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劉廠長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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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王建國往前探了探身子,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那是仿照劉傳軍的樣子縫的。
“劉廠長,您可別小看自個兒!”
他的河南口音帶著幾分憨厚,袖口挽起露出曬黑的小臂。
“前兒個我去鎮裏開調度會,人家都說‘建業農場的磚廠能撐三十年,全靠劉師傅那雙能辨土的眼’。”
“您還記得去年暴雨衝了坯房嗎?要不是您連夜帶著我們把濕磚坯碼成‘人’字垛,兩萬塊磚準得全廢!”
趙書卓連忙點頭,從包裏翻出一個牛皮本,封皮上用紅筆寫著“磚廠筆記”四個大字:
“我把您說過的‘看土色、捏土團、聽土聲’都記下來了!您瞧——”
他翻開某一頁,上麵貼著不同顏色的土樣,旁邊標注著“深褐帶金砂,適燒承重磚”“土色發青,需摻三成河沙”等字樣。
“上次您教我們用‘摔碗法’測黏土黏性,我們試了七次才成功,現在每次取土樣都忘不了您說的‘碗底不裂為上佳’。”
劉傳軍的手指忽然觸到口袋裏的老花鏡盒,裏麵還躺著前年職工送的降壓藥。
他看著眼前兩個年輕人發亮的眼睛,想起上個月在磚廠技改會上,自己固執地反對更新設備,最後是趙書卓用計算機算出的能耗對比圖讓他心服口服。
“可你們都有文化,懂圖紙、會算數據……”
他的聲音低下去,目光落在王建國手腕的電子表上,那是他看不懂的數字顯示款。
“我就知道憑老經驗瞎折騰。”
“經驗比黃金還貴!”
王建國突然提高了嗓門,驚得窗外的鴿子撲棱棱飛起來。
“上個月我們按圖紙算的窯溫,燒出來的磚老是酥角,您來了一看就說‘火路偏了’,把通風口調了二十公分,立馬就好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能頂十個大學生!”
他越說越激動,差點把桌上的茶杯碰倒。
“宋主任說了,新廠的窯爐怎麽建,得您親自在地基上畫圈兒——這是規矩!”
趙書卓趁熱打鐵,從包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舊磚廠投產時拍的,年輕的劉傳軍站在窯前,手裏捧著剛出窯的紅磚,身後是滿臉煤灰的工人們。
“您看這張照片,”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相紙。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當年您帶著大夥兒用土辦法建窯,沒日沒夜地守了半個月,最後燒出的磚比城裏工廠的還硬。這種本事,上哪兒學去?”
劉傳軍的鼻子突然發酸,他想起照片裏那個穿著綠軍裝的自己,褲腿還沾著未幹的泥漿。
窗外的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裏麵洗得發白的背心——那是女兒去年買的,非要在領口繡上“安全生產”四個字。
“行吧,”
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痛快。
“今晚就去北坡打著手電看土。不過先說好了——”
他豎起一根手指,眼神又恢複了往日的銳利。
“你們說的那個‘自動化控製室’,該咋建還得聽你們的;但這窯爐的朝向、火門的寬窄……”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驕傲的笑。
“得按我的老規矩來。”
王建國和趙書卓對視一眼,同時鬆了口氣。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在劉傳軍的白發上撒下金粉,他伸手接過文件時,指腹在“劉傳軍”的簽名欄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他昨天才讓女兒教著描的工工整整的三個字。
“走!”
他突然站起身,腰間的鑰匙串叮當作響。
“先去食堂借兩把鐵鍬,咱們得挖開表層土,看看下麵三寸是啥成色。”
宋國華倚在門框上看著這一幕,手裏的搪瓷缸子騰起嫋嫋熱氣。
他想起四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跟著劉傳軍下磚窯,對方也是這樣拍著他的肩膀說“別怕,跟著我”。
此刻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年輕的身影緊緊簇擁著那個微駝的背影,像三棵並排的樹,根須在泥土裏纏成了團。
劉傳軍目光在三人臉上依次掃過,見李建軍拍著胸脯、張桂蘭笑著點頭,王建國也跟著輕晃腦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沿,指節因用力泛起淡淡青白。
他喉頭微動,終於鬆開了緊抿的嘴角,指腹蹭過掌心薄繭,將搪瓷缸往磚桌上輕輕一擱,發出清淺的磕碰聲。
“既然大夥都信得過我,那咱就把這事兒落定了。”
他屈指敲了敲桌麵,轉頭時耳後褶皺裏的灰垢跟著晃動。
“不過先說好,這選址可是個精細活兒,你們倆——”
他抬下巴點向王建國和趙書卓,眼角紋路擠成深溝。
“建國、書卓,你們心裏可有個譜?先說來聽聽。”
王建國慌忙坐直身子,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蹭過桌腿,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他左手捏著安全帽邊緣轉了兩圈,右手指尖戳了戳眉骨,眼神飄向糊著報紙的木窗:
“俺……俺畢竟才來不到一年,連村西頭那片窪地是澇是旱都摸不準。”
他忽然扭頭看向趙書卓,喉結上下滾動。
“書卓哥打小在這建業村長大,哪塊地朝陽,哪塊地避風,您比俺清楚得多,要不……您給拿個主意?”
趙書卓坐在條凳上,指間的旱煙袋輕輕磕著膝蓋上的補丁,眼角的皺紋裏還凝著方才說話時濺上的茶沫。
他抬眼望向劉傳軍,渾濁的瞳孔裏忽然泛起光亮,像是有簇小火苗被風撩撥著躥了起來。
粗糲的手掌在大腿上碾了碾,蹭下幾片煙灰,這才慢悠悠開口:
“劉廠長,咱要盤這磚窯廠,說白了就是跟土坷垃和水打交道。”
他屈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溝壑縱橫的額頭擠出更深的紋路。
“別的不說,單是和泥這事兒,沒好水可不成。您瞅咱村東頭那片窪地,土倒是肥得流油,可挑擔水得繞二裏地的彎彎繞繞,等把水挑到地頭,日頭都曬蔫兩壟草了。”
他忽然探身向前,煙袋杆在青磚地上劃出道淺痕,仿佛正在勾勒地圖:
“前兒個我去水庫轉悠,看見壩下那片荒灘地,好家夥,腳踩上去跟踩進棉絮裏似的,扒開浮土就能看見潮乎乎的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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