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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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玉箋覺得不太對勁。
    她仍然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可眼前的場景卻讓她感到異常詭異。
    這些人,好像都不是人。
    她們走路的樣子,蒼白的皮膚,說話時發出的嘶嘶聲,還有時不時探出唇瓣外分叉的舌尖,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什麽人舌頭會分叉啊?不可能是去穿刺店剪的吧,這麽叛逆嗎?
    她心裏慌亂,趁那些人出去,想要逃跑。
    剛跑了兩步就猛地一拌摔在地上,頭上的珠釵玉翠就掉了一地,連蓋頭都滑到了地上。
    她低下頭,看到腳踝有條細長的小蛇一閃而逝,嚇得她蹬了兩下腿,剛要站起來就被推門而入的人按倒在地。
    那些人咿咿呀呀地叫著,像是很害怕一樣,嘴裏念叨著,“你要惹青君生氣了!”
    青君到底是誰?
    唐玉箋還沒見到對方,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個脾氣特別大的人。
    接著,一群人又拉著她按在銅鏡前,將掉落的珠釵給她帶回去,重新開始一番梳妝打扮。
    將蓋頭仔仔細細地給她蓋好了。
    這次,她們仍是不放心,將她的手拉到背後,用什麽東西冰涼的東西沿著她的手腕纏了兩圈。
    那東西滑滑膩膩的,像是在遊動。
    唐玉箋頭皮發麻,渾身緊繃。
    糟了,她掉到妖怪窩裏了。
    會不會被吃掉?
    那些女子笑嘻嘻地說,“你緊張什麽?怎麽眼眶還紅了?”
    她們的手指冰涼,碰到她時,皮膚上像是有極細的鱗片。
    不小心摸到她的皮膚,又像觸電一樣趕緊縮回手,像是怕惹誰生氣一樣。
    其中一個女子說,“你和青君認識許多年了呢,為什麽要怕?青君是我見過最溫柔的男子了。”
    溫柔?還是青梅竹馬?
    唐玉箋不敢相信。
    等她們出去關上門,又不死心地掙紮起來,試圖掙脫手腕上束縛自己的東西。
    可這一次,有道聲音從背後響起,“姑娘怎麽還不死心?”
    “誰在說話?”唐玉箋狠狠嚇了一跳。
    聲音從她手腕上傳來,又尖又細,“你可不要害我,若是姑娘在這裏跑了,我也要被青君剝皮了!”
    身後床榻一重,像是憑空多了一個人。
    那女子的眼睛滴溜一轉,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頜,眼疾手快地將桌子上的酒壺塞進她的嘴裏。
    辛辣酒液順著喉嚨灌下,嗆得她連連咳嗽。
    門外走進來幾個人,“唉呀”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可別弄傷了她,青君會不高興的。”
    那女子卻毫不在意,“怕什麽?一會兒她興頭上來了,青君怕是高興都來不及。”
    說話間,不停有嘶嘶的氣音從幾人唇邊溢出,像是蛇信顫動。
    “青君就是太溫雅了,這種事怎麽能這麽斯文呢?”
    “這倒也是,這又不是該斯文的事。”
    幾個人又嬉嬉哈哈地笑起來。
    唐玉箋被灌得頭暈目眩,耳邊嗡嗡作響。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透過蓋頭下方看清房間裏有多少人,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周遭那些女子的笑聲低語聲混雜在一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隔著一層罩子一樣聽不真切。
    身上好熱。
    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從尾椎骨竄上來,燒得她耳中嗡鳴不止。
    好熱……唐玉箋不停地顫抖,後背和額前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水珠順著脖頸滑進鎖骨,卻絲毫無法緩解體內的灼燒感。
    “誒呀,她不太對勁,你喂給她多少呀?”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另一人拿起酒壺晃了晃,驚呼出聲,“喂了這麽多!你要燒死她呀?”
    唐玉箋咬緊牙關,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耳邊傳來女子們的低笑聲,“總之青君定是受用的……”
    唐玉箋的手指緊緊攥住裙角,指節發白。
    氣死了,她們當她聽不見嗎?
    但這次是真的無法掙紮了,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抬手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
    那股燥熱從體內蔓延開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燒起來。
    就在這時。
    轟隆——
    外麵爆發出一聲巨響,整個屋子都劇烈震顫起來。桌上的龍鳳燭應聲而倒。
    那些女子不再笑了,聲音發虛,“外麵那個天族……這麽厲害?”
    唐玉箋也跟著一陣心跳失速。
    氣若遊絲的問,“外麵發生什麽了?”
    那些人像是被嚇到了,聲音打著顫,“……我去看看。”
    唐玉箋想站起身。
    可又被人用力壓住肩膀,動彈不得。
    “姑娘,你且坐在此處別動,等青君過來給你掀蓋頭才是!”
    話音落下,房間裏安靜下來。
    那些人像是消失了,周遭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她想要起身,可體內的燥熱與驚嚇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誰家好人家娶親還要綁住手腳的?難道她是被強搶過來的?
    越想越有可能。
    不然……怎麽還給她灌這種酒?
    強取豪奪啊?唐玉箋氣得咬牙。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
    地麵劇烈震動,牆壁上的裂縫如蛛網般蔓延,灰塵和碎石從天花板上簌簌落下,砸到唐玉箋身上。
    唐玉箋晃了晃頭,慌張地問,“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她。
    她頓時渾身緊繃,這是地震了?
    萬一一會兒將她埋在拔步床上可怎麽辦?
    她正緊張著,忽然聽到砰的一聲。
    門被打開,反彈到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鼻尖嗅到一陣淡淡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混雜著一股好聞的,讓她說不上來但覺得有點舒服的清香。
    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有人朝她走近,須臾就到了跟前。
    唐玉箋渾身緊繃,一動不敢動。
    一隻手從紅布下方伸過來,修長的骨指像玉石雕刻的竹節,指尖微涼,輕輕一抬,掀開了蓋頭。
    眼前落入光線。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一時間有些愣住。
    來人沒有說話,眉頭微蹙,雋美如玉,眉眼間透著清冷疏離。
    一身白衣勝雪,仿佛畫中走出不染塵埃的謫仙。
    唐玉箋不記得他。
    可就這一眼……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仿佛在某個遙遠的過去,她也曾在一片同樣喜氣洋洋的場景中,麵對同樣的人。
    奇怪的是,腦中隱約閃過的畫麵,是她掀開了這男子的蓋頭。
    記憶一閃而逝,快得讓她抓不住。
    對方凝眉看著她,眼眸壓在濃密的睫羽下,這張臉簡直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
    光看他這長臉,唐玉箋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錯怪他了。
    長成這樣怎麽可能強取豪奪?
    對方視線落在她潮紅的眼角,目光避開,轉身要走。
    唐玉箋渾身發燙,心中著急想要喊住他。
    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腦子一抽,脫口而出,“夫君別走!”
    話音落下,她自己先愣住了。
    白衣男子的腳步也跟著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她臉上。
    聲音低緩清冷,“你……喊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