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琴姐弟倆在幕後，邊聽著審訊，邊議論開了。二人都有抑製不住的興奮，平時不多言的陳明高話也多了。
    陳明高：姐，他們為何安排我倆聽審倪大媽呢？你看噻，她怎麽坐牢坐年輕了？你倆站一起，她比你年輕哦。
    李桂琴：表弟，你嫌我老了？告訴你吧，大門牙詐冒我，說她是“幽靈”司令，我倆為她工作。我不信，堅持要帶你來看看他耍什麽花招。她本來就是這樣子，平時化了妝，真不怕費事哎。
    陳明高：哦？她是“幽靈”司令？不可能。我在想，若讓她站到街上，人家肯定說她是倪大媽妹妹。
    李桂琴：不要吱聲，看大門牙怎麽審出個“幽靈”司令。
    陳明高：姐，她說姑父是共黨，是真的嗎？
    李桂琴：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姐夫也這麽說，我估計是真的。我確實看到父親在街上演說的照片，演說詞也挺震撼人的。
    陳明高：姐，王老板真叫王靜齋嗎？
    李桂琴：你姐夫說過，王老板不止一個名字。表弟啊，你在學校吃過苦嗎？
    陳明高：在校還好，吃的和穿的比別人好。就是畢業後訓練，吃苦淹心哦。姐，我好奇怪，倪大媽跟我們非親非故，為何要這麽照顧我倆呢？
    李桂琴：我也奇怪，想不通。她說父親對她好，也不至於這樣吧？噢，對了，大門牙說你跟日本人勾結，布下圈套，殺了一個排的新四軍，有沒有這回事啊？
    陳明高：沉默。
    李桂琴：你告訴我，到底是真的假的？
    陳明高：是有這麽回事，“幽靈”指示，讓我承頭，給蘇北新四軍捐獻糧食。我就找聯係我的許心寬，說我願意為抗戰出力，捐糧食。那天淩晨，我將新四軍送上船便走了。但不知何故，新四軍被日本人襲擊了。後來地下黨懷疑我告密，我怕說不清，就躲了。姐，我真沒告密，你要相信我。
    李桂琴：那你估計是誰告的密？
    陳明高：不知道，許心寬要見我，我正準備去解釋清楚，卻昏迷了。事後得知許心寬死了。我感覺有話說不清了。
    李桂琴：你怎麽昏迷的？知道嗎？
    陳明高：不知道，動身前喝了半杯水，沒出門便暈倒了。我進來後，當時新四軍帶隊的營長，現在是姑孰縣公安局長審問我，說我是叛徒、賣國，我冤枉死了。
    李桂琴：我跟你講，你無論如何要將情況講清楚，否則，害人償命，必死無疑。
    陳明高：姐，你應該問題不大吧？我估計你判不了幾年。可是我，不死，也得牢底坐穿哎。
    李桂琴：我也不一定，我逃走後，派人回鎮搶炸藥。軍管會死了不少人，他們肯定算到我頭上了。我後悔死了，我本來對什麽黨國無所謂，相反，我對共產黨很有感情。唉，我姐弟倆被王老板害死了。表弟，還是表姐沒本事，否則跟王老板混個屁啊。想起來都慚愧，這麽大年齡了，還被人當槍使。
    陳明高：姐，你聽，倪大媽好像動感情了。
    李桂琴：聲音小一點，不要給大門牙聽到。
    陳明高：其實，我對大門牙挺佩服。我幹事都格外謹慎，都不敢動了，還是被他發現了。我真想問他，他是如何發現我的。
    李桂琴：表弟，不要說我怪你。你早就知道我是你表姐，為何不相認呢 ？媳婦還好吧？
    陳明高：好個屁，我是怕暴露，在家忍聲吞氣。可能她已聽到風聲了，老子前腳進來，她後腳就把房子賣了，帶女兒跑了。我看人家不少家人來探監，心裏羨慕死了。
    李桂琴：你倆怎麽認識的？
    陳明高：周老板老婆介紹的，說她是她娘家旁門裏的親戚的親戚。我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她跟周老板老婆什麽關係。
    李桂琴：你呀，簡直稀裏糊塗。女兒叫什麽？
    陳明高：叫陳穎，小名穎穎。唉，姐，我想女兒了。
    李桂琴：我也想兒子女兒，表弟，現在想也沒用。你還是想辦法澄清捐糧食告密之事吧。你如果能撇清這件事，態度再好一點，不會被槍斃。
    陳明高：姐，我沒辦法澄清啊。對了，倪大媽不是晚餐要見麵嗎？我來問問她，為何要下這樣的命令？又為何害我？
    李桂琴：你聽噻，她的意思，可能不是她。很可能是王老板下的命令，讓你背鍋。我姐弟倆被他害到家了。
    陳明高：姐，你真相信，倪大媽是司令“幽靈”嗎？
    李桂琴：暫時不能信，大門牙門道多得很。稍不留神，便中他圈套。
    陳明高：我覺得她所講的，有點像，也基本對得上號。但是疑點也不少。
    李桂琴：表弟，不能馬虎。我姐弟倆吃的虧還少嗎？被人騙了，還感謝人家哦，蠢死了。吃一塹長一智，再也不能輕信任何人，小心應付。我還想問你，你被特訓過，他們是怎麽抓到你的？
    陳明高：姐，提起來難為情。耿畢崇找我事，說我跟小風有一腿。你說要不要澄清？老子被他們騙了，還沒反應過來，被幾個士兵扭住了。跟著藥被拿走，死也死不成了。
    李桂琴：聽說倪大媽跟你同時被捕，她是什麽理由被捕旳？
    陳明高：嘿嘿嘿，他跟我一樣的理由。說我跟小風的事，是她傳出來的，要當麵對質。被婁小鳳揪著頭發摔地上，還被耿畢崇澆了一身的糞便。哈哈哈！
    李桂琴：我懂了，肯定是大門牙的鬼點子。這個人真不能小看他哎。
    陳明高：我對他清楚，腦子靈活，二五八斜。正經起來像正人君子，橫起來就是地痞流氓。經常在軍管會發神經，連朱大明都拿他沒辦法。
    李桂琴：這家夥聰明，聽說也吃過不少苦。我看他兩個老的還算善良，怎麽就生出這麽個怪物呢？
    陳明高：姐，你不清楚。他初到軍管會，幼稚的可愛。堅持無黨無派，不想得罪人。後來不知什麽原因變了。我同學趙祥明的案子，外人看起來撲朔迷離，竟被他輕而易舉的破了。
    李桂琴：噓，不要吱聲，再聽他們怎麽說。
    姐弟倆又靜聽一會。
    陳明高：姐，倪大媽的說詞，你信嗎？
    李桂琴：我也是將信將疑，剛想出一個辦法。說到以前的事，倪大媽可能一推六二五，全怪到王老板身上。很難辨別真假，晚餐見麵時，我讓她還出我去南京跟宋副司令見麵時，王老板交代我的八條。如她能還出來，就是真的。
    陳明高：哦，王老板叮囑了你八條？哪八條？
    李桂琴：噓，聲音小一點。大門牙好像在注意我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