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於海棠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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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著於海棠發間那支隨著靈風輕顫的銀蝶發簪,炭盆裏迸出的火星濺在袖口都未察覺,聲音裏裹著三分嗔怪七分無奈:
    "說什麽傻話呢海棠,"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粗瓷杯沿的豁口。
    "難不成這空間還能把你困一輩子?到底為啥不想出去?"
    於海棠用銀簪撥弄著鬢邊碎發,火光在她瞳仁裏碎成金箔,忽然嗤笑一聲屈指一彈,案幾上的陶壺便自行傾出熱茶:
    "出去做什麽?看村頭大娘拿納鞋底的眼神剜我脊梁骨嗎?"
    她歪頭看向窗欞上的冰花,發簪銀鈴輕晃出細碎聲響。
    "上以在磨坊試唱新學的山調,王屠戶家婆娘指著我跟旁人說"女娃家不在家納鞋底,瞎唱些沒正經的"。"
    銅盆裏的炭火燒得更旺,映得她腕間紅繩編的笛穗明明滅滅。
    這姑娘打小就喜歡文藝,跟著戲班跑江湖的爹學過幾段曲,偏生又愛爬樹掏鳥窩學雀兒叫,村人都說她"不像個姑娘家"。
    此刻她蜷起腿把下巴擱在膝頭,棉鞋尖蹭著炭盆邊緣的黑灰:
    "我想在打穀場跳雲手翻身,想拿桑木扁擔當馬鞭唱《穆桂英掛帥》,可河邊洗衣裳,李嫂子她們紮堆嘮嗑,說"誰家好姑娘整天瘋跑"。"
    茶霧氤氳中,她忽然從懷裏掏出塊磨得發亮的樺樹皮,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戲台子:
    "你瞧這後台我都設計好了,左邊放戲服右邊擱鑼鼓,要是能在戲台子頂梁雕個鳳凰......"
    話音未落又把樺樹皮塞進袖筒,嘴角牽起抹自嘲的笑。
    "可出去就得聽人說"姑娘家學唱戲是學壞",與其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異類",不如在這空間裏清淨。"
    她忽然跳起來掀開東廂房布簾,裏麵堆著半人高的草藥和染缸,牆角立著捆紮好的掃帚:
    "你看這薄荷是我春天種的,染布的梔子果是後山摘的,編掃帚的高粱稈還是你幫我扛回來的——"
    指尖撫過窗台上曬著的野菊,聲音突然輕下來。
    "外麵有的我都能自己掙,外麵沒有的你也會給我的......"
    她指向房梁下掛著的、用彩線綁著的鳥哨。
    "我這鳥哨能吹出七種雀兒叫,出去了誰會聽我瞎鼓搗這些?"
    王建國看著她眼尾未幹的水光,忽然想起去年秋收,這丫頭蹲在打穀場邊拿穀穗編螞蚱,被路過的嬸子笑"多大了還玩這個",當時她把螞蚱往他手裏一塞,扭頭就往山裏跑。
    此刻炭盆裏的火光照著她鼻尖的細汗,那支銀蝶發簪在發間微微顫動,像隻想要振翅的蝶。
    "傻丫頭,"
    他把搪瓷杯往桌上一放,茶漬濺在刻著棋盤的桌麵上。
    "你忘了去年廟會,戲班子裏的紅綾姐怎麽說的?她說你嗓子亮得能頂倆戲班子。"
    見她低頭絞著裙角不吭聲,又放柔了聲音。
    "明兒我幫你把東廂房清出來,就做你的戲台子,等開春了咱去鎮上扯塊紅綢子當幕布......"
    於海棠猛地抬頭,發簪銀鈴"叮"地一響,眼裏的光比炭盆火還亮:
    "真的?
    他蹲下身撥弄著炭盆裏的火星,直到燒紅的炭塊翻出灰麵,才抬眼看向於海棠發間那支隨著呼吸輕顫的銀蝶發簪。
    北大荒的夜風卷著雪沫撲在窗紙上,他卻忽然笑起來,聲音比炭火燒得還暖:
    "海棠啊,你當這黑土地跟四九城的胡同一樣嗎?"
    於海棠攥著辮梢的手鬆了鬆,銀簪在火光下泛著柔光。
    她記得初到北大荒時,看見婦女們扛著鋤頭跟男人一樣下地,聽見隊長說"掙工分不分男女",可心裏那道在四九城被戳脊梁骨的疤還沒好利索。
    此刻王建國用樹棍撥著炭灰,畫出個歪歪扭扭的人形:
    "你瞧昨兒送糧的張大姐,人家能一手扶犁一手揚鞭,隊裏誰不說她是"鐵姑娘"?”
    “還有衛生所的李大夫,背著藥箱翻山越嶺給人接生,孩子們都叫她"活菩薩"。"
    炭盆爆出聲響,他忽然抓起於海棠擱在膝頭的手,指尖劃過她掌心磨出的薄繭——那是前幾日幫老鄉編筐磨出來的。
    "這兒的人不看你是姑娘還是小子,隻看你能不能扛事。"
    他指著窗外茫茫雪地。
    "上個月暴風雪封山,你帶著婦女們熬了三夜薑湯,手都燙出泡了,老周頭至今見人就誇"於家丫頭比暖炕還熱乎"。"
    於海棠的睫毛突然顫了顫,想起上次給知青點唱《繡金匾》,趙秀才紅著臉說"從沒聽過這麽清亮的嗓子"。
    王建國卻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塊紅綢子,邊角還帶著線頭:
    "這是供銷社張姐給的,她說你要是想跳舞,明兒就幫你縫個腰鼓。"
    紅綢子在炭光下像團火,映得她鼻尖沁出細汗。
    "可......可我想在打穀場唱戲,他們不會覺得我瘋嗎?"
    她終於小聲問,指甲摳著板凳上的木紋。王建國卻哈哈大笑,震得梁上掛的玉米棒子直晃:
    "瘋?去年秋收大會,老李家小子扮醜角逗樂,大夥兒笑得直拍大腿。你要是唱《穆桂英》,我第一個幫你搬桌子當戲台!"
    他忽然站起身,把紅綢子往於海棠手裏一塞,指著東廂房的草垛:
    "明兒咱就把這堆草挪走,砌個半人高的土台子,你看是要畫鳳凰還是雕牡丹?"
    於海棠捏著紅綢子的手在發抖,想起四九城胡同裏那些"姑娘家要文靜"的念叨。
    再看看眼前這人眼裏的認真,突然"噗嗤"笑出來,銀簪上的鈴鐺響成一串。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炭盆裏,映得滿室紅光。
    於海棠把紅綢子係在腕上,忽然跳起來比劃了個雲手,辮梢掃過陶壺驚起一片茶霧。
    王建國看著她在光影裏旋轉的影子,忽然覺得這北大荒的土坯房,比四九城的戲園子更像個家。
    因為在這裏,姑娘家的夢不會被說成"異類",隻會像黑土地裏的種子,想怎麽長就怎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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