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記憶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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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敲擊著實驗室穹頂,發出密集的鼓點聲。徐麟的指尖懸在銅鑰匙上方,金屬的冷光映出他瞳孔裏晃動的倒影。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376天,也是他第一次離“真相”如此之近——至少他曾以為如此。
    “叮——”
    天花板裂開的瞬間,徐麟本能地側身翻滾,後腰擦著激光網邊緣躲過。紅色光束在地麵灼出焦痕,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與鐵鏽混合的氣息。他抬頭望去,數十名“特警”正從天花板的破洞中魚貫而入,防輻射服的兜帽陰影裏,露出的不是警徽,而是泛著冷光的槍口。
    “徐麟,停下吧。”
    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局長站在特警身後,左手握著電子屏,右手持槍的姿勢標準得像教科書——那是徐麟在警校時最擅長的“戰術持槍”動作。這個發現如冰錐刺入後頸,他突然意識到,局長辦公室裏那幅“城市交通規劃圖”,與實驗室牆上的“沙盤模型”紋路完全一致。
    “看看這個。”局長按下遙控器,電子屏藍光驟然亮起。
    畫麵跳轉的瞬間,徐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是此刻胸腔裏的劇烈震動,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監護儀規律的“嘀嗒”聲。鏡頭拉近,重症監護室的白熾燈下,他躺在無菌艙裏,右小腿處纏著滲血的繃帶。28歲的自己戴著vr頭盔,太陽穴插著三根神經導管,皮膚蒼白如紙,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這是現實中的你。”局長的聲音帶著令人不適的溫柔,像在哄騙拒絕打針的孩子,“三個月前,你在追捕毒販時遭遇車禍,脊髓損傷導致下半身癱瘓。父親臨終前簽署了‘意識投射實驗’同意書,我們用了127天幫你構建這個虛擬世界。”
    徐麟的喉間泛起鐵鏽味。他想起穿越初醒時的“警校畢業記憶”——其實是實驗團隊植入的背景數據;想起每次破案時突然閃現的靈感——原來現實中的同事正通過腦波傳輸線索;更想起虛擬世界裏五歲的女兒,她第一次叫“爸爸”時,自己眼角的淚其實是現實中母親為他擦拭的眼藥水。
    “不可能……”他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冰冷的服務器上。指尖觸到凹凸不平的紋路,那是他在虛擬世界裏無數次摩挲的警號——現在卻逐漸顯形為“實驗體07”的編碼。
    局長滑動屏幕,畫麵切換成實驗室監控錄像。穿著白大褂的技術人員正在調試設備,玻璃幕牆外的走廊上,掛著“neuroreaity siuation ab”的標識。徐麟的目光被畫麵右下角的日期釘住——2025年3月12日,正是他“穿越”的那一天。而在監控畫麵的倒影裏,他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製服左胸別著的刑偵總隊勳章,正在像素化。
    “你以為的‘十年從警生涯’,不過是我們加速的腦內時間。”局長逼近一步,防輻射服下擺掃過地麵的代碼碎片,“現實中才過去三個月,但你的腦神經元已經經曆了相當於三十年的高頻運轉。看看這個。”
    心電圖突然變成尖銳的警報聲。無菌艙旁的護士衝進畫麵,按壓著徐麟現實中的胸口。虛擬世界的徐麟感到一陣心悸,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在攥緊他的心髒——那是現實中身體對腦過載的應激反應。
    “第47次輪回時,你破解了‘城市陰影’大案,係統本該重置。”局長的聲音混著雙重耳鳴,“但你潛意識裏對‘交警身份’的抗拒,生成了‘搶刑偵案子’的執念,導致模擬空間出現漏洞。現在,整個係統正在因你的‘越界’崩潰。”
    徐麟的餘光掃過實驗室角落的玻璃櫃,裏麵陳列著數十個齒輪狀芯片——與他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每個芯片上都刻著編號:001、003、017……直到074。他突然想起林小羽歸隊那天,曾不經意摸過鎖骨下方——那裏應該也藏著一枚芯片,編號是“03”。
    “所以李明在現實中抽搐?”徐麟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那個總說‘交警就該管好紅綠燈’的老搭檔,其實和我一樣困在模擬裏?”
