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不接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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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生說上述話時,並不看她。開門四下張望一下,又去窗邊聽了一會。
    然後坐回,犀利的眼神盯著石靜怡,繼續道:
    “你是宮田惠子派到軍統的臥底,你給代號‘巫山’的日諜當助手。又受畢勇暗示,意在破壞我的計劃。對不對?”
    石靜怡驚駭萬分,她萬沒料到,金陵生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仿佛跟自己如影隨形。
    她心中不禁自問:好奇怪?他在重慶,咋對我情況這麽清楚?
    難道他除了軍統上海站外,還有一班人馬,暗中監視我?亦或他暗中在上海日軍特高課安插了內線?
    可是,即使他有內線,怎麽知道“巫山”?咋知道宮田惠子給了自己暗語?
    還有,畢勇廁所對暗語,他是怎麽知道的?他那天淩晨去醫院,她沒提這事呀?
    她挖空心思,腦路百回,也想不出答案。但有一點很清楚:這家夥是老特工,詭計多端,不能上他當。
    他對自己的情況已經掌握的七搭八,不能再輕敵了,必須謹慎,再謹慎。
    麵臨他的逼問,她不敢再辯什麽,生怕被他抓到把柄。她感覺累了,輕輕回一句:
    “金處長,我有點頭暈,去睡一會。”
    她說罷就去開門。
    “巫山七百裏,巴水三回曲。”
    她聽到接頭暗語,心中一驚。鑒於他已掌握了自己的情況,也知道他老奸巨猾。
    她必須謹慎待之。她沒有停頓,也不敢回答暗語,毅然決然開門走了。
    她知道,暗語出自身後的金陵生。她再也不能犯傻了。隻要不開口,讓他自說自話,他就抓不到把柄。
    她回到宿舍,心驚肉跳。方才醒悟,她配合金陵生演戲,演來演去,輪到自己是主角了。
    她倒杯水,坐床沿,仔細回想去日軍特高課,從下車起,到上船所有的細節,沒破綻呀?
    她想得頭昏腦脹,心裏想吐。喝一口水,壓回去。實在撐不住了,慢慢進入夢鄉。
    一陣輕輕的,急促的敲窗聲驚醒了她,她問:
    “誰呀?有啥事嗎?”
    “巫山七百裏,巴水三回曲。”
    窗外又起接頭暗語,她聽聲音有些變調,不太像金陵生。遲鈍一會,故意嘀嘀咕咕去開門:
    “深更半夜鬼敲門,還讓不讓人睡了?”
    他剛開門,金陵身抵著門,強行進門。然後又用身體靠著門,嚴厲的問:
    “為何不接暗語?”
    石靜怡已經領教了他的狡猾,這麽急著來抓把柄了?遂裝著驚詫的問:
    “金處長,你說什麽?”
    金陵生口氣加重的問:
    “我問你,為何不接暗語?”
    石靜怡打著哈欠,跟他七拉八扯道:
    “金處長,你沒病吧?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金陵生愣愣的盯她一會,忽然笑道: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抓你把柄。對不對?”
    石靜怡嘴一撇,做回桌邊倒茶,嘲道:
    “我有什麽把柄給你抓?好了,我身體不舒服,我要睡了。長官有什麽訓示,明天吧。”
    金陵生惱道:
    “倪中校,我沒跟你開玩笑。快接暗語。”
    石靜怡又拿出對付站長的態度,跟他繞:
    “金處長,你說什麽暗語?我不知道呀?”
    “嗨呀,我要被你急死了。我問你,宮田惠子送你回重慶時,沒交代你暗語?”
    石靜怡坐回床沿,裝作認真回憶的樣子想了一下,搖頭道:
    “我被站長騙到特高課,有個日軍女中佐問我是什麽人?身上為何有槍?我說是站長女朋友,槍是他給我防身的。她看在站長朋友的份上,沒有為難我。問我要去哪裏?我說回重慶,她就派人送我去了碼頭。其他沒交代呀。”
    金陵生冷笑道:
    “裝,你裝吧。耽誤了事,你吃不了兜著走。”
    石靜怡不再睬他,閉著眼靠床頭裝著瞌睡。心裏卻也緊張,看來這家夥要對自己死纏爛打了。
    她懷疑他所說的的一切,僅僅是猜測。並沒有自己的證據,準備跟他繼續裝聾作啞。
    他要想知道真相,除非去問宮田惠子。不,除非將宮田惠子綁來當場對質。
    即便綁她來對質,她也拿不出證據。我看你還有什麽辦法倒我?
