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中原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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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蕞爾小國,蠻夷之邦,安敢言我中原無刀?”
    一言驚眾人。
    圍觀的人群自發地讓出一條路,路的盡頭,便是說話那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隻見此人戴一頂大鬥笠,將麵容隱藏於陰影之下。
    他一身布衣,束腰綁腿,身高而體健,背闊而腰細,以虎背蜂腰螳螂腿形容,最為相宜。
    最為醒目的,便是他隨身攜帶的兩把刀。
    一把被他扛在右肩肩頭,收於木製刀鞘之中,造型樸實無華,卻是奇長無比,形製奇特。
    另一把挎在左側腰間,長短與尋常刀劍無異,刀身狹長,弧度明顯,刀鞘為鱷皮鑲金,造型華美。
    乍看這兩把刀,一長一短,極似倭人裝備。
    故而缺少見識之人,難免將他認作東瀛浪人。
    這不,此人剛走出兩步,那一臉斯文樣子的翻譯巴巴地便湊到跟前,用東瀛話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堆。
    眾人雖不解其意,但猜也猜的出來,無非是套套近乎之類的客套話。
    沒想到那刀客沒等那斯文臉把話說完,便抬起一腳,將之踹翻在地,道:“嘰裏呱啦,不知所謂。”
    斯文臉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狽不堪,聽到那刀客開口說話,才意識到此人是中原人士。
    人群中個把眼尖的,也注意到刀客佩戴雙刀與東瀛人的不同之處。
    刀客雖與東瀛浪人一樣攜帶雙刀,且一長一短,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二者大不相同。
    刀客的長刀要比東瀛人的長刀更長,約合一掌之數;而短刀,雖略短於東瀛人的長刀,但仍然長於東瀛人的短刀,且形製更像是中原的官刀,隻是更加精美罷了。
    再看東瀛人這邊。
    褶子臉看斯文臉被打了,害怕殃及自身,趕忙藏到黑道袍身後,狐假虎威。
    黑道袍的兩個徒弟,那小胡子和八字胡二人,則將李詩詩先放在一邊,各自抽出長刀,氣勢洶洶地站出來,麵對著這個無名刀客。
    刀客見東瀛人拔刀相向,也將肩上長刀取下,斜立在地上,左手扶住刀鞘,右手握緊刀柄。
    黑道袍站在原地,並未拔刀。
    也許是黑道袍認為自己的兩個徒弟足以解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人吧!
    他的兩個徒弟並未立即動手,而是時不時看看黑道袍,像是在等待黑道袍的授意。
    黑道袍看著刀客,用蹩腳的中原官話說了幾個字:“你們均中)原人有一句徐俗)話:大打)狗害還)得看舉主)人。”
    刀客的目光通過鬥笠的帽簷看向黑道袍,道:“看來你會說人話,那你知不知道中原還有一句俗語:欺負女人的都是狗雜種。”
    圍觀之人聽到這話,忍不住偷笑起來。
    小胡子和八字胡雖然聽不懂中原官話,可眾人的嘲笑卻是看的懂的。
    兩人的眼神略一交流,便開始了行動。
    小胡子當先出手,舉起長刀,哇哇亂叫著,撲將上來。
    刀客眼見東瀛人長刀劈來,便左手按住刀鞘,前跨一步,借這一步的距離將長刀從刀鞘中拔出,改雙手握刀,借手腕之力將刀身輪轉,撥開小胡子的長刀,順勢將刀落下。
    隻聽“乓”的一聲脆響,刀麵竟狠狠敲在小胡子的腦袋上。
    若是這一擊未用刀麵而用刀鋒,恐怕隻這一合,小胡子便要腦袋開花。
    小胡子吃痛,退了一步,額頭上瞬間暴起一片淤青。
    八字胡見小胡子不是對手,準備換自己上,不料小胡子氣急敗壞之下,並無退意,將刀斜劈下來,直奔刀客左肩肩頭而去。
    刀客以長刀迎擊,刀鋒相對,一片金屬交錯之聲中,刀客刀勢突變,以雙刀交錯處為支點,刀柄外旋,刀尖內轉,“啪”的一聲,又打中了小胡子的左臉。
    刹那間,小胡子的左臉泛起了一塊刀麵寬窄的紅印子。
