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雄關精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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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明,朝陽自遠方崇山峻嶺之間一點一點爬了上來,微光潑灑在了鎮南城頭,迫使將士們睜開疲憊不堪的眼睛。
    將士們強打精神,拿起被枕在腦袋下的兵器,立在地上,強撐著站了起來。
    連日被平南王軍圍攻,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
    “弟兄們,打起精神來!”
    將士們聽到一聲呼喊,循聲望去,隻見主將葉楓正站在朝陽之下,將“葉”字帥旗擎在手中。
    風吹帥旗,發出獵獵聲響。
    “弟兄們,鎮南城,已經經不起敵人的再一次衝鋒了。援兵久久不至,城破人亡,隻在旦夕之間。”
    葉楓坦言,隨即話鋒一轉,道:“我身為鎮南城守將,自當與鎮南城共存亡。可大家都是我的生死弟兄,西南的錚錚男兒,我不願大家一起犧牲,願持帥旗衝突敵陣,吸引敵軍,待敵軍圍堵之時,包圍圈必有缺口,大家自行突圍,各安天命吧!”
    “將軍,”士兵不忍,紛紛前驅,道:“何必如此,不如一起突圍。”
    葉楓伸出手,阻住士兵,道:“我軍兵少人乏,一起突圍,豈能成功?”
    “既如此,我等願與將軍同進退,願與鎮南城共存亡。”士兵們都是葉楓一手訓練出的,怎忍心拋下主將苟且偷生。
    “你,你們……”葉楓啞口無言,兩行滾燙的熱淚自眼角滑落。
    “葉將軍,將士如此,夫複何求。”趙子良自葉楓身後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在軍前,镔鐵點鋼槍的槍尖反射日頭,熠熠生輝。
    趙子良大喊道:“守城將士如此忠勇,我等天道軍將如何?”
    “我等也不是吃素的。”
    “平南王軍殺了我們弟兄,血債血償,我等亦不畏死,隻求多殺幾個墊背。”
    “守城多日,早與葉將軍麾下將士視同生死。”
    ……
    “好,天道軍的將士,都是好漢,沒有一個孬種。”趙子良止住聒噪,看了一眼葉楓,道:“葉將軍,士不避死,請下令吧!”
    “如此也好。”葉楓揚起帥旗,逆光之中,有如天神下凡。
    他大喊道:“弟兄們,鎮南城已不可守,敵軍再次進攻之時,請各位打開城門,隨我做最後一次衝鋒,我們都是戰士,死,也要死在衝鋒殺敵的路上。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殺。”
    “殺,殺,殺!”將士們的士氣被喚醒了,齊聲高呼。
    最後的時刻卻遲遲沒有到來。
    不知怎的,就在葉楓和趙子良覺得鎮南城已難以守衛的時候,平南王朱昊祖卻帶大部分精兵南下去了,隻留了少數部隊,阻住鎮南城北向之路。
    可就是這留在這的少數平南王軍,也是城中疲憊不堪的士卒不可逾越的鴻溝天塹。
    一天,兩天,三天……
    雙方保持的短暫平靜被一支自北方遠道而來的騎兵部隊打破了。
    那是一個午後,平南王軍鄭虎和王豹所率領的部隊漸漸料定鎮南城守軍已無力出戰,也不似從前那般嚴防死守,大都在樹蔭下納涼歇息。
    隆,隆,隆……
    一陣異響似乎從北方席卷而來。
    “打雷了嗎?”王豹生性警覺,一個翻身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北方。
    鄭虎打了個哈欠,強烈的日光照的他睜不開眼睛,口中喃喃道:“犯什麽癔症,大晴天的打什麽雷?”
    “別睡了,你仔細聽聽,好像有什麽東西。”王豹推著鄭虎肩膀,喚他起來。
    隆,隆,隆……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這讓平南王軍的士兵們漸漸不安起來。
    鄭虎聽得真切,腦子一下便清醒了,猛從地上跳起,拾起雁翅鎏金鏜,麵北細聽。
    “報……”
    未等鄭虎聽清,便有一士兵連滾帶爬自北麵趕來,驚慌失措地報告道:“鄭將軍,王將軍,自北方奔來一隊騎兵,人披重鎧,馬著黑甲,正朝此地衝殺而來。”
    “什麽?”