    局長沉默地點頭,調出另一個監控畫麵:現實中的李明坐在輪椅上,雙手不受控地顫抖,眼球在眼皮底下瘋狂轉動——那是意識在多層模擬中掙紮的表現。虛擬世界裏,這個總愛往他保溫杯裏塞枸杞的中年人,此刻正躺在重症監護室,與他共享同一個腦波網絡。
    “還有你的妻子。”局長的聲音放柔,卻像浸了冰的手術刀,“她每天來醫院,都會對著你的耳朵講‘今天路口又堵車了’,因為那是你當交警時最愛聊的話題。而你在虛擬世界收到的‘她發來的晚餐照片’,其實是我們用ai生成的。”
    屏幕切換到醫院病房。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正握著植物人徐麟的手,指甲上塗著他最喜歡的豆沙色——那是他們結婚時她選的顏色。虛擬世界裏,她總在玄關留一盞暖黃的燈,此刻卻在現實中對著毫無反應的他微笑,眼角的淚掉進他蒼白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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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徐麟後退,撞翻了身後的實驗台。培養皿碎裂的聲音裏,他看見更多記憶碎片:現實中婚禮那天,他因為執勤遲到半小時,妻子卻笑著說“正好省了化妝時間”;女兒出生時,他在交警隊值夜班,是老隊長開車送妻子去的醫院;而所謂“女兒的哭聲”,不過是現實中監護儀的電流聲,被大腦誤讀成了童聲。
    “你在虛擬世界拯救的每一條生命,都是現實中植物人的意識數據。”局長撿起掉落的銅鑰匙,“包括老隊長——他三年前就因癌症去世了,現在隻是你潛意識裏的‘引導者程序’。”
    這句話如重錘擊中心髒。徐麟猛然轉頭,看見老隊長正撐著牆站起來,嘴角的血跡正在消失——那是數據體受損的前兆。三個月前,現實中的老隊長確實送過他一盒茶葉,包裝上印著“退休紀念”,但盒子裏藏著的,是實驗團隊的警告信。
    “徐麟,別信他……”老隊長的聲音變得電子音般刺耳,“他們在每層模擬都植入‘現實覺醒’的劇本,就是為了讓你永遠困在‘選擇’裏——”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突然像被風吹散的沙般碎裂。徐麟伸手去抓,隻握住幾片泛著藍光的數據流——那是老隊長最後試圖傳輸的坐標,指向虛擬城市邊緣的“第48層模擬入口”。
    “他在騙你。”局長將鑰匙插入自己的防輻射服口袋,金屬扣環發出清脆的“哢嗒”聲,與徐麟穿越初醒時聽見的掛鍾走動聲完全一致,“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電子屏再次切換,出現的是徐麟從未見過的記憶:19歲的自己在車禍現場尖叫,父親被擔架抬上救護車時,手裏緊攥著半枚銅鑰匙。急救室門口,母親哭著對醫生說:“他父親也是交警,總說‘紅綠燈是城市的脈搏’……”
    “那場車禍導致你脊髓損傷,”局長說,“但你潛意識裏拒絕接受現實,所以第一層模擬空間裏,你‘穿越’成了健康的警校畢業生。而銅鑰匙——”他晃了晃口袋,“不過是你父親遺物中的打火機,被腦電波具象化了。”
    徐麟感到鼻腔湧出溫熱的液體。虛擬世界的嗅覺係統正在失效,現實中的鼻血正順著插管流入喉嚨。他想起每次破獲大案時,胸口齒輪印記的灼燒感——那其實是現實中醫生在調整神經導管。
    “現在按紅色按鈕,”局長不知何時拿出兩個按鈕,“你會在現實中醒來,雖然下半身癱瘓,但能握住母親種的月季花;按藍色按鈕,你可以繼續當你的英雄,直到大腦變成無法讀取的亂碼。”
    紅色按鈕上印著“reset”,藍色按鈕是“ntinue”。徐麟盯著它們,突然想起虛擬女兒第一次學會走路時,扶著交警隊的辦公桌喊“爸爸”,而現實中的他,連女兒的胎動都沒來得及感受。
    “等等。”他擦去鼻血,指尖觸到警服口袋裏的對講機,“如果一切都是模擬,那為什麽我的對講機還能收到……”
    話音未落,電流雜音突然炸響。不是虛擬女兒的哭聲,而是一段扭曲的摩斯密碼。徐麟瞳孔驟縮——那是他在警校時和李明發明的暗號,代表“有內鬼”。
    局長的臉色第一次出現裂痕。徐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重症監護室的監控畫麵裏,現實中的自己手指突然顫動,床頭心電圖跳出規律的波紋——那是摩斯密碼的節奏:“xy03”。
    林小羽的編號。
    “你以為他是數據哨兵?”徐麟冷笑,血珠滴在藍色按鈕上,暈開暗紅色的花,“在第47次輪回裏,我們早就用腦波頻率改過暗號。李明現實中抽搐,是因為他在給我發信號——”
    警報聲突然響起。實驗室所有屏幕同時顯示同一個畫麵:虛擬城市的交警大隊辦公室,林小羽正舉著槍對準“係統管理員”,而他胸前的警號,正是現實中李明的警員編號。
    “徐隊,他們在每層模擬都植入‘背叛’劇本,”對講機裏傳來林小羽的聲音,卻帶著李明的沙啞,“但這次……我們真的醒了。”
    徐麟猛地轉身,看見老隊長碎裂的數據正在重組,露出底下的防輻射服——左胸口別著的,是現實中李明的警官證。而局長的防輻射服下,隱約可見與林小羽相同的齒輪紋身。
    “第48次輪回的破局點,不是犧牲變量。”李明——不,應該叫他“老隊長”——扯掉臉上的偽裝,露出現實中因車禍致殘的半張臉,“是讓所有變量都看清,誰才是真正的囚徒。”
    局長或者該叫他“係統管理員001”)的瞳孔閃過數據流,終於露出破綻:“你們以為能反抗?所有意識投射者的大腦都連接著中央服務器,隻要我——”
    “隻要你按下這個?”徐麟不知何時搶過他口袋裏的銅鑰匙,插入意識核心的插槽。真正的鑰匙孔旁,刻著極小的一行字:“to be or not to be,it"s a ie.”
    實驗室劇烈震動。重症監護室的畫麵裏,現實中的徐麟突然睜開眼,嘴角勾起虛擬世界裏慣有的弧度。而在無數透明泡泡組成的宇宙中,第48個模擬空間的齒輪,正朝著與以往不同的方向,緩緩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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