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魂大陣外。
    不僅是柳洪誌幾人與諸侯，就連周圍的將士都聽到寧雲那一聲聲喝罵。
    他們不解的看向隔著一道血色屏障的兩人。
    此時的寧雲像是無助的孩子，癱坐在地上，四周血色大地下不斷湧出鬼影，瘋狂湧入他的身體。
    這一幕震撼人心。
    淩子言歎了口氣，輕聲說道：“總有一些東西，高於生命。”
    “我淩子言，願當這個罪人。”
    言罷，他轉身麵對大軍。
    “方源。”
    突然，在他身後傳來寧雲的輕喝。
    人群中的方源立馬上前，隻聽寧雲接著說道：“殺了他！”
    方源一時怔在原地，疑惑的看向寧雲。
    周圍眾人也是心中一突，尤其是方天，他深知自己這個兒子對寧雲唯命是從，說不好真會動手。
    當下，他連忙走來，擋在淩子言身前。
    “寧雲啊，這好端端的，為何突然如此。”
    寧雲雙目赤紅，不作回應，隻是死死盯著淩子言的背影。
    淩子言並未回身，努力挺直身板，輕聲說道：“或許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眼下唯有此法，希望你能想通其中道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淩王，你說的一線生機，到底是什麽？”
    柳宇還從未見過寧雲如此歇斯底裏，當下出聲詢問。
    這時，一旁的國師重重歎了口氣，引來眾人的目光。
    他看了看寧雲，又將目光轉向淩子言那挺立的背影，開口解釋道。
    “煉魂幡依仗血氣加持，能布出煉魂大陣已是不易，天地壓製之下，此陣最多處於煉神階段，否則寧王不可能堅持這麽久。”
    “這類大陣，都有一個極限。”
    此言一出，許多人心中一震，在場之人沒有庸才，他們自然明白了國師的意思。
    隻聽國師接著說道：“一時的犧牲換回後世萬代太平，孰輕孰重...孰輕孰重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徹底醒悟過來，也明白為何寧雲情緒會如此激動。
    這是要...用人命去填！
    難怪寧雲會說他承擔不起，縱死也不願意這樣做。
    沐婉兒看著無助的寧雲，胸口像是壓著萬鈞巨石。
    她無法想象，寧雲內心將會承受何等折磨。
    “此法，可行麽。”
    柳洪誌皺眉沉思，畢竟誰也不知道煉魂幡到底蘊含多少血氣。
    國師輕輕點頭道：“無論是西部還是北境，煉魂幡每次最多汲取數萬血氣便會離去，我們也是以此推斷，煉魂幡同樣會被天地壓製。”
    柳洪誌聽後點頭不語，目光中看不出波動。
    ......
    離得近的將士將發生的一切收入眼中，頓時低聲議論起來，慢慢的猶如星火燎原，迅速傳開。
    一時之間所有將士一片嘩然……
    “淩子言。”
    寧雲聲音低沉沙啞，不帶一絲情緒的說道：“你知道...這需要犧牲多少人麽......”
    “總好過後續的災難，不是麽？”
    淩子言回頭，輕輕一笑，隨後麵對大軍，竭力的讓自己的聲音洪亮起來。
    “諸位將士，災難降臨，西部與北境近五十萬百姓慘遭厄難。”
    聲音傳出，所有將士安靜了下來，目光注視而來。
    淩子言聲音再次拔高道：“如今，我們隻有助寧王破除大陣，才能永絕後患，還天下一個太平，還後世一個太平！”
    他氣勢高昂，聲傳八方。
    “想必諸位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麽，我給大家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有人選擇退出，沒人會阻攔。”
    “淩子言在此，謝過諸位！”
    言罷，他的雙膝重重的落在地上。
    戰場頓時一片寂靜，就連那些戰馬也停止了嘶鳴。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般，隻餘狂風裹大雪無情的肆虐。
    沉默了片刻，大軍中有人動了，他們低著頭，默默的後退。
    “我...我還有家人...”
    “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我想見見他。”
    ......
    一時間許多人退出了方陣，他們有的人努力的向身邊之人解釋，或許隻是為了給自己一絲安慰。
    也有人低著頭，默不作聲。
    對此沒有人出來指責他們，也沒有人阻攔。
    “如果此時退縮，到時候煉魂幡之下，還有什麽家！”
    “就是，早死晚死都一樣，不如拚一把！”
    一道道聲音自大軍中響起，他們眼神堅定，麵對生死毫無懼意，慷慨激昂。
    頓時越來越多的聲音傳出，他們竭力呐喊，聲勢震天，像是在為自己送行。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很快一個時辰便過去，此時淩子言才站起身，臉上掛著笑容。
    他回過身，看向呆滯中的寧雲，笑道：“抱歉了，讓你承受這麽多。”
    說罷，他大步上前，第一個邁入了大陣。
    刹那間，那些湧向寧雲的鬼影分流出一部分，轉向淩子言。
    大量鬼影衝入他的體內，片刻間他那殘破不堪的身體轟然炸裂，散落在血色大地之上。
    直到最後一刻，他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大軍中的嘶吼聲短暫的寂靜片刻，隨後一名士兵將手中長戈用力的插入地麵，不發一言的狂奔而來，撞入大陣。
    砰的一聲響起，血雨紛飛。
    這一幕像是激起連鎖反應一般，越來越多的將士衝了過來。
    他們奮不顧身，眼神堅定，一個個毅然決然的衝入大陣。
    緊接著，所有將士都動了，猶如洪流一般發足狂奔，像是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寧雲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眼中流著血淚，胸口像是被億萬鈞巨石壓著，讓他喘不過氣。
    他張著嘴，想要出聲，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他無聲的哽咽，他想閉上眼，不忍看眼前的一幕。
    但內心告訴他，不能逃避，他要記住每一張麵孔，永遠烙印在心中。
    ......
    遠處，那些退出之人見到這一幕，虎目含淚，他們恨，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無能。
    “操！”
    此時有人大罵一聲，猛的丟下手中武器，朝大陣衝去。
    漸漸的，越來越多退出的人都折返回來，進入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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