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蠢貨也都姓張。玄天盟是一個世襲的宗門，每一代盟主皆為張姓直係後裔。而玄天盟四五百年間，一共十六代皆是如此。
    正是因為如此，那些非張姓的利益大多都被張姓弟子所侵占。而盟主也是兩難，祖宗規矩不可違，隻能輕飄飄的揭過。這豈能不離心？對於玄天盟又有何歸屬感？要不是道義壓著，這些人巴不得歸順朝廷呢。在他們眼中，歸順朝廷也不乏是一種辦法。
    這是製度的漏洞，不可改變卻不能避免。
    或許這也是玄天盟落魄的原因所在。除非出現一個冒姓的盟主，否則現狀無法改變，那結果大差不差。
    他們這些沉默之所以沉默，除了因為不知該如何之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們是既得利者，沒有立場去吵去鬧。
    清醒有時候也並非是一件好事。
    玄天盟將何去何從也沒有一個定數。
    大殿之內嫋嫋青煙飄散，一時間陷入了寂靜，沒有人在說話。
    端坐在位置上的張衍揉了揉眉頭歎息一聲。
    他是一個果決的人。然而伴隨著要平衡玄天盟內的錯綜複雜的關係，再加上已經百餘歲的高齡，已經讓他有點力不從心了。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緩緩的在殿內響起。
    “聯合蓮花佛國如何？”
    這道聲音讓一幫看不清形勢的蠢貨找到了方向，卻得了清醒之人的白眼。蓮花佛國？你以為佛道兩教聯合就能與大漢朝廷掰手腕？佛國還真以為是國了？他們充其量不過是兩個拔尖的宗門，自身都難保。
    他們的興盛與大漢都脫離不了關係，那落敗也不過是大漢一念之間。
    更何況，哪怕是國又如何？瞧一瞧百越與匈奴，照樣在大漢盤子中。
    “不可！”張衍拒絕道。
    “為何！”
    “且不論其他，如果佛道聯合，那便是在向大漢釋放一個消息，那就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此刻還在想著轉圜，有餘地嗎？大漢給了嗎？與其奢望大漢，不如魚死網破，強硬的姿態或許還能讓對方忌憚一二。”一人激動的說道。
    “玄天盟必須姓張。”
    這話說的難聽刺耳，卻也有著幾分的道理。然而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便是佛道兩教能夠與大漢掰掰手腕。事實上，大漢之所以派人談，並非是因為他們強，而是因為他們乖順且還有作用。
    否則早已經大軍壓境了。
    “此事不要再提，一切還是等那國師來了再議。”張衍的一句話將此事定了性。他不知道蓮華佛國那邊會如何處理。其實他的心中還是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盼。
    期盼著大漢手下留情。
    然而他不知道，皇帝開了尊口，順者昌，逆者亡，今時不同往日，此事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而此刻的蓮花佛國當中也有一場與玄天盟這樣的一場辯論。相對於道統，佛教對於自主性的關注度其實並沒有那麽高。曆史也證明了，佛教興盛的朝代皆是與國合作。
    這是一個普遍的現象。
    而蓮華佛國之中之所以辯論的原因是，朝廷似乎想要將整個佛教收編，連一絲一毫的自主性也不想給。這就與歸順是兩個概念了。
    爭吵的點不是在於歸不歸順，而是歸順後，蓮花佛國，還是蓮華佛國嗎？他們是完全聽命於朝廷還是有自主性？都不可知。
    但總得來說，歸順的意願是大於反抗的。
    陳東在了解完這些消息後，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他先到了蓮花佛國。
    那是一座千年古刹，歇山頂覆琉璃瓦，鴟吻鎮火、古柏參天，彰顯莊嚴肅穆。白玉牌坊上古佛盤坐，這是佛家清靜之地，也佛教的總壇祖庭。
    然而今天這座香火綿延的古刹卻不再接待香客的祭拜。住持釋慧明攜一眾高僧等待著大漢國師的親臨。
    有些高僧閉目，不斷的撥弄著手中的佛珠，試圖緩解心中的緊張之感。而他們的身後站立著一位位身材高大的手持長棍，身穿灰袍的武僧。這些是護法武僧，並非是為了可能出現的衝突。
    而是為了增加氣勢壯壯膽。
    住持麵上倒是並沒有表情，看起來冷靜異常。天知道，這一次是躲不過的，就要看看那一位新上任的國師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了。
    而此刻的陳東，當然是要借大漢朝廷的勢，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了。所以出場的方式極其高調。
    忽的一陣大風起。
    原本緊閉雙眼的幾位高僧猛的停下了佛珠的轉動，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一個方向，眼中滿是驚詫。他們知道大漢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但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模樣。
    大風並沒有停歇反而越發的鼓動，僧袍衣袖翻飛獵獵作響。這風中還帶著一股奇異的涼意和檀香、丹砂混合的氣息，讓浮躁的思緒開始詭異的沉降。
    強行的安定。
    這隻是眾人驚詫的一點。他們此刻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原本湛藍的天空驟然匯聚起層層紫雲，如同華蓋般迅速蔓延，頃刻間遮蔽了烈日，在天地間投下一種莊嚴而神秘的光影。
    天象的變化昭示著了不得人物到來。
    然後是清越悠揚的仙樂，非絲非竹，似鍾磬齊鳴，又似鶴唳九天，讓人屏住呼吸。
    在萬丈紫雲的簇擁下，數十隻仙鶴振翅，卷起紫雲。而鶴背之上，一人站立。身著紫綬八卦日月星鬥法袍，頭戴蓮花寶冠，冠中央一枚碩大的“清心琉璃”寶石熠熠生輝。
    人靠衣裝馬靠鞍。在這般氛圍的襯托之下，陳東早已經褪去了青澀。臉上麵無表情，眼中帶著睥睨一切的從容與自信，居高臨下的與那位蓮華佛國的住持對視。
    不得不說，這樣的排場足夠震撼。監天司的人是懂得怎麽布置排場的，術業有專攻，名不虛傳。
    麵對下馬威，蓮華佛國能如何。
    隻能雙手恭迎國師大駕光臨。
    而陳東嘴角微揚，吐出一字：“善。”
    此話落，紫氣翻騰如階梯，眾人抬腳便如同踩在實地之上，緩步自天而來，群鶴啼鳴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