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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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靜怡沉默一陣,悲憤的歎口氣:
    “在長期的戰鬥中,我倆確實有這意思。他是參加過我黨上海武裝起義的老同誌,跟我去上海時,已在部隊任團政委。我倆約好抗戰勝利就結婚,可惜……可惜他在舉國歡慶抗戰勝的鑼鼓中,被人暗殺了。”
    龍科長又驚訝的問:
    “啊?你見到他最後一麵了嗎?”
    石靜怡點點頭,低下頭悲哀的說:
    “那天是八月十五日傍晚,我倆約定在豫園茶館見麵,準備商量結婚的事。剛進茶館,聽到樓上響槍。奔過去一看,他已趴桌上。他是被無聲手槍從背後偷襲的。我問他誰是凶手,他隻說了半句,就犧牲了。”
    四位聽眾不約而同,感歎一聲:
    “唉……凶手抓到了嗎?是什麽人幹的?”
    石靜怡擦拭著淚眼,微微搖頭說:
    “他隻說了半句,好在之前,我倆曾為一個人,相互湊過線索。我估計,十有八九,是這人幹的。”
    龍科長提醒似的問:
    “會不會是邊懷江?我估計他多多少少,掌握了你們之間的情況。”
    石靜怡微微搖頭:
    “不會,他四零年底就殉國了。”
    她又解釋了第六個問題,穆副主任角色問題。
    他是被軍方剝奪了兵權的中將,畢勇走近他,隻是想利用其影響,為自首留活路。
    鍾副主任的問題,不好回答。但本人一直堅持在敵營。直到現在,本人還是保密局特務哦。
    關於劉局之問題,可能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如果順水推舟幹站長,便成眾矢之敵。
    首先邊懷江會懷恨在心,他肯定暗中找疑點、證據。為此暴露了真實身份,得不償失。
    讓他幹站長,篤信他不會叛變。就這一條,對當時形勢非常有利。
    他知道我謙讓了,對我心存感激。事後積極要求留我在上海,幹副站長。我答應考慮。
    後來接到宮田惠子密信,要求我不回重慶了,讓我開一家茶館,暗中協助她查共黨。
    我便跟邊懷江解釋,不回重慶可以,但不隨軍站行動。宮田惠子很欣賞自己。
    不如讓我趁機打入特高課當臥底,對他,對上海站,乃至本部獲取情報,非常有利。
    他在我的說服下,他請示本部,同意我去做臥底。我在臥底期間,對他幫助很大。
    他也在暗中配合我,度過了許多難關。特高課涉及到軍統的消息,都及時給他……。
    還有一個原因,所謂‘朝中無人不做官’,軍統上海站站長,總部沒有後台,很難幹長。
    不是被出賣,就是被陷害。上海站後來的幾任,死的死,叛變的叛變,證明了我當時判斷是正確的。
    肖秉義最後問了一個很疑惑,也是非常關心的問題。
    “石部長,你不去市委報到,而隱身橫楠鎮。我想,你肯定有特別在乎的事情要做,對吧?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啊?如果保密,可以不回答。”
    石靜怡緩緩站起,悲哀的說:
    “我要親手抓到殺害陳奇的凶手,作為對他的告慰。劉局,讓肖秉義明天一人再審。今天的審訊能結束了吧?”
    劉局等起身,熱情道別。
    肖秉義次日獨自去了監獄,繼續“審訊”倪靜。
    二人見麵,沒再客套。石靜怡看他坐下,開門見山道:
    “肖秉義,昨晚你問了我不少問題,現在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肖秉義點點頭:
    “可以,問吧。”
    石靜怡沒有急著問,先注視他一會,才開口:
    “我很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叫石靜怡,又為何對我的情況這麽清楚?能告知原因嗎?”
