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阿茹娜,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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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如往常一般,張道之在做著簡單的吃食。
    而阿茹娜則在一處較為空曠的地帶修行。
    隨著距離狼居胥山越來越近,天氣不僅多變,也愈發嚴寒起來。
    張道之早就不懼水火刀劍,對這所謂的嚴寒酷暑自是無懼。
    而阿茹娜也漸漸掌握道家的養氣法門,天氣的影響,對她已是微乎其微。
    不過,如今的阿如罕,修為被封,隻是個普通人。
    她受不了這種嚴寒的氣息,蹲在張道之烤魚的火爐前仍是瑟瑟發抖。
    忽而瞧見阿茹娜正學著中原異士的模樣盤腿大作吐納呼吸,心下好奇,開口詢問,
    “你教他正一術法了?”
    張道之一邊擺弄著燒烤架,一邊笑嗬嗬的看向她,
    “怎麽?想學?”
    阿如罕搖了搖頭,“我聖山的薩滿道,不比你們中原的正一道要差。”
    張道之莞爾一笑,並未反駁。
    但凡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術法,其實並無優劣之分。
    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
    雖說如今的中原道門,漸漸以‘天師’為尊,那也是因為出現了張道之這樣的妖孽天才。
    曾幾何時,有那麽一段歲月,執中原道門牛耳者,是全真或武當。
    也就是說,全真或武當的道,是可以培養出來一位天下無敵者。
    阿如罕緩緩站起身來,在火爐四周不停地來回運動著,希望可以獲得一些暖意,
    “讓我好奇的是阿嚏!”
    “你乃是中原天師,竟將你們中原術法教給一個草原人。”
    “難道你就不怕,將來有朝一日,阿茹娜會將學到的中原術法在草原廣為流傳?”
    張道之搖了搖頭,眼裏似乎隻有即將要烤好的魚,
    “真正強大的,永遠不是術,而是人。”
    “術由人創,傳承也是由人繼承,就連你也說了,薩滿道不弱於正一道。”
    “既如此,貧道又何須擔心正一道術數會流入草原?”
    隻知術而不知道,很難有成就。
    正一的道是什麽?
    是藏在龍虎山的三千道藏,是曆代道家先賢的思想精髓,是道教高人苦心積慮編纂的‘經義’。
    術流入草原,卻不知道教經義,最終也是難有成就。
    如果有朝一日,就連道教經義也流傳進草原,讓世人都知道‘貴生’、‘無為’、‘自然’、‘清靜’
    豈不就是曆代先賢想要看到的結果?
    至於到了那個時候,還是不是道教,又或者改了其它稱謂。
    張道之想,道家與道教的曆代先賢,對此都不會去在意。
    畢竟,那也是‘道’。
    隻是,這種思想之深邃、深遠,並非是所有人都能體會的到。
    就比如阿如罕,在她心目中,門戶之別勝過一切,
    “從這一點兒來說,我不如你,我草原的薩滿術,隻能留在草原。”
    中原與草原如今仍是敵對勢力。
    對於自幼生長在這兩座地方的子民來說,門戶之別,種族之別,自是勝過一切。
    但終有一些人,還是希望有天下大同那一日的到來。
    就比如老天師張先。
    在他眼裏,救一個中原人或是草原人,本質上並無區別。
    張道之笑了笑,道
    “薩滿道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比如你們常說萬物皆有靈,你們重視生命,節製欲望”
    “這些好的東西,應該要被更多地人知道,而不是僅局限於一地。”
    在這座天下,任何宗教的衍生,其背後,都有其政治與文化的意義。
    比如佛教,這個教派在創建之初,倡導人人平等,本質上,是要消除世人等級觀念,再無種姓之分。
    借此來取得底層百姓的支持,以圖迅速壯大教派,從而在這個國家或是土地上擁有著主導權。
    又比如草原上流傳甚廣的薩滿道。
    他們敬畏生命,尊重一切生靈,禁止殺害孕獸、幼獸,捕獵後行謝牲禮。
    他們強調部族之間的團結,不希望再有刀兵出現。
    他們還致力於保護草原的生態環境。
    他們為何提出這樣的觀念?
