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幾步跨到他跟前，急切地說道：
    “書卓，別研究了，二華他們中午都沒吃飽，咱現在帶他們去吃飯。”
    趙書卓聞言，立刻放下冊子，站起身來，二話不說，跟著王建國就往外走。
    五個人出了招待所，踏入寒夜之中。60 年代的夜晚，街頭巷尾彌漫著清冷的氣息，寒風呼嘯著席卷而來，如冰刀般割著人的臉。
    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搖曳，灑下黯淡而斑駁的光影，勉強照亮前行的路。
    他們裹緊身上的棉衣，縮著脖子，腳步卻未曾停歇，朝著國營飯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偶爾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過，大多是下班趕著回家的工人，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多時，國營飯店那有些陳舊卻透著暖光的招牌映入眼簾。飯店裏人聲嘈雜，熱氣騰騰，與外麵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王建國帶頭邁進飯店門檻，一股混雜著飯菜香氣的熱浪撲麵而來，讓饑寒交迫的幾人瞬間精神一振。
    王建國的目光習慣性地掃向飯店後廚的方向，那是平日裏他最關注的地方，因為隻要看到那主任的丈夫胡大廚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心裏就踏實許多，知道準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飯菜。
    然而今日，當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努力透過人群向後廚張望時，卻並未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以往，胡大廚總是係著一條雪白的圍裙，頭戴一頂高高的廚師帽，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在煙火繚繞中熟練地顛著鍋鏟，炒出一盤盤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
    可此刻，後廚的爐灶邊，換了幾張陌生的麵孔，正手忙腳亂地忙碌著，王建國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暗暗思忖：
    這胡大廚怎麽不在？難不成是出什麽事兒了？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擔憂，腳步也不自覺地頓了一下。但看著身後饑腸轆轆的同伴們，他很快回過神來，心想：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於是，他回過身，對著同伴們招了招手，說道：
    “先進去坐下吧。”
    程海等人點了點頭，跟著王建國在一張空桌旁坐了下來。
    王建國滿心疑惑，腳步微微一頓，目光在熙熙攘攘的國營飯店內急切地搜尋了一圈，卻依舊毫無所獲。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側身快走幾步，恰好看到一位服務員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從身旁匆匆走過。
    那紅燒肉色澤紅亮，香氣四溢，在這有些寒意的空氣中肆意飄散，引得周圍食客紛紛側目。
    王建國趕忙伸出手，輕輕攔住了服務員的去路，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語氣也盡量溫和，生怕驚擾到忙碌的她：
    “同誌你好，麻煩您一下，我想問一問，今兒個怎麽沒瞧見你們這兒的胡師傅啊？往常我來這兒，一進門準能看到他在灶台邊熱火朝天地忙活。”
    說著，王建國的眼神裏還流露出些許遺憾，仿佛已經開始回味胡大廚往日做的美味佳肴。
    被攔住的服務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紮著兩條烏黑油亮的麻花辮，圓圓的臉蛋因為忙碌而泛著紅暈。
    她先是微微一愣，手中的盤子穩穩地停在空中，繼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這位顧客會對胡師傅如此關注。
    她輕輕歪了歪頭，臉上綻放出熱情的笑容，脆生生地回答道：
    “同誌，您還認識我們胡師傅呀！他可是我們這兒的頂梁柱，好多老顧客都是衝著他的手藝來的。”
    “這不，過年了，他跟他愛人一起回上海探親去了，家裏老人孩子都盼著呢，要元宵節才能回來呢。”
    說到這兒，服務員微微頓了頓，像是想起了自己遠在家鄉的親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思念。
    “這段時間，後廚的其他師傅們也都在加把勁，盡量保證菜品質量不下降，您放心點菜就行。”
    王建國聽了服務員的解釋，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理解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啊，多謝您告知。上海離這兒可不近，一家人難得團聚，是該回去好好陪陪老人孩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側身讓開道路，方便服務員繼續送餐。服務員笑著道了聲謝，腳步輕快地走向對應的餐桌。
    王建國站在原地，望著服務員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胡大廚平日裏忙碌的身影，還有他和那主任恩愛的模樣。
    在這物資相對匱乏的 60 年代，能有這樣一位廚藝精湛的廚師，為大家帶來舌尖上的慰藉，實屬難得。
    如今他回上海探親，想必家中定是一番溫馨團圓的景象。王建國輕輕歎了口氣，回過神來，轉身走向同伴，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王建國腳步匆匆地從後廚那邊折返，穿過熙熙攘攘、彌漫著飯菜香氣的國營飯店大廳，避開幾個正端著熱氣騰騰菜肴穿梭忙碌的服務員，徑直朝著他們的餐桌走去。
    此時，程海正微微弓著背，雙肘撐在有些油膩的桌麵上，和程二華、劉二柱低聲交談著，眼神中滿是對這趟出行後續事宜的考量。
    桌上昏黃的燈光搖曳不定，映照著他們略顯疲憊卻又堅毅的麵容。
    王建國走到桌旁，輕輕拉過一把椅子，緩緩坐下，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響，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他先是環顧一圈，看到同伴們臉上那因長途跋涉而未褪去的倦意，以及眼眸深處對未來的期許，微微頓了頓，才麵向程海，帶著幾分探尋開口問道：
    “海哥，你們今天去供銷社的時候，那邊情況咋樣啊？也沒有見到那主任吧？”
    說話間，他的雙手隨意地搭在桌邊，手指下意識地輕輕叩擊桌麵，透露出內心急於知曉答案的焦灼。
    程海聽到詢問，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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