    鄭虎王豹二將聞言大驚,自北方看去,果然看見滾滾煙塵鋪天卷地而來,談話之間,那騎兵部隊已與自己近在咫尺。
    “架起神風張臂弩,快。”鄭虎不敢怠慢,命令士卒嚴陣以待,自己則和王豹分別翻身上馬,緊緊盯住北方。
    士兵們聽到命令,手忙腳亂,勉強結陣。
    隨即,在將領指揮下,弓弩手將神風張臂弩調轉方向,由麵南改為麵北。
    盾牌手將盾牌立住,組成一麵盾牆,長槍手居後,將槍尖自盾牌縫隙伸出,以拒騎兵。
    弓箭手慌亂急射,紛紛箭雨落在那一隊騎兵之中。
    鄭虎王豹兩軍陣勢雖成,卻絲毫沒有阻擋北方騎兵的步伐。
    那騎兵部隊身著重甲,箭不得透,惟有神風張臂弩可破甲而入,對騎兵造成些許傷亡。
    可那騎兵部隊英勇異常,縱有傷亡,猛衝不退,為首一員猛將,手持兩柄臥瓜銅錘,更是英勇無敵,一騎當先。
    由於騎兵速度太快,神風張臂弩剛剛射了兩輪,便被騎兵衝到麵前。
    以騎製步,猶如風卷殘雲,騎兵過處,不留一絲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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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頭的騎兵將領更是勇猛異常,手中銅錘橫掃,神風張臂弩瞬間被擊成齏粉。
    見自己引以為傲的弩兵被這支騎兵部隊瞬間擊垮,鄭虎心痛不已,隨即命令後隊架起盾牆,豎起槍林,射出箭雨,阻擋騎兵衝鋒。
    平南王軍的士兵見騎兵攻勢如此猛烈,早已嚇得腿軟,失了三魂五魄,在鄭虎大聲命令之後,王豹又殺了幾個畏戰退縮的士兵,才勉強穩住陣腳,組織起防禦來。
    平南王軍嚴陣以待,正發愁能不能擋住來勢洶洶的騎兵,卻突然聽到人喊:“蛇,有蛇……”
    士兵們低頭一看,不禁膽寒,不知何時,自己的腳下已經聚集了許多的毒蛇,四處遊竄,見人就咬,凶猛異常。
    “不要亂。”王豹見軍中騷亂,一麵大聲呼喊,一麵用亮銀護手鉤將淩空飛起想要咬他的一隻毒蛇斬成兩段。
    怎能不亂?
    毒蛇尚在軍中肆虐,平南王軍左右側翼,又分別奔出兩隻猛獸。
    一頭巨狼從左側山崖奔騰而下;一條青蟒自右側河穀蜿蜒而出,兩獸分別進入軍中肆虐,鄭虎王豹二軍一時大亂。
    一瞬之間,北地精騎已衝到眼前,馬刀長槍過處,一片屍骸。
    鄭虎向兩側看去,卻見左側山崖上站著一個黑衣少年,手持折扇,翩翩而立;右側河穀前立著一個少女,一眼柔弱,一眼寒戾。
    “寒香,你這小賤人,竟還活著。”鄭虎握緊雁翅鎏金鏜,策馬猛向那少女衝去,想先結果了她的性命。
    “寒香小心。”
    說話之間,河穀中又奔出一匹黑馬,馬上有一黑衣女子手持彎刀衝出,將寒香攬在馬上,隨手撒出三隻黑色鐵鏢來。
    鄭虎剛聽到聲音,就見三隻燕子似的黑鏢迎麵飛來,嚇得他趕緊勒馬躲避,兩隻黑鏢自耳畔飛過,剩下一枚射中胸口,被護心鎧甲擋住,無力的掉在地上。
    “賊女,先帶寒香離開,我來拖住他。”
    鄭虎剛躲過飛鏢,斜刺裏又殺出一個騎著青鬃馬手持竹槍的少年,那少年看見鄭虎,道:“鄭什麽貓咪對吧!咱倆見過的。怎麽樣,再戰一場如何?”
    楊延朗曾要挾宋萬來鄭虎軍中假傳情報,鄭虎對他倒還有些印象。
    此刻,鄭虎見到楊延朗,隻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手下敗將。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敢來挑戰我,當真是活膩了嗎?”