    本質上,是想借宗教的主義觀念,來除掉現有社會中存在的亂相與弊政。
    這些好的宗教信仰,自然能夠在短時間內聚攏大量信徒,然後影響到這個國家的政治、軍事、文化等。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但一些好的東西,值得去廣泛推廣。
    在張道之看來,是如此。
    可是,像是阿如罕這種人,並不會去在乎這些東西。
    她們隻曉得,薩滿術,是可以讓給她們變強的手段。
    這就叫做,隻有術而不得道。
    如今,王守義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世人都得道,讓他們知道什麽是‘內心為真理’、什麽是致良知。
    所謂破山賊易,破心賊難。
    若有朝一日,王守義的道可以傳遍天地。
    讓世人知道,做完一件事後,內心有無疑慮、有無不安,而後去致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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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時,術反而不重要了。
    張道之曾問過王守義,這樣的一天是否會到來。
    就連他也不知道。
    但他依然選擇遵從本心去做,先下決心去做,而不是先去探討這件事的本質是否正確合理再去做。
    何為決心?
    就是要問自己,這件事該怎麽做,能不能做,做了以後虧不虧心,下定決心以後,方為‘知’,此為‘行’的初始。
    世間大多數人,如阿如罕此類人,最為或缺的,其實不是‘行’,而是‘知’。
    這也是為何,張道之會說她,她自個兒的命,從始至終,就沒有屬於自己的原因。
    不過,阿如罕顯然沒有懂得這個道理,她想擊敗張道之,想害他的體魄,所以她來到了張道之身邊。
    她認為,這是她要做得事情,所以她做了,但這不是真正的知行,因為她不曾考慮過,做完這樣的一件事後。
    自身會不會虧心,這件事又該不該去做,自己又能得到怎樣的的結果,最差是如何,最好是如何。
    這並非是在瞻前顧後。
    而是一種答案。
    依照自己內心的答案。
    當張道之話音落下時,卻見阿如罕不為所動,甚至眉宇間還透露出幾分並不理解的神情。
    索性,就將自身對於‘知行’的觀念告知阿如罕。
    知行其實很簡單。
    世上一切複雜的理論、哲學,簡單到極致,便為真理。
    然而阿如罕表麵上還是裝著不屑一顧,
    “我的心,我清楚。”
    “張天師這是與人說教習慣了,要教我做人的道理?”
    實際上,內心已然在浮想聯翩。
    她為騰格裏做了很多事,當真有一些事,當真就是她想去做的嗎?
    她去委身巴圖魯,也並非由自己心意,這姑且可以說是身不由己。
    她來害張道之,在二人其實並無多大仇怨的前提下,她毀了張道之的一身無垢體魄。
    她的內心,當真會安寧嗎?
    知行並非是要人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知行的首要前提,是要致良知。
    這與道家一直辯論不休的人性善惡,其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張道之搖了搖頭,“將來若有機會,你去中原,我帶你去認識一個朋友。”
    朋友?
    “誰?”阿如罕脫口詢問。
    張道之道“他叫做王守義,是個很會講道理的讀書人。”
    阿如罕哼了一聲,“你不覺得,用你自以為是的道理去教訓旁人,本質上,是一件很沒有品味的事情?”
    張道之歎了口氣,
    “有些道理用來教訓人,是很沒品。”
    “但是有些道理,是道。”
    阿如罕冷笑一聲,“你的拳比我大,你的功比我高,你固然可以在我麵前賣弄這些。”
    “倘若我的功比你高,如今被封住修為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是不是也要聽我說些我所悟出的道理?”
    “我自幼父母雙亡,部族被滅,用我悟出的道理來強加到你頭上,你是否又能感同身受?”
