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真相往往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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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懸,已過正午時分,秦瀟冉卻覺得這時間仿佛比一夜還要漫長。她孤身一人,身著一襲勁裝,通體黝黑,宛如黑夜中的幽靈。她的麵色陰沉至極,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沒有一絲笑容,隻有無盡的嚴肅。
心中積壓的疑問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些疑問像毒刺一般,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讓她無法釋懷。因此,她實在無法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哪怕隻是稍微露出一點笑容,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秦瀟冉站在馬府的大門前,凝視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仿佛它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神秘門戶。她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邁步上前,將手中的拜帖遞給了門房。
門房接過拜帖,迅速掃了一眼上麵的署名,心中頓時了然。這位郡主正是府上女主人今日的貴客,府中的管家早已提前打過招呼。於是,門房不敢怠慢,其中一人趕忙引著秦瀟冉朝馬府大堂走去,另一人則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著去通知馬懷洛夫婦。
秦瀟冉跟隨著門房,穿過一條精致的走廊。走廊兩旁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精美的字畫,地麵鋪著光滑的石板,仿佛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給整個走廊增添了幾分寧靜和雅致。
然而,秦瀟冉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美景上,她的步伐顯得有些匆忙,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開心中的謎團。轉眼間,她便來到了馬府的大堂。
在趕來的管家奉了茶退下後,秦瀟冉麵上古井無波的模樣,但飄動的眼神卻泄露了她此刻的急切。
“郡主久等,有失遠迎。”在秦瀟冉期待的眼神中,馬懷洛一身白袍,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抱拳而言道。
雖然名義上是馬府女主人邀約,但馬懷洛似乎卻不想在秦瀟冉麵前繞彎子,親自前來接待,卻是不見馬夫人的影子。
“見過馬大人。”秦瀟冉起身回禮。
馬懷洛麵帶微笑,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秦瀟冉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待秦瀟冉落座後,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威嚴的聲音下達命令:“廳內婢女與門外的護衛,統統退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廳內的婢女們如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迅速而有序地退出了房間。門外的護衛們也聞聲而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眨眼間,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了馬懷洛和秦瀟冉兩人。
馬懷洛的目光落在秦瀟冉身上,他的神色略微有些複雜,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沉默片刻後,他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下官也不繞彎子了,郡主應該猜到下官請郡主前來所為何事了吧。”
他的話語雖然是詢問的形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仿佛已經知道了答案。秦瀟冉聞言,心中一陣激動,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暗道:“果然如此!”她迫不及待地問道:“馬大人,可是有阿正的消息?”
馬懷洛看著秦瀟冉和她眼中的激動之色,心中不禁感歎她對謝六的用情至深。然而,一想到接下來要告訴她的真相,以及她知道真相後可能會麵臨的艱難抉擇,他的心中就愈發不忍。
但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波瀾,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郡主,還請郡主稍安勿躁。下官今日就會將郡主不明所以的一切通通告知,但郡主殿下,真相往往傷人,還請做好心理準備。”
“嗯?”秦瀟冉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即將被揭開,但她始終未能觸及到那隱藏在深處的真相,心中始終忐忑不安。就在這時,馬懷洛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她的臉色瞬間發生了變化。
馬懷洛說完後,似乎完全沒有在意秦瀟冉的反應,他靜靜地坐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然後,他慢慢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封信正是之前謝六讓他交給秦瀟冉的那封。
馬懷洛將信遞給秦瀟冉,眼神平靜而堅定,沒有絲毫的波動。秦瀟冉有些詫異地接過信封,她立刻感覺到信封裏的紙張頗為厚實,顯然裏麵的內容不少。她疑惑地看了馬懷洛一眼,卻發現對方的神色異常平靜,沒有絲毫異樣。
秦瀟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後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開始閱讀裏麵的信件。
廳堂裏透過樹葉縫隙射進來的陽光忽明忽暗,秦瀟冉捏著信封的手指已泛白。
當她抽出信紙,看清抬頭 “密報” ,指尖猛地一顫 —— 那不是謝六慣常的信箋,而是宮闈秘檔專用的蟬翼紙。
首行字跡剛勁,正是她熟悉無比的司徒鶴觀筆跡。
她屏住呼吸往下讀,心口像被無形的手攥緊:謝六奉旨暗殺太子妃的原委、司徒鶴觀如何借她傳遞假消息取信謝六、齊王在禦書房暗議 “除謝六以絕後患” 的細節…… 每一筆都如淬毒的針,紮進她最心任的角落。
“不可能……” 她喃喃自語,卻在瞥見落款處那方熟悉的私章時,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師父的印章,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證物。
密報裏甚至記著三年間她向師父分享的與謝六來往的一切,被司徒鶴觀單獨批注著,字跡冷漠得像在談論一件器物。
成無柳的名字突然撞入眼簾。密報裏寫他 “以命換謝六脫身”,描述他們在關外一戰時的細節。秦瀟冉捂住嘴,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 原來謝六那些沉默的夜晚,藏著這樣剜心的痛。
淚滴落在密報上,暈開 “齊王親獻滅口之計” 的字樣。秦瀟冉徹底失去氣力,向後依靠,撞翻了身後的博古架,青瓷瓶碎裂聲刺破死寂。
她望著滿地狼藉,忽然想起謝六身亡的消息傳來時,父親當時 “痛心疾首” 的模樣,想起師父安慰她時的 “慈愛”,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攪得粉碎。
窗外的夜風吹進書房,卷起散落的信紙。秦瀟冉僵在原地,任由那些殘酷的字句在眼前翻飛。
原來她珍視的師徒情、父女緣,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她以為的正義與道義,早已被權力碾得粉碎。燭火在她瞳孔裏跳動,映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唯有眼角滑落的淚,滾燙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