    “是老虎是貓咪,拉出來溜溜。”楊延朗挺槍便戰,欲奪先機,不想被鄭虎提鏜擋住,並道:“上次好運,讓你逃了,今天是你來送死,本將便成全你。”
    楊延朗喜歡琢磨,上次與鄭虎一戰失利,心知自己這竹槍勝在輕便靈巧,但脆弱易折,不可與剛猛的雁翅鎏金鏜爭鋒。
    於是這次再戰,便在閃轉騰挪之間尋機刺出一槍,絕不與雁翅鎏金鏜硬碰硬。
    可竹槍畢竟難破鎧甲,楊延朗雖屢屢得手,可卻未對鄭虎造成絲毫傷害。
    “要是世上有一杆同我這竹槍一般機關精巧的鐵槍就好了。”楊延朗心中想著,又尋思道:“我打到他,難傷分毫;他打到我,卻是一擊斃命。這可萬萬不行,得趕緊找個脫身的法子。”
    正苦戰之間,楊延朗忽然看見那雙錘猛將在不遠處殺敵,急忙大喊:“高猛將軍,敵方大將正在此處,快來殺他。”
    高猛聽到,撥馬衝來,兩柄臥瓜銅錘劈頭蓋臉砸向鄭虎。
    鄭虎見狀,急忙舉起雁翅鎏金鏜去擋,兩把兵器交擊,聲如雷震,直震的近前的楊延朗兩耳嗡嗡鳴響。
    楊延朗向高猛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人如其名,又高又猛。你們兩個先打著,我就先撤了。”
    說完話,楊延朗欲從河穀撤出,卻見一雙亮銀護手鉤劈麵砍來。
    原來是王豹見鄭虎久戰楊延朗不下,又有銅錘戰將增援,怕鄭虎以一敵二吃虧,便來此支援。
    “嗨,又來一個!”楊延朗歎了一口氣,脫身不得,隻能死戰。
    一邊打著,他還一邊念叨:“你們人人披甲,不是欺負人嘛!鋼槍鋼槍鋼槍,以後我一定要擁有一支鋼槍。”
    “楊兄弟,你且讓開,看我镔鐵點鋼槍。”楊延朗正念叨著,忽聽一個聲音自身後傳出,熟悉的銀甲白袍身影從後方奔出,镔鐵點鋼槍直擊王豹麵門。
    原來,葉楓趙子良等鎮南城守軍見有援軍殺到,早已開城出戰,欲南北夾擊,殲滅鄭虎王豹二軍。
    這銀甲白袍的將領,正是趙子良。
    镔鐵點鋼槍槍若遊龍,王豹避之不及,被刺破麵甲,一股鮮血自眉宇之間緩緩淌出。
    “你是王化及?竟然沒死。”趙子良看見王豹麵目,心中大驚,隨即握緊手中鋼槍,道:“不管你是怎麽活過來的,我今日必殺你,為二哥報仇。”
    鄭虎王豹二軍被南北夾擊,形勢極其不利。
    二將於打鬥之中交換了一下眼色,胡亂打了幾下,找個空當,便縱馬奔出,一邊拚命逃跑,一邊下令撤退。
    說是撤退,實為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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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見主將逃跑,皆丟盔棄甲,四散奔走。
    趙子良見到殺害二哥季如風的仇人,豈能輕易放過?
    正欲縱馬去追,卻被一手持鉤鐮槍的將領擋住,那將隻道:“虞慶之帶援兵來遲。”
    趙子良沒心情理會,遙指王豹逃跑的方向,道:“王化及還活著,快隨我去追,為二哥報仇。”
    “趙兄,我也去。”楊延朗跟趙子良交情不淺,欲往助戰。
    於是三人三騎,快馬疾馳,一並向南追去。
    高猛見叛軍南逃,揮起將旗,欲使騎兵追擊,全殲敵軍,卻被軍中一文官一把攔住。
    高猛疑惑道:“蔡監軍,如今我軍已獲大勝,何不乘勝追擊?”
    攔住高猛那人,生的豬頭鼠目,名曰蔡文華,乃朝中權臣嚴蕃義子,被派往雄關作監軍,實是為了博取軍功,升官發財。
    此人開口道:“西南多山嶺,易於埋伏,豈可輕進?不如在城中暫作修整,徐圖後計。”
    高猛道:“騎兵作戰,在於速戰速決,今我軍突襲,敵軍必無防備。何況叛軍乍敗,當以叛軍作為路引,追而不殺,定能尋到平南王本陣,一舉成擒,西南可定。”
    蔡文華不以為然,隻道:“西南軍力,號稱十萬,而我軍隻有五千,找到平南王本陣決戰,豈非魚遊入網,以卵擊石。”
    “監軍此言差矣,”高猛反駁道:“雄關精騎,彪悍雄壯,足以一當十,豈是西南步卒可比的?”
    “你暗諷本監軍不知兵?”蔡文華麵有慍色。
    高猛無奈,隻垂頭喪氣道:“末將不敢。”
    “不敢就好,”蔡文華道:“傳我將令,全軍於鎮南城休整,不許追擊。”
    “是。”高猛領了將令,不情不願的命令麾下騎兵們下馬修整。
    雄關精騎五千,隻小勝一場,未追擊分毫,便浩浩蕩蕩地走進了鎮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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