    張道之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是理,而非道。”
    “拳大功高的理,是法理的理,不是道理的理。”
    阿如罕無言。
    昨夜,張道之聽她提起自幼到如今的的經曆。
    如今,他對她說那麽多看起來像是廢話的道理。
    不過就是在說一件事而已。
    那就是希望今後的她,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用自己喜歡而非厭惡的方式,去走完這一生。
    讓她不再癡迷於自身對誰有用無用。
    現在看來,阿如罕並不願理會他的一片好意。
    既如此,張道之隻得去說一些正事了,
    “算上你在內,你們所謂的聖山九大使者,實力修為究竟如何?”
    阿如罕想了想,道
    “以我為例,其餘八大聖者中,能勝我者有四。”
    “其中兩人,我看不穿,想來若是死戰,應能殺了我,不過她們也別想好過。”
    “至於剩下四名聖者,實力一般,卻深得騰格裏信任。”
    張道之又問,“那個新選出來的聖子巴圖魯呢?他實力如何?”
    聞言。
    阿如罕冷笑一聲,
    “被你重傷之前的我,可殺他,然如今,傷勢未愈,並非是他的的對手。”
    “他能成為聖子,是因為九大聖者中,唯我與他最是年輕。”
    年輕,就代表著極大的潛力與無限的未來。
    張道之理解她的意思。
    想來,其餘幾名聖者,早已如風中殘燭。
    無論修為還是純粹的殺伐之力,終其一生都很難再得寸進。
    所以,他們無法成為聖子。
    “你知道,巴圖魯這三個字,在我草原中,意味著什麽嗎?”
    阿如罕忽然發問。
    張道之搖了搖頭。
    阿如罕解釋道“巴圖魯,在我草原,是英雄的意思。”
    “唯有成為聖子與聖女,才可繼承巴圖魯的名號,成為草原的英雄。”
    “假以時日,巴圖魯還將成為新一任的騰格裏,屆時,便為草原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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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裏,張道之算是明白了。
    巴圖魯的原名並非是叫巴圖魯。
    這個名字,就像騰格裏三個字一樣,是一種可以繼承的代號。
    巴圖魯,就代表著草原的英雄,是聖山的聖子。
    就像中原的太子一樣。
    阿如罕如果成為草原的聖女,她也可以繼承巴圖魯的名號。
    屆時,世人稱呼她,便不是阿如罕,而是巴圖魯了。
    當然,這個巴圖魯的稱號,不僅是聖山獨有。
    一些草原部落內的勇士,也可以被冠以這種稱呼。
    通過阿如罕的講解,張道之大致推斷出了其餘八名聖者的整體實力水準。
    巴圖魯,勉強能與巔峰時期的阿如罕五五開。
    還有三名聖者,可以戰勝阿如罕,但她們的年紀都太大了,前方的道路已斷,難以得道。
    所以,他們沒有資格繼承巴圖魯的名號。
    至於其餘四名聖者,張道之猜測。
    其實力相當於五氣朝元境巔峰時期的高手,比不上已經走在長生路的宗師級人物。
    稍後,張道之又問了一些有關薩滿道與草原氣數的問題。
    自己的師父三進草原,在阿如罕等人心中,是為了削減草原氣數。
    但是這氣數,該怎麽削呢?
    具體是指的什麽呢?
