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怡自顧自喝酒吃菜，心裏佩服肖秉義超前想到了，坦然答道：
    “王老板，我被竇唯出賣，暴露了。現在林水縣郊區聯絡站。請示下一步行動。‘幽靈’。”
    陳明高看表姐點頭，抓抓頭，又問：
    “請問倪大媽，你收到我姐的電報，應該答複吧？你什麽時候回的電？你隻要答出回電第一句即可。”
    石靜怡有些怒氣了，瞅一眼李桂琴：
    “我怎麽感覺沒追責你姐弟倆，你倆到審起我來了？以下犯上，該當何罪？我去上一趟廁所。”
    “哼哼”，陳明高得意的哼哼著：
    “怎麽，心虛了？答不出來了吧？”
    石靜怡眼神嚴厲起來，冷笑道：
    “你這激將法，對我沒用。既然你有懷疑，那就當場說清楚。省得你疑神疑鬼。”
    她昂著頭，像模像樣回憶一會，然後說：
    “我給你姐首句，好像是：‘幽靈’已安全撤離，速將如下意思整理回電。正文第一句，‘竇偉該死，必將嚴厲製裁。立即去南京司令部匯合。副司令繼任者，少將宋中堅。此人疑心重，孤傲，獨斷專行。喜歡稱他將軍。你之前沒跟他打過交道，萬事謹慎。’”
    她還出第一句，瞟一眼陳明高，見他哈著嘴愣那兒，估計目的達到了，問道：
    “請問中校，本司令能去廁所嗎？如你還有疑問，等本司令上過廁所再問吧。”她隨即向外喊道：
    “崗哨，我要上廁所。”
    崗哨開門，帶走石靜怡，又將門鎖上。
    李桂琴看石靜怡離開，斜一眼表弟，略帶不滿的說：
    “表弟，你太過分了。人家一輩子關照我倆，你能上學全靠她呀，怎麽能對她這般無禮？”
    陳明高笑著給表姐倒杯酒，然後舉杯說：
    “姐，我先敬你一杯，我家遭難，全虧你照顧我，大恩不言謝。出去後，定當報答。我先幹為敬。”
    他看表姐幹了，又斟滿，這才說：
    “姐，你真相信她是‘幽靈’司令嗎？”
    李桂琴毫不猶豫的說：
    “我看她是真的，她回答的問題有假嗎？”
    陳明高仰著頭說：
    “能對得上。姐，其實我也矛盾，她說進來後沒睡大覺，有點像了。但本能又讓我不得不防。姐，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天夜裏三點接到回電，是我根據王老板意思，整理發給了你。”
    李桂琴釋然道：
    “那不就對了嗎？我倆一前一後的電文，人家都對上了。你還懷疑人家？對了，你剛才說，你出去後報答表姐，你認為還能出得去嗎？”
    石靜怡出門後，被崗哨帶到隔壁房間，肖秉義正扶著耳麥監聽。
    她拿起耳麥，聽著審訊室姐弟倆的對話。估計姐弟倆該說的話，今晚必須兜底了。
    陳明高查出竊聽器，準備喝酒，被她製止。讓他再謹慎一下，實為徹底打消他的疑慮。
    她知道，姐弟倆如有顧忌，不會說真話。桌下竊聽器被查出，這是第一步。
    她又故意查自己的凳子背麵，意在示意再查凳子背麵有沒有那玩意。她放下凳子，才將竊聽器放凳子背麵。
    審訊室傳來前兩句，她知道姐弟倆真正的交心就要開始了。果然，審訊室又傳來聲音，但很低。
    陳明高：姐，你沒接到通知嗎？今夜淩晨兩點有行動。
    李桂琴：姐正奇怪，一個瘸警察路過我監房，扔一紙團。我看了，跟你意思差不多。我還以為故意試探我呢。你估計一下，是不是組織想劫獄？
    陳明高：噓，聲音小一點。姐，是真的，可能是‘幽靈’安排的。你少喝點酒，回去不要睡覺了。
    李桂琴：表弟，聽姐一句，不要做夢了。逃出去又能怎樣？反正姐不想逃了。
    陳明高：吔？姐，你不逃，死路一條哎。逃出去，我請‘幽靈’司令送你一家去台灣。
    李桂琴：算了吧，台灣對你姐來說，不是天堂，是地獄，你姐夫也不會去。有些事，姐真無法開口，還不能讓你姐夫知道，悶在心裏難受啊！
    陳明高：姐，怎麽了？說給我聽聽。
    李桂琴：不要問了，難以啟齒。
    陳明高：姐，你這時候說了，還來得及。是不是被警察欺負了？老子出去弄死他。
    李桂琴：你理解錯了，欺負你姐，是所謂的黨國將軍。但你姐也沒讓他好過。
    陳明高：姐，告訴我是哪個狗日的？老子出去，滅他全家。
    李桂琴：算了，他隻玷汙了姐的身子。一報還一報，姐也報仇了。你姐給他紋了身，他這輩子甭想消掉。表弟，姐勸你不要糊塗了，如果押糧的新四軍不是你告的密，你隻要設法說清楚，你還有活的希望。你還年輕，日子長哦。我舅舅家就你一根獨苗，傳宗接代任務很重啊。
    陳明高：唉，姐，你說的輕巧。事已至此，我怎麽能說的清呢？跟我聯係的地下黨，事發後找我問訊，我沒去成，他又被人殺了。事情明擺著有人陷害我，讓我背鍋，我現在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桂琴：那你就默認了？破罐子破摔了？你也知道，共黨不像你想的那樣。人家講政策，看重態度。隻要你沒騙姐，姐一定會幫你說清楚。夜裏的事，你就不要參加了，不然，罪上加罪，真沒路走了。
    陳明高：姐，我知道你為我好。我要不參加，總覺得對不住黨國，對不住王老板。等倪大媽回來，我再問她幾個問題，非得讓她出洋相，讓姐看清她的真麵目。
    李桂琴：唉，表弟啊，姐真對你沒法子了。你打算怎麽問呢 ？
    陳明高：第一，問她開國大典，台灣指令我們的行動代號是什麽？”
    李桂琴：她不可能不知道，不要費事了。
    陳明高：哼哼，她若能答出新的行動代號，我就認他司令。
    李桂琴：怎麽？行動代號又換了？
    陳明高：不錯，我被捕的當天夜裏，收到王老板來電，讓我及時轉發下去。新代號叫‘屠夫行動’。上峰命令在共黨開國大典當天，安排人在市政府慶祝會現場放毒氣彈。另一班人封鎖各要道，投擲炸彈，肯定血流成河哦。
    李桂琴：嘖嘖，這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你們有沒有想過？這要死多少人啊？喪德哦。
    陳明高：第二，我問她，司令的機要秘書是誰？
    李桂琴：不是竇唯嗎？這還用問？
    陳明高：姐，告訴你吧，我是中校機要秘書。竇唯是什麽角色，我不知道。
    李桂琴：我就奇怪了，怎麽會是你呢？還有嗎？
    陳明高：第三，讓姐逃走的那封信，她說是她通知的，這就有問題。其實，我看表姐身處險境，請示王老板，得到指示才寫信讓她轉交的。
    李桂琴：這不矛盾啊？你請示的王老板，就是她啊。
    陳明高：有個事，我越想越不明白。我幾次接到指示，都是信鴿傳書，可是，我沒見她家裏有鴿子啊？我讓她解釋鴿子哪兒來的？第五，我問她，組織給我的代號是什麽？
    李桂琴：你代號是什麽？
    陳明高：石臼湖。姐，你想不到吧？嘿嘿嘿，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