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準備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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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殷勤地搓著手,目光掃過王建國腰間微微鼓起的錢袋。
    王建國攙著楊懷喜繞開泥濘的馬槽,靴底碾過碎石發出細碎聲響。
    楊懷喜每走一步都悶哼出聲,冷汗順著下頜滴在褪色的衣襟上。
    車行深處,一輛棗紅色的雙駕馬車在暮色中泛著油亮光澤,榆木車棚四角垂著褪色的藍布簾,黃銅車轅被擦得鋥亮。
    "就這輛。"
    王建國的指尖撫過車轅上精美的雕花,漆皮剝落處露出底下暗紅的木質紋理。
    他想起剛才在黑市,楊懷喜蜷縮在草堆裏發著高燒,傷口的腐臭混著黴味令人作嘔。
    若是有這輛帶篷馬車,至少能遮風擋雨。
    "好眼力啊客官!"
    夥計眼睛發亮。
    "這可是張老板從京城淘來的舊貨,減震的牛皮彈簧都是原裝的!您要租的話,一天五塊大洋,要是買......"
    他故意拖長尾音,在燈籠光暈裏比出三根手指。
    "三十塊現大洋,一口價!"
    王建國摸出油紙包著的錢票,拇指蘸著唾沫數到第二十張時,楊懷喜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青年掌心冰涼,繃帶下滲出的血把他的袖口暈成暗紅:
    "建國兄弟,這......這太貴了。"
    他喘著粗氣,額角青筋突突跳動。
    "咱們租輛普通的敞篷車就行,綁塊油布也能擋風。省下的錢夠買半個月的口糧了。"
    王建國看著夥計驟然冷下來的臉色,又低頭望向楊懷喜泛著青灰的嘴唇。
    遠處傳來梆子聲,更夫拖著長腔喊著"小心火燭",在寂靜的巷子裏格外刺耳。
    他輕輕掰開楊懷喜的手指,將錢票塞進夥計掌心:
    "就買這輛。"
    轉頭對著欲言又止的兄弟,聲音放得極輕。
    "你昏迷那夜,我摸著你滾燙的身子,就發誓再不讓你遭罪了。"
    車行內昏暗的油燈在風裏晃蕩,王建國鬆開攥著車轅的手,掌心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轉過身時,燈籠的光暈將楊懷喜的影子拉得很長,斜斜地投在斑駁的土牆上,像是一道搖搖欲墜的裂痕。
    青年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冷汗,繃帶邊緣滲出的血漬,在夜色裏幾乎凝成了黑色。
    "楊兄弟,北大荒路途遙遠。"
    王建國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伸手拍了拍馬車厚實的榆木車棚,發出沉悶的聲響?
    "若是租馬車,除了來回的腳程錢,咱們還得承擔車夫返程的費用。”
    “你算算,這一來一回,跟買下這輛車的錢又能差多少?"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在車廂邊緣攤開,枯枝般的手指劃過上麵彎彎曲曲的線條。
    "這一路要翻三座山,過五條河,全是荒無人煙的地界,根本找不到換車的地方。"
    楊懷喜張嘴想要反駁,卻被劇烈的咳嗽打斷。
    王建國見狀,急忙從腰間解下水壺遞過去,看著兄弟仰頭痛飲時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心尖不由得一顫。
    待楊懷喜稍稍平複,他繼續說道:
    "老話說得好,窮家富路。咱們身上的錢,寧可在路上寬裕些,也不能到了緊要關頭抓瞎。"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車行外漆黑的夜空。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狼嚎,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瘮人。
    "更何況,你不了解北大荒。"
    他的聲音放得更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別看這裏已經開春,那地方的夜裏冷得能把人骨頭凍裂。"
    說著,他掀開馬車的布簾,露出裏麵殘存的羊毛氈墊。
    "有個帶車棚的馬車,至少能擋風遮雪。咱們輪流趕車,累了還能躺下歇腳。要是租輛敞篷車......"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楊懷喜的傷口。
    楊懷喜沉默了許久,喉結動了動,終於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馬車光滑的車轅,指腹觸到雕花處的凹陷,突然想起王建國把最後半塊硬餅塞進他手裏的模樣。
    夜風卷著沙土灌進車行,吹得燈籠劈啪作響,卻吹不散兩人之間彌漫的暖意。
    "行,聽你的。"
    楊懷喜扯動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等咱們到了北大荒,把這車賣了,說不定還能換幾畝地。"
    他說著,突然踉蹌了一下,王建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宛如一株盤根錯節的老樹。
    一旁的夥計見生意談成,立刻滿臉堆笑地湊上來,搓著手問要不要再添些草料。
    王建國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剩下的錢票,仔細數好遞給對方。
    當他接過車轅上的韁繩時,掌心傳來皮革特有的粗糙觸感,仿佛握住了通往未知的希望。
    王建國蹲在馬車旁,借著夥計遞來的馬燈仔細檢查車軸。
    鐵鏽味混著馬汗的腥氣撲麵而來,他的指尖拂過磨損的木質輪輻,眉頭擰成了疙瘩。
    楊懷喜斜靠在車轅上,繃帶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個個暗紅的圓點。
    "再加五塊。"
    王建國頭也不回地朝車行老板揚了揚下巴。
    "把你庫房裏最厚實的棉被都鋪上,要能裹住整節車廂的。"
    老板搓著油膩的手掌笑起來,後槽牙上沾著菜葉:
    "客官敞亮!”
    他轉身時粗布短衫下擺掃過王建國肩頭,帶起一陣劣質煙葉的味道。
    不多時,三個夥計扛著油布和棉被魚貫而出,粗糲的棉絮在燈光下泛著灰白。
    王建國親自爬上馬車,將棉被層層疊在麥秸上,又把油布仔細釘在車棚四角,直到縫隙裏透不進一絲風。
    梆子聲驚破夜空,已是三更天。遠處傳來犬吠,由遠及近,驚得拉車的棗紅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王建國摸出懷表看了看,銅殼表麵映出他眼底的血絲。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豆子抱著油紙包的幹糧跌跌撞撞跑來,棉襖前襟結著白霜,顯然是冒雪趕路。
    "王哥!"
    少年喘著粗氣,睫毛上凝著冰晶。
    "買了壓縮餅幹和臘肉,還灌了四壺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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