    阿如罕的解釋,也讓張道之恍然大悟。
    本質上,薩滿道與正一道並無區別。
    但是,身為薩滿或是草原部落的‘巴圖魯’,還可以通過一種特殊的存在,來加強自身實力。
    那就是可以調動一個部落、一塊地域氣數的圖騰之力。
    按照中原與張道之的話來說,這種圖騰之力,便是類似‘運河輿圖’的功德靈寶。
    因為兩地文化的不同,導致壓運之物出現的方式也不同。
    它不一定是以輿圖的方式出現,還可能是代表著一個部落的圖騰,也可以理解為。
    生活在某地的的部落,通過日久天長,自身與自然的聯係,將一地氣數,融入在這個部落的靈魂當中。
    而這個靈魂,便為圖騰。
    烏蘭特部的靈魂(圖騰)是狼,若是阿茹娜將來有朝一日,可以獲得圖騰之力。
    就代表受到了壓運輿圖靈寶的認可。
    可以使用該地氣數之力,也可以形象的理解為地脈之力。
    當時張道之斬申九千所使用的三力同源一劍,其中一力,便為這地脈之力,是自水脈輿圖中調集。
    但運河畢竟是由人為開鑿出來,經過長年累月的自然豢養,才得以醞釀出靈寶。
    是以,此水脈運數,算不得有多強。
    而且是屬於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
    每用一次,若勝還好,所敗,將直接影響到生活在該地的萬物生靈。
    必須要慎用才可。
    薩滿術調動的力量,乃是天道之力。
    像是草原共主調動自身皇道之氣,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人道之力,佛教稱其為眾生願力。
    薩滿道的代表勢力便是聖山,而人道之力的代表,自然就是乞顏部領袖,如今的草原共主,北元皇帝。
    兩者與存在於各部落間的圖騰之力,也就是地脈之力,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在中原境內也有類似的情況。
    比如身為皇帝的趙長青,可以借由傳國玉璽調動國運之力。
    而這國運之力,是由人與自然而產生,是將地道與人道之力相融之後產生的一種神奇玄妙之力。
    皇帝治人治地,若人地皆失,則國運衰微,天道昌盛,人間便會易主。
    若天道之於人、地之上,三才三道便會失衡,就會出現‘俠以武犯禁之事’,天下同樣會大亂。
    三足鼎立之勢,是最為穩定的大勢,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老天師張先三進草原,三戰騰格裏三捷,削弱的,是由騰格裏代表的聖山氣數。
    而聖山又是草原運脈之始。
    聖山氣數被削,最終,就會影響到整座草原。
    聽阿如罕說到這裏,張道之也總算是明白三道之力間的微妙聯係。
    比如他自身,已被運河輿圖所認可。
    若是他與人征戰,死了,那麽整條運河,都會發生巨大災難,從而有無數生靈深受其害。
    縱使未死,隻是敗了,運河也會深受其害。
    看來,獲得地脈之力,也不全是好事。
    思慮至此,張道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怔怔愣在原地,忍不住暗自喃喃道
    “一些傳承千年的宗教,之所以屹立不倒,不全是僅有一道之力,而是在某種意義上,也將三道之力進行了融合。”
    “如儒家,他們乃是治世教派,治人、治地、順天意而行。又如武當、全真”
    “首先,這些教派之所以傳承千年,是因為有著壓運之物,也就是能夠調動地脈之力的法寶,就像天師三寶。”
    “此外,他們傳承術法,乃為天道之力而教派衍生出的信仰,又可以使他們凝聚眾生願力,也就是人道之力”
    “三力同源,方可稱自然。一座宗門,一個教派,但凡缺失三道之力其中一種,便注定走不長遠,就像是太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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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術也可以勾動天道之力,他們也會培養屬於自己的信徒。”
    “但是,他們唯獨缺了壓運之物,所以每次大劫到來,三力缺其一的太平道,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三力同源,謂之自然。
    唯有掌握自然之力的宗門,才有傳承千百萬年的底蘊。
    才可誕生出像是老天師、全真掌教這種實力強大的人物。
    想來,騰格裏定是掌握著一種可以調動聖山氣數的圖騰之力(地脈之力)。
    再加上薩滿道在草原裏本身就極具威望且有著無數信徒。
    所以,集合天地人三道之力的騰格裏,才會世代不朽,成為草原百姓心目中的‘天’。
    張先將騰格裏擊敗,無異削弱了聖山運數。
    聖山為草原運脈之始,如此便會影響到整座草原的氣數。
    而後,到了九大聖者的口中,天師與天尊之爭,就成了一場氣數之爭。
    就在張道之沉思間。
    阿如罕走到阿茹娜那邊。
    留意到來人之後,阿茹娜豁然起身,當即拔出手中金刀。
    前者如今修為被封,以阿茹娜的實力,殺她易如反掌。
    但她並不畏懼。
    因為張道之不想殺她。
    阿茹娜很聽張道之的話。
    “別那麽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
    阿如罕修為即使未被封禁,她也不會朝一個孩子下手,更何況,還是來自草原的孩子。
    阿茹娜眼神冰冷,反手握刀,矗立身軀,
    “對我沒有惡意,那便是對我的恩公有惡意?”
