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婚柬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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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豺狼豈可信,義女謀救夫。
    展燕進入禇盼兒閨房,呆呆立著,滿腦子都是那封密函的內容:
    大人木村武陟:
    今已按約定,入戚弘毅軍中為向導。
    戚弘毅認為我身負深仇大恨,不疑有他,將在五日後出兵攻寨。
    屆時,監軍項人爾將以疑兵攻打正門,戚弘毅自領奇兵,隨我走寨後小路,奇襲營寨。
    攻寨之時,我必如約引戚弘毅走寨後雙木橋,使其進入陷阱,臨險要之地而不得自保,祝您大破戚弘毅軍。
    我所以舍深仇大恨而為此不義之事,不作別圖,隻為妻子盼兒平安。若大事得成,請大人務必如約,放盼兒與我共歸鄉梓。
    我誠心信任,望大人萬勿負約!萬勿負約!萬勿負約!!!
    再拜!
    草民塗畔
    信中的內容讓展燕心中一團亂麻,待看到禇盼兒,更是如是想道:
    禇盼兒心心念念要溝通官府救自己脫離狼巢虎穴的夫君塗畔,卻卑躬屈膝投靠倭寇,欲帶戚弘毅大軍走入歧途,行為虎作倀之惡舉。
    如此看來,當初他並非僥幸逃脫,而是與倭酋木村武陟有謀在先,乃是以禇盼兒為質,用以圖謀戚弘毅大軍的奸細。
    可是,這要自己怎麽同禇盼兒說起呢?
    更重要是,一定要在五日之內將消息傳出,否則,戚弘毅大軍必將陷入危險之中,自己這一夥人也將陷入孤立無援,難以保全的地步。
    惶然無措之際,禇盼兒竟先起身朝自己走來,開口未問此行結果,卻是一眼看見展燕肩上的傷口,忙扶展燕坐下,掀開衣服露出肩頭,用一些幹淨衣物扯成布條,一邊心疼地問她如何傷成這樣,一般為她包紮止血。
    直至此刻,展燕才晃過神來,方看見此刻的禇盼兒早已卸去臉上煞白的妝容,盤發也披散下來,隻著一身素白的內衣,完全不似初見時濃妝豔抹那般俗氣,倒更顯得超塵脫俗,好一個嬌柔可人的江南女子。
    可她越是這般,展燕就越覺得心痛,不忍瞞她又不敢不瞞她。
    直到禇盼兒細心地將展燕的肩上包紮好了,先開口問道:“看你這傷,這趟定是凶險萬分,可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既被問到,展燕也不打算隱瞞,隻將信中之事講出,隻隱匿了塗畔的姓名以及哀求木村武陟信守承諾釋放禇盼兒的話語。
    禇盼兒聽罷,義憤填膺,道:“是何人行此不義之事?真是助紂為虐,實是我族中敗類。”
    展燕不會說謊,聽禇盼兒問是何人傳信,又不好直說,於是隻緘口不言。
    禇盼兒卻心細如發,見展燕神色有異,目光躲閃,心中一怔,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似乎猜到些什麽,怔怔道:“是他,定是他,我說他文文弱弱的,怎可逃離這龍潭虎穴?天底下怎就有如此湊巧之事?定是他救我心切,才豬油蒙心,做了這與虎謀皮的差事。”
    說著話,禇盼兒竟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展燕見此情形,卻不知如何安慰,隻是愈發地心亂如麻。
    她環顧四壁,隻覺得前途渺茫,生死難卜,自言自語道:“可惜我明知此等大事,卻無法將消息傳出,若是我們幾個沒有被倭酋木村武陟分開,哪怕隻有陳忘陳大哥在此,定會有奇策妙計。如今隻有坐以待斃,卻叫我心急如焚。如此枯等,還不如拚了這條性命,找老賊一決雌雄。”
    展燕一邊說著話,一邊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眼見禇盼兒隻是哭泣不語,更加心焦如焚,耐不住火爆脾氣,重新掏出私藏的飛鳥鐵片,道:“橫豎不濟,大不了本姑娘拚了一條性命殺出去,或許有幸與陳大哥一見。”
    說罷,便轉頭朝向門外,大步流星而去。
    “姑娘且慢!”
