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那麽一份堅持，這份堅持便是他之後活下去的動力。
    徐瞎子天生有眼疾，哪怕他很聰明，可幼兒時期是真的無所謂聰明與否，他沒有展現出來便被人拋棄。
    是他師傅將他撿了回去，教他算卦將他養大。他有如今的這些本事全都是那個老頭教的，誰讓他有一個聰明的大腦呢？哪怕以後過去了二三十年，他依然能夠清晰地記得每一處的細節，以及當初自己許下的諾言。
    沒有因為時間的衝刷淡去一分一毫。
    而當曹宸詢問他時，他才會猶豫，因為恍如昨日，這諾言就像是昨日許下的一般。
    所以禍福相依，他出色的記憶力、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發現了曹宸不一般，但同樣是出色的記憶力讓他過不去“背叛”的門檻。
    兩難的境地不過如此。
    而在仙道之中的說法便是有緣無份。
    嘉定府自從武道大會之後，熱情似乎已經被透支完畢，陷入一種有氣無力的寧靜當中。雖然大多數江湖客已經離開，卻依然留下了一小部分。
    而出現這種狀態的原因，還要說到太子的離開。
    那位太子在武道大會上力壓三位宗師，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或者“武道魁首”，隨後便離開了，一同離開的還有武道大會前十名的選手。
    來時澎湃至極，走時留下一地美名。要說這最大的贏家當屬太子。這樣一位人物的離開，讓精神亢奮的嘉定府迅速萎靡。習慣有時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到現在才緩過來一些，不少人下意識地會去往武道大會的場館瞧一瞧，可惜，這裏早已經人去樓空，而下一場武道大會的召開還需要等上三年。
    三年……漫長的等待，與空虛。
    精神世界上的滿足，讓很多人對現實竟然產生了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好在度過漫長的寒冬之後，春季到來，精神上的乏味迅速被身體上的勞累所取代。
    要春耕的不是？要吃飯的不是？要活著的不是？現實的大山壓下，終於逼迫著人們從狂歡中清醒過來，走到了原有節奏上，正軌之上。
    三月，在一場倒春寒散去之後，陽光中的暖意已經難以掩蓋。到了四月清明前後，春天徹底覆蓋了冬日的寒意，除了陰影處還殘留著一點冬天的尾巴。
    春耕熱火朝天地展開。遙想上一年，差不多也是在這一個時節，那一支威嚴的禁衛軍來到了嘉定府。而這一個春天，伴隨著太子的離開，禁衛軍也並未久留。
    江南似乎還是那個江南，江南卻不再是那個江南了。多一座太子寢宮，多一個武道場館，多一個興武之地的名號。
    孩童們又多了一種選擇，文與武在此地交匯。
    “蘇苜也該醒了吧？”
    “該醒了。”
    站在一座高山之上，這裏是當初蘇苜捕春之地。曹宸聽著老山羊和蜃龍的聊天，哪怕是他也已經感受到了，這與捕春完全不同的躁動。
    屬於春意的躁動，無窮無盡的生命氣息自小院中爆發而出，那澎湃的氣息掃過地麵，將整片大地喚醒。在三人的眼中，春意布滿了整片天地的各個角落，天地在回應，春回大地名為生。
    當將最後的一絲寒霜湮滅之後，春日的暖陽升至當中，陽光將春蕩出圈圈漣漪，蔓延至世界的盡頭。
    而小院之中，被死氣包裹的蘇苜正在被喚醒。
    物極必反，當死意到達巔峰便會催出生機。
    生機與死亡銜接，便是新生，也是循環與輪回的開端。那死意中的一點生機迸發，頃刻間便出現了逆轉，然後混合成環，環繞在蘇苜的身邊。幹枯腐朽的身軀逐漸豐盈，枯槁的白發由灰白轉為純黑色。
    蘇苜伸了一個懶腰，睜開了眼睛，眼中如同存在著一片星辰。
    身上劈裏啪啦的響動，那是太久沒有動導致的僵硬，在這個懶腰之後便消弭於無形。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進入了無垢的境界，在他眼中世界都變得不一樣，身上的氣息融會貫通，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
    世界在他的眼前基本上已經沒有秘密了，各種規則經過死亡的洗禮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走到這一步，他已經能夠脫離世界了，哪怕世界在下一秒毀滅，他都能夠安然無恙。
    應該是已經觸碰到了那些頂端的先天神明的實力了，逆規則，無視時光的衝刷，能夠前往虛空的水平了。要是放到當初的幽墟鬼市當中，他或許可以不用害怕虛無了。
    無垢，讓自身成為“圓滿”。就是不知道那最後一個境界該如何了，他當初的設想似乎已經提前達成了，那所謂的天上仙到底是何種境界？
    至於蘇苜為什麽認為還有一個境界，那是因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與世界接觸的一刹，在那一刹那中蘇苜窺探了世界的根本，真正的本源，如同世界的誕生，與之前看到的皮毛是不同的。
    雖然很不想探討，但自己到底是如何穿越而來的，到現在都是一個未解之謎，他就是來了。或許去往天外虛空能得到答案。
    還有虛空之外到底有什麽？那些墜落的星辰真的是死去的洞天？這個世界蘇苜其實還未真正探尋過他的全貌，當初偶然聽到的或這或那的傳聞他都未曾細究過，現在也該提上日程了。
    現在雖然不知道他的實力到底到了何種程度，他也不知道。
    笑了一聲，想得有些多了。事情太多，而自己的時間也不少，何必圖一時之快呢？該知道的終歸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他也會想辦法知道。
    實力帶來的底氣讓蘇苜可以無所顧忌了。
    抬手撥動了一下空間，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一次出現已經來到了老山羊他們的身邊，詢問道：“在看什麽呢？”
    這話一出，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等等……你怎麽出關了？我以為你還需要一段時間呢。”蜃龍指了指嘉定府，又指了指蘇苜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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