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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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拍了拍楊懷喜的手背,轉頭對王建國說道: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帶著藥材,得趕緊把我哥的傷處理一下。這傷口再拖著,怕是要發炎了。”
    少年的眼中泛起水霧,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楊懷喜卻突然顫抖著抬起手,抓住豆兒的手腕。他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
    “不行,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黑虎幫那群人不會善罷甘休,要是讓他們找到......”
    他劇烈咳嗽起來,豆兒連忙伸手幫他順氣,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稍稍平息後,楊懷喜望向王建國,渾濁的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王兄弟,能不能雇一輛馬車?我算了算,日夜兼程的話,三天也差不多能到北大荒了。”
    王建國蹲下身,膝蓋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硌出鈍痛,他望著楊懷喜浸透血漬的衣襟,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
    候車大廳的頂燈在老人頭頂投下慘白的光暈,將那些新添的傷痕照得纖毫畢現。
    左眼腫成青紫色的饅頭,嘴角結著黑痂,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裏壓抑的悶響。
    "其實我剛才也是這麽想的。"
    王建國伸手扶住楊懷喜顫抖的肩膀,掌心傳來的嶙峋骨感讓他心頭一緊。
    "雇輛馬車連夜出城,等後天火車恢複通行,咱們差不多也能到北大荒了。"
    他的目光掃過豆兒緊緊攥著藥箱的手,少女指節泛白,指甲幾乎掐進皮革裏。
    "就是......"
    他頓住話頭,喉間像是卡著片帶刺的枯葉。
    豆兒突然別過臉去,發梢掠過泛紅的眼眶。他想起三小時前,楊懷喜被混混踹中肋骨時,整個人撞翻藥櫃的悶響。
    想起他蜷縮在地上,卻仍死死護住他藏藥的木盒。
    此刻楊懷喜後背滲出的血已經將粗布衣裳黏在傷口上,可那倔強的眼神,卻和七年前在雪地裏為他尋醫時一模一樣。
    "隻是我擔心楊兄弟你的傷勢,"
    王建國壓低聲音,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楊懷喜腕間的繃帶,。
    "這馬車一路顛簸,全是土路,我怕......"
    他的聲音突然被遠處的汽笛聲割裂,悠長而淒厲的聲響穿透候車大廳的玻璃,驚得豆兒肩膀猛地一顫。
    楊懷喜卻突然笑了,牽動傷口的動作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血絲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他抬起布滿老繭的手,想要拍王建國的肩膀,卻在半空無力地垂落:
    "沒關係的,"
    老人望著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瞳孔裏映著火車站忽明忽暗的信號燈。
    "我這把老骨頭,不過是皮肉傷罷了。"
    他轉頭看向豆兒,少年正偷偷抹眼淚,藍布包上繡的半朵梅花被攥得發皺。
    "說不定啊,"
    楊懷喜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帶著幾分年輕時走南闖北的灑脫。
    "等咱們的馬車碾過北大荒的黑土地,這傷就被那混著藥香的風吹好了!"
    他的笑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的振翅聲混著候車大廳的喧鬧,在空氣中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王建國的目光在楊懷喜和豆子之間來回掃動,見楊懷喜攥著腰間繃帶的手微微發白卻仍堅定點頭,便知道這決定已無轉圜餘地。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老繭,那裏還殘留著三天前握刀時的刺痛。
    "那行,你們聽我的安排。"
    他從貼身衣兜裏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幣,粗糙的拇指在邊緣反複數了兩遍,才鄭重地將錢塞進豆子手裏。
    "豆子,這些錢你拿著,去供銷社買點幹糧和水。要夠我們三個人吃四天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楊懷喜滲血的繃帶,又補充道:
    "多買些沒有關係,路上萬一耽擱,也好有個照應。"
    豆子接過錢,指尖還能感受到紙幣上殘留的體溫。
    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緊了緊褪色的褲腰帶,鄭重其事地點頭,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把錢小心翼翼地塞進衣兜。
    "楊兄弟,你和我一起去前麵的順風車行租一輛馬車。"
    王建國伸手扶住楊懷喜的胳膊,感受到青年身體微微一顫。
    他放輕了力道,卻不肯鬆開手——方才那場爭執時,他就注意到楊懷喜起身時險些栽倒。
    "豆子買完東西到車行找我們集合。"
    楊懷喜倚著土牆緩了口氣,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勉強笑道:
    "行,聽你的。"
    他知道王建國看似粗獷,實則心思縝密。這安排確實周全:
    供銷社和車行分處小鎮兩端,既能分散三人行蹤,又能最大限度節省時間。
    豆子已經開始在心裏盤算采購清單:
    硬得硌牙的高粱餅子最抗餓,再買些鹹菜疙瘩,至於水......他抬頭看了眼日頭,估摸著得帶三個葫蘆才夠。
    想到這兒,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王建國拍了拍兩人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傳遞過來。
    這一刻,這間漏風的破屋裏突然有了某種奇異的凝聚力。
    "分頭行動,半個時辰後車行見。"
    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在空蕩的屋內激起輕微的回響。
    三人各自邁出屋門的瞬間,夕陽正將最後一抹餘暉灑在黃土路上。
    豆子小跑著奔向供銷社,布鞋揚起細碎的塵土;楊懷喜咬著牙挺直脊背,和王建國並肩朝相反方向走去。
    街角的老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為這群即將踏上未知旅途的人送行。
    暮色將車行的青瓦染成鐵鏽色,王建國扶著楊懷喜跨過門檻時,車轅碰撞的銅鈴聲驚起屋簷下的麻雀。
    泥土地麵深深淺淺嵌著車轍,十數輛馬車錯落排列,粗糲的馬糞味混著幹草氣息撲麵而來。
    守夜的夥計瞥見兩個風塵仆仆的外鄉人,立刻甩著抹布迎上來,油膩的粗布短衫在晚風裏晃蕩。
    "二位客官是雇車還是買車?"
    夥計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
    "咱們這兒有跑長途的鐵輪大車,也有帶軟墊的篷車,保準合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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