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視網膜上突然綻開無數裂紋，像被病毒侵蝕的電子屏。刺耳的蜂鳴聲中，他感覺整個人被拽入一條漆黑的隧道，兩側飛掠而過的不是牆壁，而是密密麻麻的二進製代碼——那些代碼組成了他曆任案件的現場照片，正以逆向速度瘋狂倒帶。
    "徐隊！"林小羽的呼喊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像是被按了快進鍵，變成尖銳的蜂鳴。徐麟踉蹌著扶住桌角，指甲深深摳進木質桌麵，卻在觸碰到的瞬間，桌麵化作數據流飄散。他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置身於一個由記憶碎片構成的混沌空間。
    第一重記憶：血色交通燈
    暴雨砸在擋風玻璃上的聲音異常刺耳。年輕的徐麟坐在副駕駛座，父親的白襯衫被雨水浸透，後視鏡裏映著他緊張的臉："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媽手術肯定會成功。"男孩攥著書包帶的手在發抖，突然看見前方路口的交通燈變成詭異的血紅色。
    "爸！"他尖叫出聲時，卡車的車燈已如巨獸瞳孔般逼近。金屬撞擊聲中，他聞到了濃重的汽油味，混著鐵鏽味的溫熱液體濺在臉上——不是模擬的痛感，是真實的血。但下一秒，畫麵突然跳轉為白色病房，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中，母親握著他的手痛哭："小麟，你爸爸他......"
    徐麟猛然抽回手，觸到的不是母親的溫度，而是冰冷的金屬桌麵。他抬頭，發現自己仍在刑偵總隊辦公室，窗外卻飄著不合時宜的雪。林小羽站在他麵前，手裏拿著一份dna報告，可報告上的照片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小女孩。
    "這是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您女兒啊，徐隊。"林小羽歪著頭，瞳孔閃過藍光，"您忘了嗎？三年前在幼兒園門口，您親手接過她的這幅畫。"
    辦公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幅蠟筆畫，歪歪扭扭的線條裏，兩個大人中間站著紮羊角辮的女孩，背景是血紅的交通燈。徐麟後退半步，畫框突然裂開，露出夾層裏的照片——那是他穿越當天的急救室監控，畫麵中"原身"徐麟的手背上，赫然有與他現在相同的齒輪狀胎記。
    第二重記憶：警校的畢業禮
    "徐麟同學，恭喜你以全係第一的成績畢業。"局長穿著筆挺的警服，將銀質徽章別在他胸前，袖口滑落的瞬間，露出腕間的銅鑰匙紋身。周圍掌聲雷動，可徐麟卻注意到，所有人的動作都像卡帶的錄像，重複著機械的鼓掌節奏。
    "記住，真正的刑警要學會透過表象看本質。"局長突然貼近他耳邊，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比如現在，你該問問自己，為什麽每次破獲大案，城市的犯罪率都會離奇下降99？"
    人群突然靜止，所有目光轉向徐麟。他這才發現，每個人的瞳孔裏都倒映著相同的代碼：0 0 0......那是二進製的"重啟"指令。
    第三重記憶：鏡中的陌生人
    浴室鏡麵蒙著水汽，徐麟擦開一片區域，卻看見鏡中的自己正在冷笑。"又在試圖理清現實與虛擬？"鏡像人伸出手指，在霧氣上畫出扭曲的符號，"告訴你個秘密，你母親根本不是死於癌症——"
    敲門聲突然響起，徐麟轉身時，鏡像人已消失不見。妻子端著熱牛奶走進來，鎖骨處露出一枚銀色吊墜，正是他在實驗室見過的"數據體控製終端"模型。
    "喝了吧，有助睡眠。"她的笑容太過溫柔，卻讓徐麟想起實驗室裏被格式化的複製體。牛奶觸碰到舌尖的瞬間，他突然看見記憶的裂痕：這個"妻子"的瞳孔顏色，在昨天還是琥珀色，此刻卻變成了幽藍的數據流。
    記憶崩塌：現實與虛擬的絞殺
    無數碎片開始劇烈碰撞：交警隊老隊長教他貼罰單時的調侃，與實驗室裏老隊長遞鑰匙的畫麵重疊；第一次破獲凶殺案時的嘔吐感，混著數據海洋裏的代碼腥味；甚至連穿越初醒時聞到的消毒水味，都與林小羽袖口的氣味重合。
    "徐麟！"老隊長的聲音穿透混沌，銅鑰匙突然出現在他掌心，"抓住你真正記得的東西！"
    他閉眼，任由記憶如利刃切割意識。當他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跪在市中心廣場的血色交通燈圖案中央，周圍是機械重複台詞的市民，而林小羽正舉著槍對準他的眉心。
    "他們說，隻要殺了你，所有錯誤都會被修正。"林小羽的聲線在男女老少間切換，像極了實驗室裏的語音模擬程序，"包括你父親的車禍——其實那天他本不會死，是你重啟輪回時的數據偏差......"
    徐麟猛然抓住對方手腕，觸到後頸芯片的瞬間，所有記憶如潮水倒灌：他本是現實世界的天才程序員，為拯救因車禍腦死亡的父親，自願參與"意識模擬計劃"，卻在第47次輪回中被係統篡改記憶。而眼前的林小羽，原型是他現實中為救他而死的親弟弟。
    "小羽，是我。"他按住對方持槍的手，血珠從芯片接口滲出，在地麵匯成二進製代碼，"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你總把警車模型藏在枕頭底下，說長大了要當我的搭檔......"
    林小羽瞳孔閃過掙紮的微光，槍身開始透明化："哥......我好像......"
    係統機械音突然炸響："清除程序啟動，3、2、1——"
    徐麟抱住即將消散的數據體，看見廣場上的血色交通燈圖案正在重組，變成實驗室裏那台倒計時的沙盤模型。銅鑰匙從他口袋滑落，插入地麵的瞬間，所有記憶碎片突然凝固，露出隱藏在最深處的真相：
    在現實世界的2025年，徐麟的意識早已與模擬係統融合，成為維持兩個世界平衡的"活接口"。而所謂的"第48次輪回"，不過是他為突破係統封鎖，故意製造的自我意識覺醒測試。
    "原來......我才是係統的漏洞。"他輕笑，任由數據流席卷全身，"那就讓漏洞變成鑰匙吧。"
    當徐麟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趴在實驗室的操作台上，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血跡——那是他用玻璃碎片劃破手掌，在控製終端寫下的最後一行代碼：trust r eories, even if ties.
    監控屏幕上，虛擬城市的市民們正仰頭望著天空，第一朵真實的雲緩緩飄過。而在某個數據角落，林小羽的意識碎片輕輕顫動，嘴角揚起一抹屬於人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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