”）在矩陣崩塌前的苦笑：“你以為自己是覺醒者？其實我們都隻是更高維度的npc。”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國際刑警發來的加密郵件。附件裏的現場照片讓他瞳孔驟縮——某國首都的十字路口，一輛焚燒的汽車旁，噴濺的血跡組成了熟悉的血色交通燈圖案。郵件末尾是一串坐標，與數據世界裏物流園地下實驗室的經緯度完全重合。
    “徐警官？”護士遞來溫熱的水杯，“您需要休息。”她袖口滑落，露出與數據世界老隊長同款的腕表——表盤上畫著小齒輪，秒針走動時發出微弱的電流聲。徐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是誰？”
    護士眼中閃過藍光，嘴角勾起機械的微笑：“檢測到關鍵變量接觸現實世界npc，啟動記憶清除程序——”話音未落，她後頸的條形碼驟然亮起，整個人化作數據流消散在空氣中，留下一張紙條飄落在地：“歡迎來到第49次輪回，交警徐麟。”
    紙張泛黃的邊緣有焦痕，像是從數據世界的焚燒爐裏搶救出來的。徐麟展開紙條，裏麵是林小羽的字跡：“隊長，當你看見這行字時，我可能又要‘失憶’了。但記得實驗室密道第三塊磚下，藏著你第一次當交警時撞壞的警車牌照——那是我在數據海裏撈了三天才找到的。”
    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現實世界的“徐麟”指尖動了動。徐麟衝過去按住他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逐漸透明——數據體與現實軀體的排斥反應正在加劇。玻璃罐裏的營養液泛起漣漪，倒映出兩個世界的重疊畫麵：數據世界的自己正在給新警員演示交通指揮手勢，現實中的心電監護儀上，那條波動的綠線與數據海洋的波形完美重合。
    “原來我們從不是兩個世界。”現實徐麟突然睜眼，聲音沙啞卻帶著釋然，“父親把我的意識接入沙盤時，不小心混入了你的基因數據。你以為是穿越，其實是基因數據在量子層麵的共振。”他扯下輸氧管，指向窗外的十字路口，“看那些紅綠燈，每一次變燈的微秒級誤差，都是數據世界在向現實滲透。”
    徐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車流在綠燈亮起時有序前行，卻有一輛黑色轎車突然逆向行駛——車牌號正是數據世界裏那輛裝載人體實驗設備的集裝箱車。現實中的交警係統立刻發出警報，而數據世界的林小羽幾乎同時在對講機裏喊：“隊長！東南路出現異常車輛！”
    兩重聲音在耳膜上共振，徐麟感覺鼻腔一熱，低頭看見指尖滲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泛著藍光的數據流。現實徐麟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鑰匙，鑰匙鏈上刻著“”——那是數據世界裏徐麟的生日，卻與現實中他父親的手術日期完全一致。
    “去邊境物流園。”現實徐麟將鑰匙塞進他掌心，“那裏有台老式撥號電腦，輸入‘血色交通燈’的摩斯密碼，能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記住，別相信任何後頸沒有條形碼的人——包括我。”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響與數據世界的暴雨重疊。徐麟衝出門時，聽見現實徐麟在身後輕笑：“其實我羨慕你，至少在那個世界裏，老隊長還會罵你越界查案。”
    邊境小城的雨巷彌漫著電子元件燒焦的氣味，物流園的鐵門掛著“現實世界施工，禁止入內”的警示牌。徐麟用鑰匙打開地下室，潮濕的空氣中漂浮著熟悉的鐵鏽味——與數據世界裏實驗室的氣味分毫不差。撥號電腦的屏幕突然亮起，自動播放一段監控錄像：二十年前的車禍現場，父親將瀕死的他抱出汽車，背景裏的交通燈正閃爍著詭異的血色。
    “爸爸？”徐麟下意識伸手觸碰屏幕，畫麵突然扭曲成數據流，凝成林小羽的全息投影。少年警服上有新鮮的血跡，卻笑得格外明亮：“隊長，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比數據世界慢三倍，你昏迷的這三個月，我們已經破了十七起大案！”
