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身受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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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不曾有一身傲骨,可一旦踏入泥沼,又有幾人能潔身自好,不忘初心?
    世故之人嘲笑他們迂腐而不知權變,可正是有這些不畏強權、不屈富貴的人的存在,才給了祿祿小民開口申辯的機會。
    道不同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畏強權、不圖富貴。
    當他受命前來安南鎮的那一刻起,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懂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也不懂官商勾結的法門,他明明知道朱大昌是朱昊祖的親侄子,卻依然法辦了他。
    因為他明白,任何人都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
    這樣的道不同,不為權貴所喜,卻被安南鎮百姓稱作父母官,稱作青天大老爺。
    可是現在,安南鎮的青天卻被強行扒去一身官服,綁在衙門口新立起的木樁上,暴曬在炎炎烈日之下示眾。
    此時的道不同,連半分力氣都沒剩下,低垂著頭顱,已然是氣若遊絲,命在旦夕。
    展燕剛離開鎮子不久,道不同是絕對不會將賬冊的消息告訴這群官兵,而致展燕於危險境地的。
    所以,無論對方如何拷打審問,道不同始終咬緊牙關,沒有多說出一個字。
    午時的日頭最為毒辣,就這樣直射在道不同的身上,射在他滿布鞭痕鮮血淋漓的身上,仿佛要榨幹他生命裏的最後一絲水分。汗水滑落到傷口裏,混著血水,不斷的淌下去。
    那些曾直呼道不同為青天的百姓們,此刻也隻是在心中默默地為道不同鳴不平,卻不敢有什麽實際的動作。
    老鎮長站在一旁,不忍心看道不同受苦,默默閉上了自己昏花的老眼。
    朱大昌打的累了,拎著鞭子坐在一旁,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
    他從沒見過如此硬骨頭的人,挨了幾個時辰的鞭子,卻咬死不說賬本的下落。
    這期間,士兵們早已將衙門翻了個底朝天,也是一無所獲。
    一想到賬本萬一流落到禦史手裏,定會壞了叔叔的大事,朱大昌就急得直跳腳。
    過午,平南王的大軍已經饑腸轆轆,安南鎮的百姓們被命令給平南王大軍做飯。
    張屠戶殺了幾頭大豬,趁官兵不注意,狠狠地啐了幾口唾沫,罵道:“讓你們欺負恩公,給你們吃唾沫星子。”
    待官兵看他時,又忙著陪笑。
    高歌和梁化成被安排去抬王阿婆蒸好的一大籠米飯給官軍。
    分發米飯時,高歌鄙夷地看著梁化成點頭哈腰的諂媚模樣,像舀豬食一般舀了一勺飯扣在官軍碗裏,嘴裏喊:“下一個。”
    心中卻思量著:“剿匪你不行,內訌第一名。”
    梁如花燒好了上好的苦茗茶,讓年輕女子們分發給官兵。
    張邱的老婆高小月年紀雖大些,但風韻猶存,又嬌生慣養,給官兵遞茶水少不了被這些大頭兵揩油,小月細眉一皺,看向張邱,希望自己的丈夫給自己出頭。
    張邱卻跪在地上,屁股撅的高高的,連個屁都不敢放,讓小月好生失望。
    梁原的新媳婦兒周萍萍更不少被大頭兵們調戲,梁原年輕氣盛,握緊了拳頭,幾次要衝出去同官軍理論,卻被父親梁山和父親的兩個老夥計李木公、周天元死死圍住,發作不得。
    梁山告訴梁原:“民不與官鬥,人家手中有刀,你要學會隱忍。”
    這樣忙活一陣,官兵們水足飯飽,百姓們敢怒不敢言。
    道不同身受重創,水米未進。他的身子本弱,哪裏經得起如此折騰?在官兵們補充水分和食物的空當,竟漸漸昏死過去。
    朱大昌灌了一壺苦茗,頓時便覺精神抖擻,振作起來,重新拿起皮鞭,準備要繼續教訓一番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芝麻官。可他剛甩出一鞭子,便發現道不同哼都沒哼一聲,走到近前一看,才發現道不同有出的氣沒進的氣,已經半死不活了。
    即便如此,朱大昌仍舊不肯善罷甘休。
    他命令左右打開一桶冰冷的井水,全部潑到道不同的身上。
    道不同皮開肉綻,暴曬於炎炎烈日之下,本已了無聲息,可被這冷水猛然一激,頓時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竟還恢複了些精神。
    朱大昌見道不同睜眼了,晃著肥胖的身軀走到道不同的麵前,用鞭子敲打著道不同的腦門,道:“你說說你,何必嘴硬,受這份活罪呢?交出賬本,我給你個痛快。”
    道不同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可他喉頭蠕動,還是發出了聲音:“你們未經審問,對朝廷命官動用私刑,我要將此事上報朝廷,給你們治罪。”
    “嗬嗬,嗬嗬嗬……”朱大昌聽了道不同的話,笑道:“你說說你,讀書讀傻了吧!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離開這裏嗎?要知道,死人可是不會告禦狀的。”
    聽到朱大昌的話,道不同反而釋然了。
    他盯著朱大昌,道:“你,你近些,我有話要同你講。”
    朱大昌聞言,趕緊湊了過去,以為道不同終於挨不住,要交代賬本的下落。
    見朱大昌湊了過來,道不同卻久久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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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道不同從口中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直接吐到朱大昌那油光滿麵的大肥臉上。
    朱大昌下意識地用手抹下那口濃痰,惡心的自己的手都顫抖起來,拚命想將那口痰甩掉。
    他氣急敗壞,用盡力氣揮舞著鞭子,抽打在道不同的身上,血肉飛濺,慘不忍睹。
    道不同早已無所畏懼,以殘破之軀承受著密集如雨點般的狠狠鞭打,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平南王朱昊祖,你利用朱大昌的苦茗茶園,勾結京城權貴,又養寇自重,連年擴軍,野心昭昭。你的罪行,我早已上報朝廷;你的野心,也終究不會實現。我縱為黃泉之鬼,也要看到你覆滅的那一天。”
    平南王朱昊祖本端坐車駕之中納涼消暑,聽到這一番話,頓時跳起腳來,罵道:“好個不知好歹的小官,既然你非要找死,本王便成全你,讓你做那黃泉之鬼。”
    說罷,拔出腰間寶劍,就要朝道不同砍去。
    “不要。”一個稚嫩的女聲從人群中傳來。
    關鍵時刻,竟是小丫頭淩香衝了出來,用嬌弱的身軀擋住平南王的寶劍。
    此刻的淩香,已經哭幹了自己的眼淚。
    安南鎮中,除了李醜,便隻有道不同道大人對她好了。
    此刻見道不同命在旦夕,就連父親李醜也按不住她。
    李醜見女兒衝出來,自己也跟著跑出來了,一邊低頭哈腰賠禮道歉,說小孩子不懂事之類的話,一邊輕輕拉著淩香的衣袖,希望她能識趣退下。
    殺伐果斷的平南王朱昊祖在見到淩香的那一刻,卻似看見毒蛇猛獸一般驚慌,連連退出好幾十步。
    就連他的軍隊,也像躲避瘟疫一般躲著淩香,周熊吳羆兩將更是緊緊握住武器,護在平南王的身前。
    朱昊祖從兩員大將之間的縫隙中探出頭來,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草鬼婆寒香,你不是被我大軍追殺,跌落山崖。”
    “你竟然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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