    金陵生看她裝暈,一時無措。無奈的坐下,輕聲說:
    “唉,倪中校,你警惕是對的。但也沒必要如此執拗吧?你看看這是什麽?”
    石靜怡微微睜眼,嫌煩道:
    “金處長,你要再糾纏下去,我要喊……”
    她忽然停住了,看桌上的槍,正是她繳獲的刻有“黑熊”字樣的南造槍。
    咦?她糊塗了。揉揉眼睛再看,不錯,正是它。
    好奇怪啊?這把槍不是在宮田惠子手裏嗎?怎麽又到了他手裏?
    難道宮田惠子亮出的槍是假的,唉,當時沒看仔細,被她騙了。
    “怎麽樣?這一下,你應知道怎麽回事了吧?”
    金陵生看他認真打量著槍,得意的問。
    石靜怡怕再有假,拿過來仔細看看,點點頭說:
    “這把是真的,槍是我繳獲日軍特高課長的,你應該還我了。”
    “巫山七百裏,巴水三回曲。”
    金陵生又重複一句,然後盯著她。
    石靜怡神色突變,惱道:
    “金處長,你深更半夜跑我這兒來吟什麽詩啊?我困了,請你離開!”
    她心裏打定主意,不管你真假,我就是不接暗語。看你奈我何?
    金陵生惱道:
    “他娘的,你不想幹了?我處決你。”
    他說罷,掏槍指著石靜怡,嚎道:
    “回答我!”
    石靜怡也軸了,就是不回答。她知道,對方已經懷疑自己,就差證據了。
    隻要按對方的意思回答,她就麵臨著被捕的結局。所有的努力,就在一閃念之間消失。
    她必須堅持,再堅持。即使被他斃了,也不能暴露秘密。
    金陵生呆呆的看著她搖搖頭,忽然離開。不一會,拎著電台進門。放桌上說:
    “頻率已調好,你跟宮田惠子核實一下。她會告訴你,我是誰。”
    石靜怡考慮不能給宮田惠子發報。隻要一動,他就有證據。反問道:
    “金處長,你也太卑鄙了吧?為了抓我把柄,竟用這樣的手段陷害我?”
    金陵生揚起手,要摑她一掌。手到空中,卻停下說:
    “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軸呢?我實話告訴你吧。畢勇代號‘巴水’。他最近有自首之意,不得不除掉他。那邊通知我,你是日本人後裔,給我當助手。你的代號由我定,對不對?你應該知道誰是‘巫山’了吧?”
    石靜怡聽得心驚,金陵生所言,跟宮田惠子所交代的,完全對上了。
    難道他真是“巫山”?媽耶,軍統這麽重要的崗位,竟被日諜把持了?
    畢副處長好色中了招,能說的通。可是,不是說金陵生既不好色,又不愛財嗎?咋也叛變了?
    且慢,不能忘了這家夥是老特務,什麽手段都會用。不能信他。她憤然道:
    “金處長,我看你說一千,道一萬。不將我打成日諜,誓不罷休了。”
    金陵生甩甩頭,幹脆坐下,打開電台,坐下發報,不一會將收文遞給她看。
    石靜怡接過電報一看,內容是:發報之人,即為“巫山”。
    金陵生見她看過後愣那兒,一臉的慍怒,燒掉電報。邊收拾電台,邊交代:
    “有個緊急任務交給你,今夜必須除掉邊懷江。否則,明天重慶電報一到,他要拚命。”
    他說罷,狠狠地剜他一眼,拎起電台,怒氣衝衝出了門。
    石靜怡愣愣的坐床沿,想起身去關門,卻無法站立。她身心疲憊,要倒了。
    她靠床頭,認真回味金陵生剛才所有言行,終於明白了。
    畢勇代號“巴水”,他和金陵生同為日諜,又互相較勁,在日本人麵前爭寵。
    宮田惠子的接頭暗語並不複雜,複雜的是,誰先說第一句,誰便是“巫山”……?
    門外一聲槍響,打破了月光下的寧靜。石靜怡敏捷的持槍,靠門邊朝外張望。
    不遠處,有黑影拎著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地上好像躺了一人。
    她邊慢慢靠近躺那兒的人,邊旋轉著身子搜索開槍之人。
    她緩緩蹲下,看向到底之人,忽然大喊一聲:
    “金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