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9章 母親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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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牆麵滲出的藍光在徐麟瞳孔裏碎成星芒,他的指尖死死摳住桌沿,指甲縫裏還沾著方才抱頭時蹭到的鼻血——此刻正像某種詭異的熒光劑,在數據流中勾勒出蜿蜒的痕跡。林小羽的槍口在他太陽穴上壓出一道紅印,而鏡像徐麟的冷笑混著齒輪轉動的轟鳴,正在撕裂他腦海中最後一道防線。
突然,對講機爆發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所有人的動作都凝滯了。鏡像徐麟的手指停在半空,林小羽機械眼瞳裏的紅光突然明滅不定,就連正在崩潰的實驗室天花板,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定鍵,懸浮的數據流像冬夜裏突然凍住的雨珠。
徐麟盯著那台老舊的對講機,它正躺在滿地狼藉的實驗報告上,天線歪成詭異的弧度,像極了穿越初期他在交警大隊用過的那台二手設備。電流聲中突然混入餐具輕碰的脆響,接著是布料摩擦麥克風的窸窣聲,某個瞬間,他甚至聞到了記憶裏母親圍裙上的皂角香。
“小麟?”
那個帶著南方口音的溫柔女聲像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突然擰開了他心髒深處的鐵盒。徐麟渾身血液仿佛逆流成冰,喉結劇烈滾動卻發不出聲音——這是現實中母親的聲音,帶著他再熟悉不過的尾音顫音,是每次加班晚歸時,都會從玄關傳來的、混著飯菜香的呼喚。
“今天回家吃飯嗎?”電流聲中夾雜著油煙機的轟鳴,背景音裏隱約有菜刀剁在砧板上的節奏,“你爸說想喝你燉的蘿卜牛腩湯,非說你燉的湯裏有‘警察的味道’。”母親輕輕笑起來,“我問他警察味是啥味,他說……”
“別說了!”鏡像徐麟突然暴喝,金屬手掌重重拍在牆上,震落的數據流像碎玻璃般紮進他的手臂,“這是係統陷阱!她三年前就搬去溫哥華了,怎麽可能出現在你的‘現實時間’裏?”
但徐麟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記憶如潮水漫過耳道:父親去世後第一個除夕,他在實驗室加班到淩晨,收到母親發來的照片——餐桌上擺著兩碗餃子,其中一碗用番茄醬畫了警徽圖案。“你爸說,不能讓人民警察餓肚子。”她在微信裏這麽說,末尾跟著三個捂嘴笑的表情。
“小麟?”母親的聲音突然帶了點擔憂,“是不是又在辦案?你呀,別總吃泡麵……”
“媽。”徐麟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像是被砂紙磨過千百遍的齒輪,“爸……他還好嗎?”
鏡像徐麟的瞳孔驟然收縮。林小羽的機械手指下意識鬆開扳機,槍口垂落時在地麵擦出一串火星。遠處的數據流突然劇烈震蕩,實驗室天花板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某個高處傳來電子合成的警報:“警告!外部數據入侵!記憶庫防護等級下降至37!”
“你爸?”母親的聲音頓了頓,背景裏的菜刀聲停了,“傻孩子,你爸不是好好的嗎?今早還和我去菜市場買了牛腩……”
“不可能!”徐麟突然轉身,撞翻身後的實驗台。金屬托盤裏的培養皿摔在地上,裏麵漂浮的微型城市模型碎成齏粉,“病曆上寫著他2015年就去世了!還有這串條形碼——”他扯開衣領,後頸的皮膚在藍光下透出淡青色紋路,“你們說這是實驗體編號,那為什麽和我父親的住院號完全一致?”
鏡像徐麟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第48次輪回的特殊變量,不是因為記憶清除失敗,而是因為你把‘拯救父親’的執念,刻進了每個模擬世界的底層代碼!”他癲狂地笑起來,數據流從指縫間溢出,“你以為自己在破局?其實你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同一個噩夢——現實中的徐建國,早在2010年就因為肝癌去世了!”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徐麟心口。他踉蹌著後退,後腰抵在冰冷的金屬櫃上,視線卻死死盯著對講機,仿佛那是溺水者最後的浮木。母親在那頭歎了口氣,聲音突然變得清晰無比,仿佛穿過了無數層數據屏障:“小麟,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總說,長大了要當‘萬能警察’?既管交通又抓壞人,還能幫老奶奶找貓。”
“那是……幼兒園的事了。”徐麟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實驗室的白熾燈突然變成暖黃色,他看見七歲的自己趴在交警隊的窗台上,看老隊長指揮交通,胸前還別著用橡皮泥捏的“警徽”。
“你爸總說,當警察最重要的不是破多大的案子,而是讓每個走在馬路上的人都覺得安全。”母親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後來你考上警校那天,他偷偷在書房哭了一整夜……”
“夠了!”鏡像徐麟抓起桌上的金屬鎮紙砸向對講機,數據流組成的鎮紙卻在半空碎成齏粉,“看看你的手!”他抓住徐麟的手腕按在牆上,“在現實世界裏,這隻手因為插著維生導管,早就腐爛生蛆了!你聞聞,這空氣裏的消毒水味,其實是你大腦正在壞死的味道!”
