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在楚逸風掌心簌簌作響，磷火封印遇血即融。
    秦靈兒望著自己指尖滲出的殷紅血珠，忽然覺得頸間狼牙墜子燙得驚人——那枚自小佩戴的骨飾正與密匣共鳴，震得她心口發麻。
    "雲州三郡的井水倒映北鬥，十二座祭壇的星軌都偏移了。"楚逸風劍眉緊蹙，信紙邊緣的七重星芒圖騰竟開始吞噬墨跡，"這落款是......"
    話未說完，遠處又傳來雪狼長嚎。
    這次聲浪裹挾著昆侖山的鬆濤，震得客棧簷角青銅鈴叮當作響。
    秦靈兒的狼牙項鏈突然掙脫紅繩，懸浮在空中勾畫出血色星圖。
    她慌忙伸手去抓，卻見楚逸風用劍鞘接住墜落的星芒，冷鐵與赤光相撞時迸出七點幽藍火星。
    "是北鬥移宮陣。"楚逸風將信紙按在窗欞上，月光穿透紙張顯出密密麻麻的暗紋，"有人在用星辰之力篡改地脈，這些祭壇若成氣候......"
    秦靈兒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腕，少女掌心的溫度讓楚逸風一怔。
    她踮腳湊近信紙細看，發間銀鈴鐺叮咚作響："你看這星軌走向，像不像我們在古墓見到的九曜連環鎖？
    不過多出來的七道裂痕......"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瓦片碎裂聲。
    楚逸風攬住秦靈兒的腰肢旋身避讓，三枚淬毒銀釘擦著發梢釘入地板。
    他揮袖震滅燭火，借著月光看見瓦簷上閃過九尾狐形狀的暗影。
    "收拾行囊。"楚逸風將密匣塞進包袱，劍穗上的白玉環與秦靈兒腕間銀鐲相撞，"子時三刻前必須出城，有人在幹擾星象......"
    暴雨是醜時降下的。
    秦靈兒蹲在客棧馬廄給棗紅馬係韁繩時，發現鞍韉縫隙裏卡著片冰晶楓葉——分明是西域獨有的霜花紋路。
    她剛要開口，楚逸風已翻身上馬，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遮住了天邊詭異的赤色星芒。
    "抓緊。"他扯下半幅披風裹住秦靈兒單薄肩頭，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萬馬奔騰，"那些人用星陣篡改了節氣，這不是尋常秋雨。"
    秦靈兒在顛簸中攥緊他腰間玉帶。
    雨水順著楚逸風的下頜滑進衣領，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古墓裏，這人也是這樣用後背替她擋下毒箭。
    狼魂之力在經脈中蠢蠢欲動，她咬破舌尖壓下躁動——此刻若是失控，恐怕要連累楚逸風分心。
    山路在寅時化作泥潭。
    秦靈兒的鹿皮靴陷在爛泥裏，每走一步都像被無形的手拽著腳踝。
    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突然被楚逸風拽到身後。
    劍光閃過，三條碧鱗毒蛇斷成六截，腥臭血水濺在泥地上竟嘶嘶冒煙。
    "西南三十步有山洞。"楚逸風指尖彈出一枚銅錢，暗器破空聲驚飛夜梟，"你的狼牙......"
    話未說完，秦靈兒突然踉蹌著撲進他懷裏。
    少女濕透的鬢發貼在楚逸風頸側，他這才發現她後背衣裳裂開三道爪痕，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是那些銀釘。"秦靈兒聲音發虛，卻還強撐著笑，"狼魂之力能解毒，就是......"她指尖剛聚起紅光，就被楚逸風攥住手腕按回心口。
    "留著氣力。"他解下大氅將人裹成粽子，突然俯身將少女打橫抱起，"前麵有火光。"
    秦靈兒迷迷糊糊聽見金鐵交鳴聲。
    楚逸風的胸膛傳來悶雷般的心跳，混著遠處模糊的叫罵："......什麽狗屁劍客，這天氣還在野地裏晃悠，肯定藏著寶貝......"
