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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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對於春宵之人短暫,但對於等待之人卻是漫長。
自從知道謝六沒有死,出去尋遍大江南北無功而返的秦瀟冉,心裏便一直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謝六生還,沒有第一時間聯係自己。她不知道,她和謝六之間,出現了什麽問題。
直到近日,齊王宮外遇襲,司徒鶴觀現身表明立場,福王遇刺身亡,種種事宜,把真相推向了秦瀟冉最不想麵對的一麵。
“難道阿正遇襲,與父王有關?”無數次,這句話跑到嘴邊,但看見齊王斑白的頭發,又咽了回去。
秦瀟冉以為自己自幼曆經一切,已經懂風雨為何物。
以為自己常伴師父左右,明白師父的為人。
但最近,一切都有了變化。
她沒有地方傾訴,也沒有地方尋找答案。她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盡的旋渦,她感到身心俱疲。
然而,就在今夜,她收到了一封如黑夜中啟明星的信。這封信,來自馬懷洛的妻子,而馬懷洛便是那個謝六在這京都中最信任的人。
信中,馬懷洛隻有短短幾句話,卻讓秦瀟冉險些不顧其他,連夜衝到馬府,一問究竟。
“郡主殿下,明日午後,府中略備家宴,請過府一敘。”
除了和謝六一起的時候,秦瀟冉和馬懷洛並沒有什麽過多的交集,更別說是他的夫人。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秦瀟冉卻是認定,這次相約必然與謝六有關。甚至可能,與謝六在關外遇襲一事以及近日來京都發生了一切有關。
秦瀟冉她有她自己的揣測,但她什麽實質性的證據都沒有,謝六又沒有向她轉達隻言片語。她太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謝六經曆了什麽,她和謝六之間出現了什麽問題。
在她的印象裏,謝六是個不善言辭,但卻體貼溫柔的人。對她,謝六從未有過半分的冷落,即使是猜到自己黑暗中的身份後,謝六也沒有懷疑過自己對他的心意。
可是現在,謝六好像把她忘了,好像又在躲著她。她實在是熬不住了。
這一夜,對於秦瀟冉是漫長的,漫長到她回憶了她與謝六的點點滴滴,但回過神來,卻也不過是夜半三更罷了。
宮裏的宴會,在子時不到一刻的時候才散去。
皇帝今夜似乎談興很足,拉著滿朝勳貴們飲酒暢談,從年幼往事,到家國大事都聊了個遍。
而原本應該是主角的皇太孫秦承煜到後來卻成了文武們的陪襯。一直東一下,西一下,有一杯沒一杯的和敬酒的官員喝著酒,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意。
最後,皇帝醉了,宴會便散了。這是秦承煜第一次見自己的這位“皇爺爺”吃醉了酒,他好像看見了老皇帝眼角掛一滴淚,似乎是吃醉了酒,嗆到了,但似乎是真的落了淚。
但秦承煜已經不在乎了。
他知道,今晚過後,這一片的熱鬧與天倫之樂,將永不複返。
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從他出生那刻起,這一切,從未屬於過他。隻是他曾經看不懂,也看不見。
如今他得到了真相,那他就要把鏡花水月裏的幻境,拉出來,握在手裏,拿住,攥緊。
這一切,他要全部拿走。不論是誰的謀劃,這一切他要全部毀掉。
為了他的母親,也為了他自己。
“哈嚏!”風餐露宿了幾日的謝六,一身黑袍,喂了馬,剛要走到火塘邊,便都打了個噴嚏。
搓了搓手,修為深厚的謝六,今天莫名卻有些寒冷。
坐到火塘邊,用樹枝把火堆裏的番薯翻了翻,看著對麵已年過三旬,但依舊如少女一般俏麗,但又帶著一絲獨有韻味的許玉容,謝六開口道“許師叔,其實你不用一直跟著我的。除了青龍白虎,朝廷已經沒有什麽人可以威脅到我的了。”
許玉容穩穩地坐在謝六對麵,手中緊握著一根筆直的樹枝。她的身姿端莊而優雅,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靜靜地散發著淡雅的香氣。
她的目光落在麵前的火星上,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沉思著什麽。隨著她手中樹枝的攪動,火星跳動得愈發劇烈,仿佛被她的思緒所牽引。
過了一會兒,許玉容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自信,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她輕聲說道:“你真以為,如此龐大的一個王朝,就隻有這麽幾隻阿貓阿狗嗎?”
她的聲音清脆而悅耳,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謝六聽著她的話,心中不禁一緊。
許玉容繼續說道:“就連我蓬萊劍宗這樣的海外宗門,都能培養出像我這樣的弟子。而你,即使曾經得到過皇帝的賞識,那也不過是一時的榮耀罷了。畢竟,你在這個龐大帝國中的時日尚短,還未能真正看清它的底蘊和恐怖之處。”
“師叔,我一直以來都認為,大懿王朝之所以能夠統治天下,靠的是其強大的軍隊,而非那些所謂的武夫。畢竟,在我所接觸到的大懿王朝的高手中,他們的實力雖然不容小覷,但似乎也並沒有達到那種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扭轉戰局的程度。而且,每當我想起邊關那喊殺震天的場景時,心中總會浮現出無數英勇無畏的士兵們浴血奮戰的畫麵。所以,我實在難以想象,除了這些士兵之外,還有什麽人能夠對大懿王朝的統治起到如此關鍵的作用呢?難道說,在大懿王朝中,還隱藏著一些我所不知道的高人嗎?”謝六越說越激動,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皇帝自然不是什麽高人。”許玉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仿佛對皇帝的評價早已心中有數。她的目光隨意地掃過周圍,最後停留在那熊熊燃燒的火堆上。
火堆中的火苗跳躍著,不時發出劈啪聲,火星四濺。許玉容伸出手,從火堆裏挑出一個烤得金黃的番薯。番薯的外皮被火烤得微微裂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許玉容毫不在意形象,拿起一根木塊,開始慢慢地刮著番薯的外皮。木塊與番薯接觸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番薯的香氣也隨著這聲音愈發濃鬱起來。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完全沉浸在這簡單的動作中。然而,她的話語卻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周圍的寧靜。
“但皇室秦家,擁有全天下最富足的資源,最旺盛的人口。”許玉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除了平南郡王,你以為,真就沒有其他高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