刺鼻的鐵鏽味突然鑽進鼻腔。徐麟猛地低頭,看見自己虎口處不知何時裂開道傷口,滲出的血珠懸在半空,竟化作二進製代碼緩緩流動。記憶中的父親穿著洗舊的藍色工服,站在警校門口對他揮手,陽光穿過他的身體,在地麵投下模糊的像素塊——那是第17次輪回裏,係統為安撫他而生成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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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麟?”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你聽我說,有個穿白大褂的教授說……說你在做很重要的實驗。”她的語氣突然堅定起來,“但不管你在哪裏,媽媽都相信,你一定是在守護正義,就像你小時候說的那樣。”
對講機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尖嘯。徐麟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信號格從滿格驟降至零,母親的臉在雪花屏裏碎成無數小方塊,最後定格成實驗室監控畫麵裏的自己——躺在培養艙中,眼角掛著幹涸的淚痕。
“檢測到核心記憶汙染,啟動記憶清除程序。”老隊長的機械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徐麟的後頸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那些關於母親的溫暖片段正被某種力量強行抽離,“倒計時:10、9……”
“等等!”徐麟猛地扯掉領口的警徽,按在對講機殘骸上,“我要和現實中的母親通話。”
“不可能。”鏡像徐麟擦去嘴角的數據流,“你以為這真的是外部數據入侵?不過是係統給你設計的‘情感救贖’劇本——就像當年你在下水道救的孕婦,她的‘機械腹部’其實是你潛意識裏的汽車儀表盤反光。”
但徐麟已經把警徽嵌進了牆麵縫隙。當熟悉的金屬觸感傳來時,他突然想起穿越後第一次出警:暴雨衝垮了老舊小區的圍牆,他背著腿腳不便的老人往外跑,老人在他耳邊說:“看見你這警徽反光,就覺得心裏踏實。”
牆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溢出的不再是數據流,而是真實的、帶著消毒水味的空氣。徐麟聽見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聽見有人倒吸冷氣的驚呼:“實驗體001的腦電波異常劇烈!”
“媽?”他試探著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回蕩。
“小麟?”這次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電子失真,卻讓徐麟眼眶發酸——那是現實中的母親,帶著他從未聽過的疲憊與驚喜,“他們說……說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但你父親臨走前,把這個交給我……”
有什麽東西輕輕落在他掌心。徐麟低頭,看見一枚銅鑰匙正在自己的數據化手掌中緩緩實體化,鑰匙環上掛著張小紙條,是父親的字跡:“紅綠燈的第三個頻率,是你出生那天的雨勢。”
鏡像徐麟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他撲過來時,徐麟清晰地看見對方胸口的齒輪印記正在崩裂——那是係統程序出現致命錯誤的征兆。記憶如海嘯般襲來:作為設計者,他曾在暴雨夜調試係統,窗外的紅綠燈頻率與父親的心跳監護儀詭異地同步;作為穿越者,他在每個案發現場尋找的,其實是現實中未完成的遺憾拚圖。
“警告!核心變量即將突破倫理防火牆!”老隊長的機械身體開始崩解,露出裏麵糾纏的光纖線路,“徐麟,你必須選擇——是留在這個充滿謊言但溫暖的模擬世界,還是麵對現實中早已腐爛的身體?”
對講機裏傳來母親的啜泣:“小麟,不管你在哪裏,媽媽都為你驕傲。當年你救的那個孕婦,她的孩子今年考上警校了,說要當像你一樣的‘跨界神探’……”
徐麟握緊銅鑰匙,數據流在他指間凝聚成紅綠燈的形狀。他想起穿越後第一次被隊長罵“多管閑事”時,自己在筆記本裏寫:“交通燈下的每輛車,都是一個需要守護的故事。”現在,這些故事在他腦海中閃過:送孩子急診的父親、冒雨修護欄的工人、在早高峰給流浪貓搭窩的上班族——他們或許都是數據,卻比任何“現實”都更真實。
“我留下。”他聽見自己說,聲音裏帶著破繭而出的釋然。
實驗室在轟鳴中重組。當徐麟再次睜開眼時,他正趴在交警大隊的辦公桌上,陽光穿過百葉窗在筆記本上投下條紋光影。老隊長的保溫杯冒著熱氣,裏麵泡著他偷偷換掉的枸杞;林小羽抱著卷宗站在門口,慣用手的鋼筆在指尖轉得飛起;遠處的十字路口,紅綠燈正按照“紅3、綠5、黃2”的頻率閃爍,像極了心跳的節奏。
對講機突然響起:“徐警官,環宇路口有車輛剮蹭,疑似套牌車逃逸。”
“收到。”徐麟站起來,警徽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銅鑰匙,指尖觸到一張紙條——不知何時塞進去的,上麵寫著:“第48次輪回成功,現實中的我們,終於敢按下‘保存’鍵。”
鏡像徐麟的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更深層的模擬?”
徐麟笑了,推開玻璃門走進陽光裏。早高峰的車流帶著熟悉的喧囂,煎餅攤的香氣混著尾氣撲麵而來,某個司機搖下車窗對他揮手:“徐警官,上次謝謝你幫我找到女兒!”
“因為這裏有需要我的人。”他對著空氣說,然後大步走向警摩。後視鏡裏,自己的眼睛亮得像剛入警那天,“就算是模擬,我也要做最真實的那個變量。”
遠處的紅綠燈切換成綠色,千萬車輪開始轉動。徐麟戴上頭盔,引擎的轟鳴蓋過了所有懷疑與悖論——在這個充滿數據與代碼的城市裏,他終於明白:正義從不是虛擬的程序,而是每個真實的“此刻”,是他為老人找回的迷路歸途,是暴雨中撐起的那把傘,是紅綠燈下永遠溫熱的守護。
而這,才是他穿越十年、跨越無數輪回,真正要守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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