    阿如罕嘴角微微上揚,莞爾一笑,“相較於他的安危,你更應該關心關心自己。”
    阿茹娜不解,下意識皺起眉頭,“你什麽意思?”
    阿如罕直言道“你的恩公,一直將你當做棋子。”
    “待到哪日,你若成了棄子,便沒了利用價值,屆時,你不該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處境嗎?”
    話音剛落。
    阿茹娜當即給出回應,
    “是我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棋子,而不是他非要讓我成為棋子。”
    阿如罕不解,“這有什麽區別?”
    阿茹娜不予理會,隻是徑直走向張道之那邊。
    阿如罕微微皺起眉頭,凝視著對方那小小背影,
    “你這性子,還真是與我有幾分相似。”
    阿茹娜冷聲道“我與你並不相同。”
    說到此處,她抬頭看向張道之那邊,臉上突然洋溢著甜甜的笑意,
    “這世上還有個人希望我能好好活著。”
    “但是,偌大天地間,已經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了。”
    身為聖者,落敗之後被擒。
    然而,聖山卻始終不為所動。
    可見,這名聖者,已經成為棄子了。
    就連聖山都不會在乎她的生死,世上還有誰會去在乎呢?
    阿如罕又道“你可知你恩公的身份?”
    阿茹娜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搖頭回應道
    “我隻知道,他是我的恩公,是我的老師。”
    “至於其他的身份,我已不想知道。”
    或者說,阿茹娜想等到張道之親口告訴她,而不是從阿如罕的口中得知。
    阿如罕若有所思,
    “身為草原的孩子,你應該知道,聖山對於草原意味著什麽。”
    “你的恩公固然可以在聖山活下去,但是,你呢?”
    阿茹娜收起金刀,在走向張道之時,用著一支木簪,快速地將自己頭發盤起。
    看似並未回應阿如罕的問題。
    但實則,已經給出了答案。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兩件事,要比生死更重要。
    阿茹娜還小,她當然想活著,想著有朝一日,去自己母親的故鄉看一看。
    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像恩公一樣,去很多地方,見很多人。
    這種事比生死更重要。
    但是,留在張道之身邊,比‘這種事’更重要。
    “阿茹娜,魚烤好了。”
    “好嘞!嗯?恩公,您烤糊了!”
    “糊了?沒事,能吃。”
    “”
    阿如罕望著這一幕怔怔出神。
    如此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幕,在她的身上,卻從未出現過。
    “阿茹娜,有個東西,你的確與我不同。”
    “你的運氣,比我要好一些。”
    阿如罕的計劃失敗了。
    她不能毀了張道之的無垢體。
    這意味著,她對聖山以及騰格裏,已然毫無用處。
    她很清楚,等待他的命運,一定不會太好。
    但是她現在不想考慮的太多。
    幾日來,與張道之、阿茹娜二人之間的相處,讓她體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什麽呢?
    安逸?
    沒有爾虞我詐?
    舒服?
    就好像在外傷痕累累,在這裏,卻始終有一份心靈上的寄托。
    可以忘掉很多讓人感到棘手、麻煩的事情。
    她不知該如何表達這種感覺。
    又過幾日。
    當三人瞧見狼居胥山脈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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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如罕心中猛地一緊。
    似乎是要失去什麽的感覺。
    望著那條橫臥在草原,如同巨龍一般的山脈。
    阿如罕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張道之注意到了這一幕。
    他正站在二人身前,忽而轉身看向阿如罕,笑嗬嗬道
    “怎麽?近鄉情怯?”