    驟雨忽歇，月光刺破雲層。
    楚逸風在斷崖邊刹住腳步，看著二十步外舉著火把的彪形大漢們。
    為首那人臉上橫貫刀疤，正用彎刀挑著個繡並蒂蓮的錦囊——正是秦靈兒晌午在集市買的零嘴袋。
    "小娘子細皮嫩肉的，不如......"盜匪頭目話音戛然而止。
    他看見青衫劍客懷中少女突然抬頭，浸透雨水的麵紗下，琥珀色瞳孔閃過獸類般的幽光。
    楚逸風輕輕放下秦靈兒，劍未出鞘已震落滿地雨珠。
    他餘光瞥見少女背在身後的手指正在結印，狼魂之力的紅紋順著潮濕的衣袖蜿蜒。
    "找死。"他輕笑，靴尖碾碎腳下冒出的毒蘑菇。
    紫色孢子煙塵騰起時，山崖後方傳來雪狼長嘯，驚得盜匪們胯下馬匹齊齊人立而起。
    火把墜地的刹那，秦靈兒頸間狼牙爆出炫目紅光。
    盜匪頭目彎刀上的並蒂蓮錦囊突然炸開，椒鹽杏仁灑了滿天。
    楚逸風就在這時按住劍柄，玄鐵劍鞘上的北鬥七星紋路次第亮起......楚逸風劍尖輕挑，濺起的雨珠在半空凝成冰晶。
    盜匪們叫嚷著撲來，刀刃砍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卻連他翻飛的衣角都沾不到分毫。
    "楚大哥左邊！"秦靈兒蹲在崖邊凸起的岩塊上，濕漉漉的裙擺綻開成墨蓮。
    她指尖還殘留著未褪盡的狼魂紅光，故意拔高聲音喊："那個大胡子要踩到毒藤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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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衝在最前的盜匪果然被紫紋藤纏住腳踝。
    楚逸風忍笑旋身，劍鞘精準敲中三人後頸，玄鐵與骨頭相撞的悶響混著哀嚎散在雨裏。
    秦靈兒托著腮看那些滾作一團的彪形大漢，突然覺得這場廝殺倒像是楚逸風在陪孩童玩木劍遊戲。
    盜賊頭目吐出口中血沫，藏在背後的左手青筋暴起。
    秦靈兒鼻尖微動，嗅到鐵鏽味裏混著西域蛇毒特有的腥甜——是淬了毒的柳葉鏢！
    她佯裝整理鬢發，腕間銀鐲悄悄滑到掌心。
    "小心！"
    七道寒光破空時，楚逸風正背對著秦靈兒挑飛最後兩個盜匪。
    聽到驚呼的刹那，他靴尖勾起地上一截斷刃，旋身揮出漫天劍影。
    金屬碰撞聲如珠落玉盤，淬毒暗器紛紛釘入崖壁，將青苔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秦靈兒的銀鐲還舉在半空，怔怔望著擋在身前的挺拔背影。
    楚逸風左手仍保持著擲出斷刃的姿勢，右手長劍已抵住盜賊頭目咽喉，劍穗上沾著杏仁碎屑的白玉環輕輕晃蕩。
    "你..."盜賊頭目捂著血流如注的右臂倒退，"你怎麽可能..."
    "三年前苗疆百毒宴。"楚逸風劍尖挑起對方腰間露出半截的令牌，露出上麵刻著的九尾狐圖騰，"你們用同樣的招式偷襲藥王穀長老。"
    秦靈兒噗嗤笑出聲，撿起滾落腳邊的椒鹽杏仁吹了吹："難怪方才說零嘴袋子炸得漂亮。"她突然蹙眉，盯著盜賊頭目腰間滲出黑血的傷口——那分明是狼魂之力灼燒的痕跡。
    盜匪們連滾帶爬消失在晨霧中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秦靈兒蹦跳著去撿散落的行囊，發現裝著密信的青銅匣正在發燙。
    她剛要觸碰，卻被楚逸風用劍鞘攔住。
    "星軌偏移更嚴重了。"他指著匣麵浮現的裂紋，那些紋路正詭異地組成北鬥吞尾的圖案，"兩個時辰內必須找到最近的祭壇。"
    翻身上馬時，秦靈兒注意到楚逸風左手虎口有道細小的血痕。
    她假裝整理韁繩，悄悄將狼魂之力凝成絲線纏繞過去。
    金紅微光觸及傷口的瞬間，楚逸風突然收攏掌心。
    "別浪費氣力。"他抖開浸透雨水的輿圖，指尖在某處山坳點了點，"午時前會經過赤水鎮，那裏的..."
    "楚大哥你看！"秦靈兒忽然扯住他衣袖。
    晨光穿透雲層灑在泥濘山路上，昨夜暴雨積成的水窪竟開始咕嘟冒泡。
    她頸間狼牙墜子微微震顫，感應到地底深處傳來熔岩般的躁動。
    楚逸風解下水囊淋濕帕子："把麵紗戴上，接下來的路..."話音戛然而止。
    浸透冰水的絹帕觸到秦靈兒臉頰時，突然蒸騰起白色霧氣，仿佛碰到的不是少女肌膚而是燒紅的鐵板。
    兩人同時抬頭望向天空。
    殘存的雨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曝露出的太陽邊緣泛著不祥的紫紅色光暈。
    秦靈兒解開束發的銀鈴鐺，發現鏤空花紋裏結著細小的鹽晶。
    "有人在用祭壇催動旱魃。"楚逸風猛拽韁繩調轉馬頭，棗紅馬嘶鳴著踏上完全背離原定路線的岔道。
    他懷中密匣突然自動彈開，泛黃的信紙飄出來，被烈日烤焦的邊角蜷曲成星芒形狀。
    秦靈兒伸手接住一片灰燼，瞳孔驟然收縮——灼痕組成的圖案，分明與她幼時在狼族祭壇見過的火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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