    展燕正欲拉開房門,卻聽禇盼兒突然開口阻止。
    回頭看時,卻見她已起身端坐,眼中雖淚痕未幹,麵上卻多了幾分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展燕回身問道:“慢能怎的?如今身陷牢籠,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死戰求生。”
    “今在倭寇巢穴,防備森嚴,如何得脫?姑娘可知,此去非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禇盼兒勸道。
    “本就無有生機,但我寧死不事那老賊。”展燕說罷,才意識到此話可能會傷了禇盼兒的心,卻不知如何轉圜,姑且截住話頭,低頭不語。
    禇盼兒卻似習以為常,並不顯露任何在意的樣子,隻是問道:“姑娘,你口中的陳大哥,真有那麽神,有那許多的奇計良策?”
    “這是自然。”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展燕幹脆坐在禇盼兒對麵,將從北至南一路經曆與禇盼兒說了。
    不知多少時辰,待展燕說完,禇盼兒敬佩的點點頭,道:“如此說來,若將這消息傳知這位陳忘大哥,或許他便真有妙策,能避免戚將軍誤入陷阱之中。”
    “那是自然。”
    直至現在,雖不知大廳中陳忘與倭酋究竟做了何種交易,可展燕仍然信任陳忘。
    可她隨即便垂下頭來,道:“可我卻無法將消息傳出。”
    “或許,我有一法可試。”禇盼兒言道。
    “你有辦法?”展燕露出滿臉期待,看著禇盼兒。
    禇盼兒不負期待,緩緩開口道:“既然倭酋木村武陟答應五日後成婚,中原婚禮,須請動親朋賓客赴宴。展姑娘如今遠離家門,陳忘、芍藥、楊延朗、白震山便是賓客,可各寄請柬一封……”
    “你是說,將機密事寫在請柬之上,反正那倭酋看不懂中原文字,便可借此傳遞消息。”展燕搶答道。
    禇盼兒卻在搖頭:“倭酋木村武陟生性多疑,雖不通中原文字,然而他弟子眾多,其中的柳生浮雲便長於中原,若要驗看請柬,並不為難。”
    思忖片刻,禇盼兒接著道:“可將請柬以精美信紙封裝,隻說圖個彩頭,卻將密事寫在信紙背麵,或許可以一試。”
    展燕一拍腦門,叫一聲哎呀,沒料到自己想破頭來想不出的方法,這盼兒姑娘剛聽聞夫君塗畔……哭泣之中便思得良計,真堪稱是女中,女中……女中陳忘。
    隻是有一節展燕仍然想不通,於是問道:“盼兒,你既知夫君與木村武陟暗自勾連交易,若此戰戚弘毅軍入圈套,倭寇大勝,那倭酋若守約,便會放了你和夫君,為何又要幫我傳遞消息,給戚將軍通風報信呢?實在令人費解。”
    禇盼兒擦幹臉上淚痕,看著展燕,一字一句說道:“與虎謀皮,虎焉能予之。倭寇如豺狼惡虎,豈有信義可言?夫君是讀書人,天生柔弱,救我心切,才一時不查,誤中倭寇奸計,甘擔千古罵名,行此不義之事。事成之後,且不論倭寇是否守諾,即便僥幸得活,也再無顏在國中立足。妾身別無他圖,隻願將此惡謀破解,以贖我夫君之罪,隻願事後戚將軍念我一片誠心,能將功過相抵,勿開罪於夫君才好。”
    展燕看著禇盼兒,點了點頭,道:“我們與戚將軍有交,若能得脫,定替你求情。”
    於是二人定下計策,尋機向木村武陟提出此事,又從木村武陟口中得知陳忘與芍藥居賓客木舍中休養,白震山與楊延朗被安排在勞工營做工,便無須準備四份請柬,隻寫了兩份分別送出。
    寫請柬之時,展燕隻叫禇盼兒將給陳忘的信封內側寫上機謀,楊延朗那封則不必理會。
    隻因她料定以楊延朗的智慧,絕不會想到去拆看信封,反而會加大暴露的風險。
    禇盼兒則不這麽想,隻覺得多一個人看到,便多一分機會,且若倭寇若懷疑信封中有異常,又何必在乎多拆一封呢?
    於是她堅持寫了兩份,此無意之舉,日後卻起了大作用,在此姑且按下不表。
    且說這木村武陟拿到婚禮請柬,並未立即送出,而是先召弟子柳生浮雲先行拆看,見請柬中都是邀約參加婚禮的語句,並無其他,才重新封裝送出。
    若依著展燕,直接寫上密謀,怕是未及送出便暴露了。
    不多時,請柬便分別送至陳忘芍藥及白震山楊延朗手中,他們各自會采取怎樣的行動呢?
    戚弘毅究竟會落入圈套嗎?
    雙木洲龍潭虎穴,看江湖兒女如何攪動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