    阿如罕低頭不語。
    隻要他們走下這片小山丘,便就算是踏進了聖山的地域。
    聖山的底蘊無法想象。
    她認為,哪怕是龍虎山傾巢出動,也不會在這裏討得絲毫便宜。
    而且,聖山中,還有一個讓她感到心悸而又強大的存在。
    老天師能夠擊敗他。
    但是現任天師呢?
    無垢體再強,可說到底,不過築基境而已。
    張道之見她沉默,索性沒有再問,而是來到阿茹娜身前,蹲下身子,自乾坤袋裏拿出不下三十幾張符紙,
    “我教你的口訣還記得嗎?”
    阿茹娜點了點頭,“記得。”
    張道之和藹一笑,粗大的手掌撫摸在她的小腦袋上,語重心長的告誡道
    “答應我,若我身陷囹圄,你便用這些符紙,有多遠跑多遠。”
    “若是能僥幸跨過陰山,穿過燕雲十六州,抵達中原,你就安全了。”
    阿茹娜依舊是點頭。
    張道之再次和藹一笑,“阿茹娜最乖了。”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阿如罕看向他,
    “你為何不將阿茹娜放到安全的地方,再去聖山?”
    張道之轉身,負手而立,看向眼前連綿不絕,似蘊含著神韻的龐大山脈,唉聲歎道
    “我又何嚐不知?隻是阿茹娜背負血海深仇,烏蘭特部的領袖不會放過她。”
    “隻要她還在草原,留在我身邊,更為安全。”
    阿如罕萬分不解,
    “這狼居胥山,你當真就非去不可?”
    張道之目光堅定,“非去不可。”
    經過數日的相處。
    阿如罕漸漸有些舍不得與眼前這個男人分開了。
    盡管他有時看起來很不著調。
    盡管他愛開一些玩笑。
    盡管他沒什麽動手能力,甚至有時候,連一塊魚都烤不好。
    盡管
    但他是一個好人。
    阿如罕有些舍不得眼睜睜看著像他這樣的好人出事。
    或者明確來說,是舍不得看他出事。
    她認為,此役過後,她與他,應該能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或者,像小小年紀的阿茹娜一般,成為他的追隨者。
    想到這兒。
    阿如罕忽然理解,為何張道之會與她說那些大道理了。
    隻是
    遵從本心,談何容易?
    “此行,可能會死。”
    阿如罕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的背影。
    阿茹娜人小鬼大,學著張道之的語氣開口道
    “恩公說過,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比生死還大。”
    阿如罕不再相勸。
    張道之一腳踏出。
    二人緊隨其後。
    剛來到屬於聖山的地域。
    耳旁隨之響起一道渾厚聲音,
    “聖山,嚴禁外人涉足!”
    張道之無所畏懼。
    從乾坤袋裏拿出早已打造好的雪橇,沿著山坡,一路滑下。
    也給命運相似的二人各準備了一個。
    阿如罕似乎更會玩這種雪橇,借由俯衝之力,險些要趕超率先滑去的張道之,
    “這道聲音,來自巴圖魯!”
    “你已經被聖山盯上了。”
    然而,張道之依然無懼。
    稍後,三人齊齊來到一座雪山前。
    這時,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似充滿著神性的光輝,
    “阿如罕,你讓我與天尊都很失望!”
    “你,不配為聖者!更不配做我的女人!”
    嗯?
    有瓜吃?
    聞言。
    張道之下意識看向阿如罕。
    後者下意識低頭咬牙切齒。
    雙拳牢牢握緊。
    阿茹娜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握著阿如罕的玉手,
    “盡管你看起來很討人厭,但不得不說,你烤魚的功夫比我好。”
    “像你這樣的女人,想找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
    聞言。
    阿如罕下意識睜大雙眼,看著阿茹娜。
    後者把頭一撇,“當我沒說。”
    阿如罕微微一笑,“你說得對。”
    嗯?