    肖秉義猶豫一會,先說了他破案涉及到葉小雪,然後答應替她找生父。
    葉小雪為感謝自己,轉述了她生父去法國留學的情況。可惜她隻開了頭,便被暗殺了。最後說:
    “我從她描述的故事中,對他生父的三個女同學有點印象。特別是對你一直矢誌不渝追隨共產主義,印象很深。”
    石靜怡仿佛被他這番話語,帶回了二十多年前的崢嶸歲月,默默凝視著窗外。
    “她女兒如沒死,今年多大了?”她問。
    肖秉義知道她想知道什麽,一言以蔽之:
    “他去法國前,就有女兒了。”
    石靜怡微微點頭,忽然說:
    “你是說周少爺?這樣吧,你將他後麵的情況告訴我,我想了解。”
    肖秉義便從周少爺跟三個女同學分手,一直說到回上海後,遇見她上火車逃亡。
    “我上了火車,去了北平,周少爺後麵的情況,你清楚嗎?”她追問。
    肖秉義回憶了一下,點點頭說:
    “隻清楚一點點。你走後,周老爺子因契約兌現問題,被法國拉斐爾船長告了。當時南京政府正在籌備,需要法國承認,什麽司令派人協調。還讓王靜蓉出麵脅迫周老爺子。”
    他略停一會,回憶道:
    “葉小雪說到她爺爺同意兌現契約,政府高官好像笑著說了一句,‘我受總司令委托,還有好事跟您聊哦。’便被周老爺子請進書房密談,晚餐還吃王八哦。”
    石靜怡低頭思索一會,抬頭問:
    “你說的時間,是我上火車的當年嗎?”
    肖秉義點點頭,答道:
    “應該是二七年五月底。聽我父親說,抗戰開始,周少爺好像回了橫楠鎮,應鬼子小隊長要求,幹了古鎮商會會長,基本常駐小鎮,公司有重大事情才出門。”
    石靜怡半天不吱聲,然後猶豫著問:
    “你說他抗戰期間常住橫楠鎮?說明他外出趟數不多。他外出應該有人有印象,對吧?”
    肖秉義搖搖頭,答道:
    “不清楚,也許我父親知道一點點。鎮上人,對他進進出出不關心。”
    石靜怡微微點頭,欲言又止的說:
    “肖秉義,我拜托你一件事,回去問問你父親。周少爺四零年底,準確的說,四零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前幾天,以及四五年八月十五日當天,他是否在橫楠鎮?”
    肖秉義隨即反應過來了,問道:
    “怎麽?你懷疑跟宮田惠子見麵的國民政府特使是周少爺?四五年暗殺陳奇的也是他?不可能吧?”
    石靜怡不置可否的笑問道:
    “肖秉義,你也知道了他在法國跟三個女同學的情況,又跟他是街坊,對他的了解,應該比我多。你能說說對他的印象嗎?”
    肖秉義躊躇了一下,搖搖頭說:
    “我對他印象不太好,他喜歡吹。兒子參軍,女兒考了公安局,他就四處吹他家是革命家庭了。我父親根本看不起他。”
    石靜怡看他說話時一副鄙夷的神態,笑道:
    “你父子倆,不會是仇富心理作祟吧?我想知道,你對她心機方麵怎麽看?”
    肖秉義脫口而出:
    “老狐狸,道行深。總覺得他眼睛後麵,還有雙眼睛,深不可測。”
    石靜怡深吸一口氣,然後問:
    “你這樣認為?”
    肖秉義點點頭,忽然問:
    “聽她女兒葉小雪說,他在法國,對你很有興趣,是真的嗎?”
    石靜怡微微搖頭說:
    “我當時還不到二十歲,對什麽都充滿美好的想象。初見他時,我一心想拉他與我們同行,走上革命道路,根本沒那心思。他中途陪我們姊妹三人,遊覽蘇聯幾個城市。我苦口婆心跟他講理想信念,他卻心不在焉。好在他答應跟我們去德國、蘇聯。我就想,對他不能急躁,慢慢來吧。誰知他竟爽約,不講誠信。”
    “現在聽你一說,我懂了。”她神情有悲哀的說:
    “這個人初給我的印象尚好,從爽約開始,我就對他有看法了。上海火車站催他逃走,完全憑同誌間的責任。我到了橫楠鎮,他有天路過我店門口,忽然停下,盯我好一會。問我啥地方人?我說福建人。他點點頭說他認錯人了。奇怪的是,他從此不再走我店門前,去他家的飯莊,都繞道走背街。我知道,他開始懷疑我了。”
    肖秉義忙問:
    “你是說,他認出你是法國同學石靜怡了?”
    石靜怡搖頭道:
    “不是,雖然我扮成老太婆,他肯定認出我是倪靜。我跟你說個事。等你懂了,我再交給你任務。”
    她看肖秉義趕緊坐正,擺出一副小學生聆聽老師講課之神態。被他的畢恭畢敬逗笑了:
    “肖秉義,無需緊張。就當聽故事好了。先從我那次在茶館見到的重慶特使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