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怡真的驚訝了，盯著肖秉義說：
    “看來，你已掌握了我的思路，厲害。”
    她對三位說：
    “他估計得對，本來我想連夜向穆副主任說明真相，但怕事情超前做了，邊懷江不會輕信。我知道他在事實麵前才會低頭。便連夜準備了回電內容。”
    “第二天上午”，她說：
    “總部電報到了，邊懷江看了電報，臉漲得通紅，一屁股癱椅子上，誰也不睬了。爾後起身，拖著沉重腳步向門外走去。我追過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電報稿，讓他回電。他看了內容，疑惑得問我怎麽回事？我說來上海前，我就推薦他了。他這才感激的緊握我的手，說他就是頭豬，不識人。”
    她笑一會，補充道：
    “最後總部了解了事實真相，采納了我的建議。任命邊懷江為上海站站長，晉升少將。”
    她說罷宣布：
    “本故事到此結束，不早了，大家回去吧。肖秉義明天接著審。”
    肖秉義聽得餘興未盡，還想接著聽下去。他沒直接要求她講下去，而是撒下鉤子：
    “石部長，你的這一段經曆很精彩，但我有幾個疑惑，不知可否請教？”
    石靜怡專注一下肖秉義，仿佛在評估，鬼精靈疑惑哪些問題。點頭說：
    “可以，你問吧。隻要能告訴你的，我一定回答。”
    肖秉義一氣提出六個疑問：
    其一，宮田惠子交代的接頭暗語，應該是與“巫山”接頭之專用，畢勇是如何知道的？
    其二，“黑熊”的南造槍，是如何一會兒重慶，一會兒上海，轉來轉去的？
    其三，金陵生既然是老特工，他是什麽時候，如何叛變的？
    其四，金陵生是“巫山”幾乎明說了，她為何不接招？
    其五，她回上海，陳奇有沒有跟去？
    其六，重慶的穆副主任是個什麽角色？他為何跟畢勇混在一起？有沒有問題？
    石靜怡每聽他提出一個問題，都微微點頭。見他問完，轉問其餘三位：
    “你們也有疑問嗎？”
    鍾正榮答道：
    “如果說問題，我倒有一個。就是你後來這麽多年是如何度過的，是否一直在敵營？”
    劉傑也問了：
    “不錯，這件事結果是邊懷江當了站長，我想不通。如果你順水推舟，當個紅心白皮的站長，不是更有利於工作嗎？”
    石靜怡片刻的思索，然後點點頭說：
    “好吧，我按順序，先回答肖秉義的問題。必須聲明，有些問題，我也是後來從宮田惠子那兒知道的。”
    第一個，暗語問題。
    宮田惠子交代的暗語，確實為“巫山”聯係其他人特定的。畢勇跟倪靜暗語，別有用心。
    宮田惠子交代倪靜時，說得很清楚，不問不答。暗語第一句，必須是“巫山”先說。
    她對畢勇也是如此交代的，隻讓他當備胎。以防金陵生東窗事發，有人頂上。
    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畢勇心生自首之意，想戴罪立功，擅自聯絡倪靜，壞了規矩。
    他最要命的，幹了一件蠢事。為了當上處長，動了“巫山”的同學，逼著他起了殺心。
    第二個，南造槍的問題。
    本人被押至重慶，畢勇暗中先接觸倪靜，引起了金陵生的強烈不滿。
    後來發現她箱子裏有一把日本南造槍，細一看，吃一驚。
    因為他跟“黑熊”是德國要好的同學。暗中讓身在上海站的老同學調查此事。
    上海站的老同學當即將倪靜殺了“黑熊”之事，匯報給大哥。
    金陵生得知情況，怒火中燒，但他忍了。隨後又發現，她跟畢勇走得近，開始擔心了。
    石靜怡破獲重慶日諜案，金陵生發覺自己大意了。好在宮田惠子並未深究。
    石靜怡重回上海前，他命日諜將“黑熊”的槍送宮田惠子驗證。叮囑不能讓倪靜回重慶。
    宮田惠子見到倪靜，看她很幹練。對她刺殺前任之事，無意追究了。
    因為她到任，調查前任死因。結論是他虐待女人，被中統女特務刺殺。
    宮田惠子在東北，知道不少關於“黑熊”對待女性，手段殘忍之傳聞。
    也許是同為女性，對其惡劣行徑極其反感。看了他的日記，方知倪靜原來是日裔。
    她樂不可支，真是天助我也！舍不得殺她了。日本人潛伏重慶，極其困難。
    日本女後裔經曆中國軍方兩個特務機構錘煉。又有東北暗中歸降之經曆，太美滿了。
    她也不管金陵生滿意與否，便定下做他的助手。當然，她隨後會交代倪靜，監視金陵生。
    金陵生親赴上海，扮作叫花子期間。暗中見過一次宮田惠子，二人還在一起過了一夜。
    宮田惠子滿足了他，算對誤殺他同學站長的補償。他同時領會了她的另外一層意思。
    收下她欽定的助手，他可以隨時找她銷魂。分別時，想要回槍，宮田惠子不給，想用“黑熊”的槍，逼倪靜就範。
    她想起去南京找金陵生接頭時，他不想幹了。如沒有東西要挾她，跟她重提往事，倪靜很可能不承認哦。
    石靜怡說到這兒，略停一下，掃視四位解釋道：
    “這就又涉及到第三個，金陵生什麽時候，如何叛變的問題了。
    應該說，他叛變較早，十幾年前就叛變了。至於他如何叛變的，又涉及到他的身份問題。
    現在我們所稱中統和軍統，是便於理解的說法。其實，當時還不叫中統和軍統。”
    抗戰前，沒有中統和軍統之稱呼。抗戰爆發，為應對新形勢，特務機構重新組合。
    三七年底至三八年春，分別改組為中統局和軍統局。金陵生一直屬於軍統序列。
    他原來屬於“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調查組”成員之一，可謂民國最早的特工雛形。
    該組織後被下令解散，調查組成員，包括金陵生在內，大部分人，被送德國留學。
    他在德國接觸了日本學員“黑熊”，被其拉下水。回國後，進了整合後的“力行社”，直至改名後的軍統局。
    宮田惠子在蘇聯馬失前蹄，後被派往南京聯係金陵生。誰知他反悔了，不想幹了。
    宮田惠子很要強，為洗刷失敗帶來的恥辱，立下軍令狀。他若不幹，她必須剖腹自殺。
    她使盡了各種招數都不靈，恐嚇也沒效果。隻好為他獻身了，他嚐到她的滋味才點了頭。
    但他也有條件，金條嘛，看著給。不能受製於任何人，隻跟小蜜宮田惠子一人聯係。
    他這條件，讓宮田惠子在日軍方身價倍增。她偷偷喜歡上了他，跟他“夫唱婦隨”了。
    石靜怡停下，思索一會，搖搖頭說：
    “至於第四個問題，事後回想，對自己當時為何死不接招，也難理解。但有一點很清楚，因為她考慮金陵生是老特工。被他真真假假搞怕了，不敢冒險。”
    關於第五個，即本人再回上海，陳奇有沒有跟去的問題。
    答案是沒去，他接到延安招回的電報，來不及跟本人聯係，連夜動身了。
    可謂去也匆匆，來也匆匆。回來聽說了情況，驚出一身冷汗，自責不已。
    龍科長插問道：
    “石部長，陳奇現在什麽地方？你倆配合默契，有沒有……有沒有擦出點愛情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