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國在羊皮紙上表達的信息，麥威娜此刻已經基本弄懂了。
    所謂的向神明祈禱，它就是要把西亞鎮的民眾聚集到建造有阿露伊的雕像附近，然後將大量可用於戰鬥的兵器通過魔法運送進來，以確保他們能在第一時間獲得。畢竟，兵器這種東西要是落在敵人手上，那就變成了敵人的給養了。
    土生土長了近三十年，麥威娜深知拓伐國那些高官將領的最大問題。
    開疆拓土，征戰四方，這無疑給他們帶來了無與倫比的驕傲，而驕傲也同樣給他們帶來了難以戒除的通病——傲慢。
    傲慢，使他們無法認清現實，亦或說，不願承認現實。就因為有著領先於其他國度的金屬冶煉和機械製造工藝，他們便看不起除此以外的任何東西。
    就比如明明魔法在戰鬥乃至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麵麵，其所帶來的效果都已經那樣明顯，他們還是將其視為旁門左道和不倫不類。
    同樣，對於神諭國對神明的信奉文化，他們更是持一種輕視甚至鄙視的態度，不願意多花一秒鍾去做非必要的了解。
    所以諸如“向神明祈禱”這樣語句所表達的內容，像凱德那樣的高階將領自然是無法神解其中之意，畢竟他腦子裏就沒有那方麵的知識儲備。
    隻有一個細節，是麥威娜沒有想到的。
    不了解敬神文化的拓伐國兵將會想不到，不懂軍事的神諭國平民也同樣可能想不到，而這就需要有人幫忙提點一下。
    隻要讓黑魔會的人偽裝成平民，再通過魔法傳送入城內，提醒民眾去對進行祭拜，那些向來對神明有所信仰的信徒就一定會被帶到事先鋪好的道道上來。
    “戰鬥！”
    對於平民百姓為生活所做出的極端舉動，麥威娜是可以有些容忍和理解的，可一旦平民拿起了武器，她也就不會再把他們當平民看待了。
    拿起了武器，那就是兵，對敵兵的處理方式，那便是不降即殺。
    “這女的太猛了，咱們去別的地方！”
    普通民兵自然沒有正規軍的戰鬥力，而麥威娜的武力，又是在拓伐國官兵中可以排進前列的，他們自然不是這名精英女將的對手。
    然而自發組成的民兵團體和正規軍還有一個區別，那便是在他們的隊伍裏不存在死命令，也沒有必須一戰到底的精神要求。
    打不過就跑，雷文也沒有指望他們做出太大貢獻，隻要達到添亂的目的，這也就足夠了。
    凱德並沒有給麥威娜留下多少可以調配的兵士，縱使她本人能以一敵百，而現在鎮中各地拿起了武器的平民，其數量也足以令其分身乏術。
    而就在城內被迫忙的焦頭爛額之時，用於抵擋這裏原本主人的城門也被神聖劍刃一舉破開。
    西亞鎮被收複了，除了王領軍隊中有所傷亡以外，還付出了整個小鎮百分之二十左右數量平民的代價。
    “你說過。。。要善待王國的領民的。”
    帶著功績回到王都，雷文自然要向諾倫蒂絲好好索要一波獎賞的，諾倫蒂絲並不否認他的貢獻，以女王的身份為他解下戰袍，並很努力地親身犒勞了一番。
    但同樣，在這整個過程中，諾倫蒂絲一直為鎮上失去性命的平民們耿耿於懷，到了休息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提了一嘴。
    “忍了很久了吧。”
    雷文知道對方想說什麽，畢竟擁有讀心術，很難有誰的想法是可以瞞住他的。
    “從開始到現在，你心裏這件愁事就沒停過，說實話，讓人挺掃興的。”
    “對不起。。。”
    諾倫蒂絲埋低了頭，迫使自己盯著被褥上無趣的圖案。
    “但我們的確有言在先的，如果你不能善待領民，那麽按照約定，你要把靈魂還給我的。”
    “我就是在善待他們！”
    雷文的語氣突然重了，顯然他已經開始不耐煩。
    “神諭國的領民，這概念是個整體，可不是特指哪一個，我的策略確實犧牲了鎮子上兩成的領民，但我讓剩下八成的人提前得以回歸，這有好處的一點你沒有看到嗎？”
    “我看到了，”諾倫蒂絲答道，“所以我剛剛，是心甘情願在對你表示感謝。可犧牲的那些民眾，那也是幾千條命呀，你就這樣，把他們當手段用掉，這個樣子真的算是善待嗎？”
    “少數和整體的利益關係，我剛剛已經說過了。而且，需要我給你解釋一下什麽是惡魔契約嗎？”
    咳了兩聲，雷文給諾倫蒂絲做起了魔法科普。
    “惡魔契約上的協議，是會被動且嚴格地實時執行的，並且也有著精度極高的裁定標準。”
    “隻要我是出於善意為神諭國所做的事，那麽契約就會裁定我為善意。反之，如果契約裁定我為惡意，那麽它會立即按照我違反契約的情況進行處理，也就是大大減弱我對你靈魂的控製力，甚至直接把靈魂歸還於你。”
    “按照我們的契約內容，我心裏真實的想法，才是裁定最重要依據。”
    講了一大串，雷文見諾倫蒂絲似乎沒什麽反應。
    “換句話說，我現在給凱薩琳的靈魂限製，是要她以保證我的利益為最大前提做事，如果她打從心底裏認為，殺了我能更加確保我的利益，你猜她會怎樣？”
    “會。。。殺了你？”
    “沒錯。”
    雷文對諾倫蒂絲的猜測給予了肯定。
    “而且為了確保順利，她也很有可能在密謀以後再做行動。這麽想起來，看來我還得給她多上一道禁令才行了。。。”
    諾倫蒂絲不會讀心術，但她感覺雷文不像說謊。
    “所以你所做的這些事，真的都是出於。。。好心？”
    “我可沒有好心，不過是因為一時心急，勿答應了你一個麻煩的條件罷了。還有啊。。。”
    抬起對方的俏頷，雷文將臉湊了過去。
    “不要以為契約失效，我就能放過你了，你的存在，是要為你那個早死了一步的所謂父王贖罪。你該祈禱我還沒被裁定成違約，這樣我至少還能有個理由，去限製自己做些什麽你根本阻止不了的事情。”
    雷文的意思，諾倫蒂絲是可以聽懂的。
    現在有契約的限製，他還能以保持對自己靈魂的控製為目的善待神諭國的領民，而一旦契約失效，自己的靈魂不再得到控製，那麽他自然也就沒理由不去采取完全自由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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