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驚得差點咬破舌尖——這丫頭在四九城時，能把算術本塞進灶膛當引火紙，此刻竟說出“上學”二字。
    “杜鵑？你跟哥再說一遍？”
    他凝出靈氣放大鏡湊近通道，隻見李杜娟的靈氣團正驕傲地挺著“胸脯”，旁邊的京茹靈氣卻透著股不服氣的粉紅。
    於莉的聲音帶著笑意湧來，像揉碎了的月光：
    “這丫頭跟京茹較上勁了。前兒個海棠教她認藥草圖譜，她愣是把‘何首烏’寫成‘何守屋’，逗得解娣直笑。”
    “現在倒好，纏著解娣學寫字，還拿靈草跟京茹換算術題做。”
    意識畫麵裏，王建國仿佛看見李杜娟蹲在空間的藥圃邊，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歪歪扭扭的字，鼻尖沾著泥土卻渾然不覺。
    京茹則捧著本不知從哪來的舊課本，在石凳上皺著眉演算，解娣在一旁織毛衣。
    時不時指點兩句，於海棠摘了朵靈海棠別在李杜娟頭發上，惹得她嗔怪地跺腳。
    “哥哥！”
    李杜娟的靈氣團蹭了蹭通訊符。
    “京茹姐說外麵的學校有黑板和粉筆，還能跟好多孩子一起念書！我也要！”
    王建國喉頭一熱，想起妹妹在四九城時，隻能躲在破廟裏用炭筆在牆上寫字，手指凍得發紫還不肯停。
    他深吸一口氣，掌心的靈氣羅盤突然亮起，指針穩穩指向村口那片空地：
    “成！哥給你建個學校！就蓋在衛生所旁邊，用最好的青磚，窗戶糊最亮的玻璃！”
    通道裏瞬間爆發出歡呼，李杜娟的靈氣團高興得直翻跟頭，撞得於海棠的靈花紛紛落下。
    於莉的氣息溫柔地裹住他的意識：
    “別累著自己，建學校不是小事……”
    “小事！”
    王建國打斷她，想起趙書卓說過生產隊有片閑置的空地，楊小花的爹就是老木匠。
    “北大荒的鄉親們都樂意幫襯，等你們出來，讓海棠教孩子們讀書，解娣教女紅，京茹當算術老師，你……”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軟下來。
    “你就管著我，別讓我累著，成不？”
    於莉的臉“唰”地紅透了半邊通道，連帶著藥圃裏的靈草都羞答答地合攏了葉子。
    何雨水在屋外聽見動靜，推門進來時，見王建國對著空氣傻笑，掌心還泛著靈氣微光，便知道他在說體己話。
    悄悄把熱好的靈香草茶放在桌上，轉身時聽見他喃喃道：
    “於莉姐，等學校蓋好了，你在窗台上擺盆海棠，我下工回來，遠遠就能看見……”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灑在北大荒的凍土上，王建國看著空間麵板上躍動的百分之八十進度條，覺得那不再是冰冷的數字。
    而是李杜娟渴望的眼神，於莉羞澀的許諾，還有何雨水默默放下的茶杯。
    他知道，這所還沒影子的學校，將是解開禁製後，送給她們，也送給這片土地的第一份禮物。
    就像於莉說的，人氣養靈氣，而這些從空間裏滋生的希望，終將在北大荒的陽光下，長成最茂盛的模樣。
    他盯著窗欞上凝結的冰花出了神，直到銅盆裏的碳火"劈啪"炸開火星，才驚覺掌心的搪瓷杯已涼透。
    指節叩了叩斑駁的梨木桌，目光依次掠過圍坐在火塘邊的三個身影：
    "海棠，京茹，解娣，你們三個人要是出了這道門，往後想做些啥營生？"
    秦京茹膝蓋上的粗布圍裙被絞成麻花，聞言霍地坐直身子，發梢的紅絨花隨著動作顫巍巍晃動：
    "安全哥，你剛剛不是說要在蓋青磚學校的事兒，俺可拿針線記在布帕子上呢！"
    她往前湊了湊，袖口補丁蹭過炭盆邊緣。
    "俺認得的字湊不齊百家姓，可知道砌牆得先夯實地基，刷石灰要兌三遍篩過的細沙。”
    “要是能去學校幫忙，哪怕是給娃們燒熱水、補書包，趁空跟著念兩句"人之初"也好。"
    話音未落又想起什麽，手指緊張地摳著圍裙係帶：
    "哦，還有你剛剛說的那個衛生所，俺以前在村裏的時候，見俺們村的李大夫翻曬的草藥堆成小山，俺聞著那股苦香就挪不動步了。”
    “要是能學著認認柴胡桔梗，給傷員換繃帶時輕手輕腳些......"
    她越說越激動，額角滲出細汗。
    "反正是給大夥兒做事，挑水劈柴、磨麵紡線，俺啥都使得上力氣，哪兒缺人俺就往哪兒鑽！"
    蹲在火塘邊撥弄炭灰的閻解娣被這股熱乎氣燙得縮了縮脖子，見所有人目光掃過來，下意識往土牆根兒蜷了蜷。
    她磨得露趾的布鞋蹭著地麵，聲音細得像漏風：
    "俺......俺跟京茹姐想得一樣。"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在老家時永遠輪不到她的新棉絮，想起爹娘總說"丫頭片子遲早是別人家的人"，喉間突然發緊。
    "隻要不回那個吃人的老屋，就算是去河邊洗百八十件衣裳，去田裏薅一整天稗草，俺都......都能熬下來。"
    最後幾個字裹著哭腔，卻把凍得通紅的鼻尖埋得更低了。
    王建國默不作聲地往炭盆裏添了塊新煤，火星濺在閻解娣補丁摞補丁的褲腳上。
    秦京茹眼裏的光像燃燒的火把，閻解娣瑟縮的模樣卻讓他想起雪地裏找食的麻雀。
    這些在舊時光裏被揉碎了尊嚴的姑娘，連"將來"二字都顯得奢侈。
    他忽然轉頭看向始終支著下巴看火苗的於海棠，那身月白棉袍襯得她指尖的紅鳳仙格外鮮亮：
    "海棠，你自小是家裏捧著的，心思活絡，跟她們不一樣。你呢，想出去做些啥？"
    於海棠用銀簪子撥了撥鬢邊碎發，瞳仁裏跳動著橘紅的火光：
    "我？"
    她拖長了尾音，指尖繞著辮梢的紅絨繩轉圈圈。
    "我不出去。"
    炭火燒得正旺，銅盆邊緣的熱氣卻突然凝在半空。
    王建國捏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想起以前在空間裏，於海棠啃著脆生生的香瓜說"這空間裏的葡萄架比外麵的月亮還圓"。
    當時隻當是小姑娘貪嘴說的玩笑話，可此刻看於海棠說這話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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