    小胡子受到羞辱,又兼以聽到圍觀人群為刀客喝彩之聲,氣急敗壞,再次收刀後立馬出刀,又向刀客右肩砍去。
    刀客見小胡子不長教訓,如法炮製,又擊中了小胡子的右臉。
    接連三合,小胡子都被刀客以一招擊敗,臉更是已經腫成豬頭,氣的他嘰哇亂叫。
    惱羞成怒之下,小胡子章法大亂,急欲抽刀胡砍亂殺一番,未待出手,卻被八字胡擋在身前。
    八字胡狠狠瞪了小胡子一眼,這才讓他恢複理智,退居一旁,換八字胡與刀客對打。
    八字胡方才站在一邊,將雙方路數看的清楚。
    小胡子之所以屢次落敗,就是在於意圖太過明顯,出刀之前已經顯露出刀勢。
    八字胡吸取教訓,將刀慢慢收入鞘中,右手握刀,左手握住刀柄,同時左腳在前,右腳在後,身體呈現低伏緊繃的姿態,緊緊盯著對手。
    八字胡這一招,乃是他苦練多年的絕技——拔刀斬。
    此術之精妙在於:刀出鞘之前,對手無論如何也難以看出刀勢,是劈是砍,攻擊何方,均藏於出刀者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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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刀一出鞘,便會以迅雷之勢立刻發起攻擊,待敵人看清刀勢,已經來不及防守。
    拔刀斬的要訣,便是一個“快”字,用刀者必須對於拔刀這一動作重複練習數以萬次,才能使肢體反應比大腦更快。
    刀客見八字胡做出這一動作,毫不驚訝,竟將長刀緩緩抬起,刀尖指向八字胡。
    八字胡沒有猶豫,刀出鞘,猛地劃向刀客的腹部。
    他自信沒有人能夠防住這一刀,在敵人看清他的刀勢的一瞬間,那人的肚子就已經被自己剖開了。
    可他沒想到,刀客並沒有防守。
    幾乎同時,刀客的刀直直地刺了出去。
    之前說過,刀客的長刀比東瀛人的長刀多出一掌,然而隻是這一掌距離,足以後發而先至。
    若八字胡不退,刀客的長刀便會率先洞穿他的身體;倘若他退一步,那他的刀又根本碰不到刀客。
    當此情景,八字胡別無選擇,隻能退卻,如此一來,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刀勢便碰不到刀客分毫,而是劃過一層空氣。
    八字胡一次又一次將刀收入鞘中,從不同方向向刀客發起進攻,可結果都是一樣,刀客始終借著這一掌的長度,將八字胡逼在他碰不到自己的地方。
    如此一來,八字胡打的焦頭爛額,小胡子看的更是心急如焚,圍觀群眾為刀客的精彩刀術不斷喝彩。
    終於,小胡子再也忍不住,也持刀砍了過來。
    東瀛人以二敵一,分別衝向刀客。
    刀客見狀,長刀大開大合,自身後輪轉一圈,猛擊向小胡子。
    小胡子不敢怠慢,矮身躲過,不料刀客的長刀卻指向他手中刀柄護手,刀鋒與護手相碰的一瞬間,小胡子突然感到一股怪力要將刀從他手中奪走。
    小胡子一時脫手,手中刀朝地麵飛去,紮在青石板板縫之中。
    刀客沒有遲疑,刀鋒突轉,越過頭頂,向身後八字胡砍去。
    八字胡的刀剛拔出一半,見刀客刀勢凶猛,隻好轉攻為守,舉刀來迎,刀鋒相對,迸濺出一片火花。
    不想刀客出刀力大無比,八字胡雙手支撐,竟然撐不住。
    情急之下,八字胡隻好將刀背扛在肩頭,用全身力氣來緩衝刀客的力量,饒是如此,也擋不住這大開大闔的刀法之下巨大的衝擊,半條膝蓋一下跪在地上,膝蓋骨都要裂開了。
    八字胡痛苦難忍,已無反抗之力。
    小胡子手中倭刀方才被刀客硬生生地從手中挑去,手掌都磨破一層皮,滲出點點滴滴的血珠來。
    可眼見同伴被輕易製服,小胡子哪管得了自己的傷勢,當即拔出腰間短刀,衝向刀客。
    刀客見小胡子再次衝來,立刻抽刀回防,長刀與八字胡肩上倭刀鋒刃交錯,劃出一聲鋼鐵交錯的清響,回蕩耳畔,綿綿不絕。
    刀客抽刀回防之際,小胡子已衝到近身,長刀威猛,短刀靈活,因而長刀打短刀,需將短刀控製在距離之外,一旦被近身,便會吃虧。
    而刀客收刀之際,已經讓小胡子近身,並占據上風。
    不料刀客卻並未慌張,竟然將刀柄向後一縮,用一隻手直接握住長刀寒光凜凜的刀身,使長刀變作短刀,與小胡子對打。
    圍觀眾人見狀,心中大駭,手握刀身,豈不是要被刀鋒所傷?
