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招待所的大堂，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穿著深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正坐在櫃台後麵打盹兒，王建國輕輕敲了敲櫃台，工作人員這才驚醒，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
    王建國禮貌地說道：
    “同誌，我們要兩間房。”
    工作人員揉了揉眼睛，翻開登記簿，一邊寫一邊說：
    “現在床位緊張，隻能給你們騰出兩間大通鋪，一間住三個人，一間住兩個人，行不？”
    王建國和趙書卓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畢竟在這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
    辦好入住手續，工作人員遞給王建國兩把鑰匙，指了指樓梯的方向：
    “二樓，左轉第一間和第二間。”王建國接過鑰匙，轉身對大家說：
    “海哥，二華，二柱，咱們節約成本，就住這兩間了，你們仨住一間，我和書卓住一間，大家湊合一晚，明天咱們再好好規劃後麵的事兒。”
    程海接過鑰匙，看了看程二華和劉二柱，笑著說：
    “行，沒問題，有個地兒睡就行。”
    眾人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沿著狹窄的樓梯緩緩而上，木質的樓梯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抗議聲。
    到了二樓，左轉第一間房裏，程海推開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擺放著三張簡易的木板床，床單看起來有些發白，還有幾個補丁，但還算幹淨。
    程海走到床邊，拍了拍床墊，對程二華和劉二柱說：
    “二華、二柱，今晚就睡這兒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早點睡。”
    程二華和劉二柱把隨身的包袱放在床上，開始脫鞋，準備休息。
    隔壁房間，趙書卓和王建國也打開了門，屋內的陳設和程海他們那間差不多。王建國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透了透氣，又關上，轉身對趙書卓說：
    “書卓，今天這一路，雖說辛苦，可收獲不小，董書記那邊給了咱底氣，後麵咱們得加把勁，把磚廠的事兒辦得妥妥當當的。”
    趙書卓坐在床邊，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地說：
    “放心吧，建國，咱們齊心協力，肯定能成。”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程二華和劉二柱壓低聲音的交談聲，偶爾還夾雜著幾聲笑聲，想必是在分享這一天的見聞。
    王建國輕輕推開程海房間那扇有些吱呀作響的門，帶著一臉關切走了進去。
    程海正坐在床邊，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翻看著一本有些破舊的筆記，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此次出行關於供銷社的各類要點，他眉頭微皺，似是在思索著什麽關鍵環節。
    程二華和劉二柱則蹲在牆角，小聲地交談著，時不時發出幾聲輕笑，或許是在分享這一路上的新奇見聞，以驅散奔波的疲憊。
    王建國走近幾步，目光依次掃過三人，語氣溫柔且貼心地說道：
    “海哥，二華，二柱，我就在你們隔壁房間，這晚上要是有什麽需要，不管是缺個啥生活用品，還是遇上啥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們可千萬別客氣，直接來找我就行。”
    說著，他微微頓了頓，眼神裏滿是心疼，又繼續道。
    “你們也累了一天了，趕了那麽久的路，又跟著忙活事兒，早點休息吧，養足精神，後麵還有好多事兒等著咱們呢。”
    言罷，王建國輕輕拍了拍程海的肩膀，似是給予一種無聲的鼓勵，隨後便轉身，準備邁步離去。
    恰在此時，靜謐的房間裏突兀地響起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氛圍下顯得格外清晰。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隻見程二華漲紅了臉，雙手不自覺地捂住肚子，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試圖以此掩飾這份窘迫。
    王建國腳步一頓，臉上滿是疑惑，他轉過頭，目光徑直看向程海，開口問道：
    “海哥，你們中午是不是沒有吃飯呀？”
    那語氣裏，帶著一絲責備，更多的卻是關心。
    程海聽聞，微微低下頭，雙手不安地搓著衣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個……這市裏邊啥東西都比咱們那貴，咱出門帶的錢本就不多，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所以……我們中午就一人買了一個燒餅充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似是對讓同伴挨餓這件事滿心愧疚。
    王建國一聽，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臉上滿是心疼與焦急。
    他大步走到程二華和劉二柱麵前，伸出雙手，分別用力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提高了音量說道：
    “那哪行啊！二華、二柱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正是長身體、能吃的時候，一個燒餅頂什麽事啊！你們怎麽就不早說呀！”
    說著，他環顧一圈，眼神裏滿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別坐著了，現在跟我走，咱們去吃飯。”
    那語氣，就像是一位果斷的家長，容不得孩子們有半點推脫。
    程海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像是要解釋他們其實還能扛得住，不必如此破費。王建國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抬手打斷，語氣強硬地說道：
    “程海哥，你什麽都別說了，你忘了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了嗎？出門在外，大家相互照顧，一切聽我的。”
    程海張了張嘴，本還想再勸一勸王建國，別為了他們幾個人多花錢，大家將就一晚，明日隨便吃點也能對付過去。
    可當他的目光觸及王建國那堅定得不容置疑的眼神時，心頭一震，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太了解王建國的脾氣了，一旦這人打定了主意，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況且王建國也是真心實意為大家著想，看著同伴們挨餓，他心裏定是不好受。程海無奈地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隻好作罷，跟著王建國的腳步往外走去。
    王建國腳步匆匆，片刻不停，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一推門，就看見趙書卓正坐在床邊，借著昏黃的燈光，仔細翻看著一本關於磚廠建設的舊冊子，眉頭微微皺著，似是在思索著什麽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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