    阿茹娜好似聽錯了一般,有些不敢置信。
    她居然認同我的話了?
    隨後。
    就見阿如罕緩步上前,看向山頂白雪皚皚處,大聲道
    “想做我阿如罕的男人,你還不夠資格!”
    張道之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這算棄暗投明了?”
    阿如罕輕哼一聲,”勝者為明,敗者為暗,待你與騰格裏分出勝敗,再來說我棄暗投明的事。”
    話音剛落。
    張道之便灑然一笑,於萬丈山脈之前,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其實這場架,貧道一開始是不願打的。”
    “不過,你既然都這麽說了,不打一架,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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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
    一道極其偉岸而又雄壯的身影落於雪山之巔,
    “再敢向前一步者,死!”
    聲勢宛若雷霆萬鈞,將整座雪山都給震得抖顫。
    張道之麵無表情地向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相當於他與整座聖山全麵開戰!
    立於雪山之巔的巴圖魯感覺到自己的威嚴被人冒犯,又或者是他早就想領教一下這位張天師的本領。
    於是,在看到張道之給出的回應之後,也是迅速做出反應。
    隻見他一腳猛地一塌。
    偌大雪山,當即像是崩塌了一般。
    數年不化的積雪,這一刻,如天雷一般,盡數滾向蒼茫大地。
    見此。
    張道之麵色依舊不變。
    他手指輕輕一動。
    封鎖在阿如罕竅穴上的幾枚銀針,便是被他盡數拔出,
    “喂,求你個事。”
    阿如罕剛想活動一下筋骨,突然聽到他的問話,心下無比詫異,
    “你還有什麽事,是能求到我的?”
    張道之背對二人,負手而立,
    “待會兒打起來,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分出勝負。”
    “阿茹娜這孩子你幫我照料些。”
    阿如罕下意識噗嗤一笑,
    “我可是聖山的人,你願信我?”
    張道之凝視著崩塌的雪山,堅定地點了點頭。
    見狀,阿如罕有一瞬愕然,而後隻回應了一個‘嗯’字。
    張道之莞爾一笑,渾身上下,頃刻布滿金光,
    “既如此,貧道今日便好好鬧一鬧這狼居胥山!”
    言罷。
    借由飛仙陣,身化流光,衝天而起。
    這時。
    阿茹娜來到阿如罕身旁,問道
    “恩公能打敗他嗎?”
    張道之信阿如罕,阿茹娜便信。
    阿如罕主動牽起阿茹娜的小手,注視著閃爍在雪山之巔的那抹萬丈豪情,莞爾笑道
    “區區一個巴圖魯而已,你也太小看你的恩公了。”
    阿茹娜亦對衝天而起的那抹身影生出無限向往。
    在她看來,引起雪崩,已經算是神仙本領了。
    然而,她的恩公,卻對此不屑一顧。
    恩公到底有多強?
    阿茹娜終是問向阿如罕,“恩公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
    後者稍感驚訝。
    數日來,她一直都想主動告知阿茹娜此事。
    但阿茹娜表現得卻不屑一顧。
    怎麽今兒個突然問起自己這個問題了?
    她並未細究原因,而是將阿茹娜的小手握得更緊,
    “這些時日,常聽你說,你對中原的天師很好奇,希望有朝一日去到中原,可以有機會見一見他。”
    說到這裏,她再次看向那道遠比巴圖魯還要偉岸神聖的身影。
    不同的是,這道身影中,還夾雜著些許人間煙火氣。
    讓人感到敬畏的同時,還有幾分親切。
    “小丫頭,聽好了。”
    阿如罕正色道
    “他,便是你朝思暮想都想見到的"
    “龍虎山天師張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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