    然而打鬥良久,刀客握住刀身的手掌卻安然無恙。
    直到這時,人們才驀的發現:無名刀客手中的長刀,居然未全部開刃。
    準確地說:這把長刀隻有靠近刀尖的一半開了刃,而靠近刀柄的一端並未開刃。
    這樣一來,就算握住靠近刀柄的一半刀身,也完全不用擔心將手割傷。
    圍觀眾人正對這把長刀的精妙設計嘖嘖稱奇之際,小胡子的短刀也被刀客打落,就此敗下陣來。
    眾人見狀,歡呼雀躍,一片喝彩之聲。
    惟有李詩詩在背後默默看著這個無名刀客,心神恍惚。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此人似曾相識。
    黑道袍見徒弟們接連落敗,心中懊惱,將二人喚到自己麵前。
    小胡子雙手顫抖,八字胡一瘸一拐,走到黑道袍麵前,聽黑道袍嘰裏呱啦訓話。
    看熱鬧的人們聽不懂他們的話,可黑道袍頻繁用很重的語氣發出“八嘎”的音節,兩個徒兒也“哈衣哈衣”的點頭,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們丟了黑道袍的臉,在接受嚴厲的批評教育。
    黑道袍罵了一陣,轉身麵對刀客,再一次用生硬的中原官話道:“你的,刀的,很好,是什麽刀?”
    刀客聽黑道袍問他,得意地看了一眼手中長刀,回答說:“你問我的刀?此刀乃一位戚姓將軍專門針對你們的倭刀製成的,名為抗倭刀,我更喜歡叫它巨鯊。此刀用精鋼作刃,千錘百煉,是你們手中倭刀的克星。你要是嫌我欺負你,我也可以不用這把刀,再跟你對打,讓你們輸的心服口服。”
    說罷,刀客將長刀插入青石縫中,抽出腰間的那把短刀。
    此刀長短在倭刀兩把刀之間,狹長彎曲的刀身銀光閃閃,刀身兩側,有兩道觸目驚心的血槽,殺氣凜凜。
    刀客右手握著這把刀,放在眼前,一道寒光自黑道袍眼前閃過。
    刀客對黑道袍道:“此刀乃我最初的佩刀,也是中原的官刀,我喜歡叫它小白魚。怎麽著,領教領教,讓你看看中原究竟有沒有刀。”
    若剛才的身影讓李詩詩恍若相識的話,此言一出,李詩詩登時心中一震。
    她默默念著:“巨鯊,小白魚,巨鯊,小白魚……”
    不知不覺間,竟有淚水從李詩詩眼中流出。
    黑道袍看著眼前的刀客,未敢輕敵,將腰間雙刀一並拔出,左手短刀,右手長刀,立在當場,道:“我,中村彥,不瞎殺)無名人。”
    刀客聽聞此言,用左手食指挑開鬥笠,使人們得以看清楚他的臉龐。
    他麵色偏黑,一字橫眉下生著炯炯有神的鳳目,高鼻薄唇,稀疏有致的胡茬更使其顯得男人味十足。
    刀客將刀鋒護在胸前,回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項人爾,出招吧!”
    “是他,是他,是他。”
    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李詩詩的心髒忽的砰砰狂跳起來。
    她心中歡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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