    投影突然晃動，林小羽的表情轉為焦急：“但現實世界的‘沙盤校準’要開始了，老隊長說必須由你親自指揮——”畫麵被雪花覆蓋，重新亮起時，顯示的是數據世界的交警隊辦公室。老隊長正在往他的保溫杯裏泡枸杞，卻突然轉頭看向鏡頭：“臭小子，發什麽呆？早高峰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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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麟摸了摸腰間的配槍，現實中的金屬質感與數據世界的代碼反饋同時傳來。當他推開地下室的鐵門，眼前的場景讓他呼吸停滯——現實與數據的邊界正在消融，同一條街道上，既有現實世界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匆匆而過，也有數據世界的交警在指揮虛擬車輛。
    “歡迎來到‘臨界域’。”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戴銀色麵具的男子摘下麵具，竟是數據世界裏“犧牲”的老張。他後頸的條形碼正在與現實世界的皮膚融合，“二十年前，你父親和我啟動了‘雙世界共生計劃’，用犯罪模擬培養刑警，用數據生命反哺現實。但你打破了規則——你讓數據體有了情感，讓沙盤有了心跳。”
    老張掏出注射器，裏麵是泛著藍光的液體：“這是能穩定臨界域的‘校準劑’。但有個問題——數據世界的你和現實世界的你，隻能有一個存在。”他指向遠處，現實中的科研團隊正在架設激光屏障，而數據世界的林小羽正帶著警員們衝破屏障。
    暴雨突然轉急，徐麟看見兩個世界的雨滴在半空相撞，化作二進製代碼的流光。現實中的研究員舉起喇叭：“徐先生，請遠離異常區域！這裏正在進行城市安全模擬——”話音未落，數據世界的老隊長已經開車撞破圍欄，警笛聲中，他搖下車窗：“徐麟！你的警車被我藏在三號密道，再磨蹭連嫌疑犯的尾氣都聞不到了！”
    兩個世界的聲音在耳道裏炸開，徐麟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裂開——是數據體的代碼在重組，還是現實世界的基因在共鳴？老張的注射器抵住他的咽喉，卻在接觸皮膚的瞬間凝固成數據流，少年清亮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隊長，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交警的職責是守護所有道路，包括那些看似不存在的邊界’。”
    林小羽的全息投影出現在臨界域中央，他後頸的條形碼已變成閃爍的警徽圖案：“我們黑進了更高維度的係統，發現所謂‘現實’‘數據’，不過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麵。而你，是唯一能在兩麵都留下指紋的人。”
    現實世界的科研人員開始驚呼，他們監測到兩個世界的量子糾纏指數正在突破閾值。徐麟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藍光流轉間，現實的疤痕與數據的齒輪印記重疊在一起。老張突然笑了，將注射器扔進暴雨中：“去吧，去證明給那些更高維度的家夥看，就算是數據，也能創造出比現實更真實的正義。”
    當數據世界的警車與現實中的救護車同時鳴笛而過，徐麟終於明白——每個紅綠燈交替的瞬間，都是兩個世界在交換勇氣的碎片。他掏出銅鑰匙，在撥號電腦上敲下摩斯密碼，臨界域的空氣突然凝結成無數光粒，組成林小羽熟悉的笑臉：“隊長，這次換我開車，你坐副駕指揮就行！”
    暴雨驟停，陽光穿過雲層，在現實與數據的交界處架起彩虹。徐麟踩下油門，警車同時碾過兩個世界的積水——現實中的輪胎濺起水花，數據體的輪轂閃爍著代碼的微光。後視鏡裏，老張對著他敬禮，現實與數據的製服在風中同時揚起，警號“03721”在兩個世界裏同樣耀眼。
    對講機同時響起兩個世界的呼叫：
    “徐隊，中央廣場發生爆炸案，現場有血色交通燈標記！”
    “徐警官，商業步行街出現可疑車輛，車牌號與跨國犯罪集團有關！”
    林小羽的聲音從兩個頻道同時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雀躍：“隊長，這次咱們是先抓現實的逃犯，還是數據的？”
    徐麟握緊方向盤，看著前方同時亮起綠燈的兩個世界，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引擎轟鳴聲中，警車同時穿越現實的雨幕與數據的海洋，警燈的紅光映在每個路口的交通燈上，像極了他穿越初醒時看見的第一縷朝陽。
    183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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