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龜裂的黃土上揚起陣陣紅煙，秦靈兒用浸濕的帕子擦著發燙的耳尖。
    三個時辰前還泥濘難行的山路，此刻竟幹涸得能看見地縫裏閃爍的赤紅晶粒，連楚逸風腰間玄鐵劍的吞口都被曬得滾燙。
    "前麵有活水！"她忽然拽住韁繩，狼牙墜子貼著鎖骨輕輕震顫。
    百米外的岩壁凹陷處蒸騰著白霧，幾株葉片發藍的燈籠草在熱風中搖曳，反常地開滿鵝黃色花苞。
    楚逸風按住自動彈開的檀木密匣，昨夜暴雨時匣中浮現的星芒焦痕已蔓延至鎖扣。
    他望著少女被汗水浸透的後頸，那裏有暗金色狼紋在薄衫下若隱若現，"小心幻陣......"
    話未說完就被濺起的水花打斷。
    秦靈兒赤足踩上溫潤的卵石，褪色的石榴裙擺掃過水麵，霎時激出細碎的金色漣漪。
    她指尖剛觸及水麵，那些藍葉燈籠草突然齊齊轉向，花苞裏滲出琥珀色的汁液。
    "這泉水在療愈我的灼傷。"她轉身時衣帶不慎滑落，凝脂般的肩頭還留著昨夜被毒火灼燒的疤痕。
    蒸騰的水霧裹著奇異的藥香，將她鎖骨下方未成形的狼首圖騰染成緋色。
    楚逸風解劍的手頓了頓，劍穗上七枚青銅鈴鐺無風自響。
    他看見少女浸在水中的羅襪浮起絲絲血線——那是狼族血脈感應到靈泉時特有的征兆。
    岩壁縫隙突然墜下一串鹽粒，在觸及水麵時發出灼燒獸皮的焦糊味。
    "楚大哥不敢下來麽？"秦靈兒掬起一捧泛著金粉的水波，故意讓綴著銀鈴的束發帶漂向對岸。
    水麵下的狼紋正順著腰線遊走，在她後腰聚成半枚殘月形狀。
    當她抬起手臂去夠岩壁上垂落的燈籠草時，透濕的中衣貼出蝴蝶骨淩厲的弧度。
    玄色外袍落進泉水時激起奇異的光暈，楚逸風敏銳地發現水麵漂浮的鹽粒正在重組卦象。
    他強壓下喉間翻湧的血氣，那柄從不離身的玄鐵劍此刻正在岸邊嗡鳴，劍鞘上凝結的冰霜與蒸騰的熱氣撕扯出細小的閃電。
    秦靈兒忽然悶哼一聲，她後腰的殘月狼紋突然咬住了一縷漂過的金粉。
    楚逸風下意識扣住她手腕，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被燙得指尖發麻——少女的體溫已遠超常人，連睫毛都凝著細小的水鑽。
    "別動。"他沾取岩壁滲出的琥珀汁液塗抹她發燙的眼尾，卻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泉水裏碎成十七八片。
    每片漣漪中都浮著不同角度的秦靈兒，有的在笑，有的咬著唇，有的正用尖尖的犬齒磨蹭他染上汁液的拇指。
    燈籠草的花苞在此刻轟然綻放，花芯裏迸出的金粉沾在秦靈兒潮濕的發梢。
    她仰頭時喉間溢出幼狼般的嗚咽，未束的長發纏住了楚逸風試圖後退的手腕。
    水麵下的狼首圖騰終於完整，獠牙正抵在他心口位置跳動最劇烈的那處。
    岸邊的玄鐵劍突然暴起三尺青光，驚飛了藏在岩縫裏的鹽晶鳥。
    楚逸風猛地將人按進懷裏，指尖凝著劍氣劃過自己掌心，帶著血腥味的冰涼終於讓秦靈兒瞳孔恢複清明。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發尾不知何時已結滿紅繩般的細絲，每根都綴著米粒大小的卦象。
    "你心跳好快。"秦靈兒帶著水汽的指尖點在他頸側，狼族特有的豎瞳尚未完全消退。
    她沒注意到有片燈籠草的藍葉正悄悄纏上腳踝，葉脈裏流動的琥珀汁液逐漸染上血色。
    楚逸風正要開口，忽然瞥見水麵倒映的鹽晶鳥正在重組。
    那些本該隨風散落的晶粒違背常理地懸停半空，拚出半張他在狼族古卷上見過的祭壇圖騰。
    懷中的少女突然劇烈顫抖，她鎖骨間的狼牙墜子迸發出灼目的白光。
    岩壁上的鹽霜簌簌剝落，在蒸騰的水霧裏凝成無數棱鏡。
    每麵鏡中都閃過殘影——有時是秦靈兒頸間蔓延的狼紋，有時是楚逸風背後浮現的星芒劍痕，更多則是交織的血色絲線與破碎的卦象。
    岸邊玄鐵劍的嗡鳴陡然尖銳，七枚青銅鈴鐺同時炸裂。
    楚逸風抱著人旋身避開的刹那，他們方才倚靠的岩石已被某種無形利刃劈開。
    飛濺的碎石在空中詭異地停頓，表麵迅速爬滿霜花狀的焦痕。
    秦靈兒的銀鈴發帶突然自行收緊，勒出她腕間一串發光的古老咒文。
    溫泉開始逆流，漂浮的金粉聚成箭矢形狀對準岩頂某處，而楚逸風染血的掌心正緩緩浮現與密匣焦痕相同的星芒圖騰。
    水霧被劍氣攪成螺旋狀的雲團，楚逸風足尖點過漂浮的碎石，懷中的秦靈兒突然化作流金消散。
    真正的少女此刻正伏在五步外的青岩上，狼爪虛影在她指尖明滅，將三枚淬毒的蒺藜釘入岩縫——方才替身幻象破碎的刹那，她已借著水霧完成移形換位。
    "倒是小瞧了狼崽子。"神秘人黑袍翻湧，袖口繡著的鹽晶紋路與岩壁剝落的碎屑如出一轍。
    他屈指彈在楚逸風格開的劍脊，青銅碎鈴竟在半空凝成冰錐，"可認得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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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靈兒瞳孔驟縮。
    那些冰錐表麵浮動的霜花，分明與昨夜襲擊他們的毒火同源。
    她後腰殘月狼紋突然泛起刺痛，昨夜被灼傷的疤痕竟滲出淡金血珠，在卵石上燙出細小的卦象。
    "西南巽位！"她揚手甩出浸透泉水的發帶，銀鈴撞碎即將成型的冰陣。
    楚逸風劍鋒順勢劈開蒸騰的水幕，露出神秘人藏在水汽裏的真身——那人的鎖骨處竟嵌著與秦靈兒相似的狼首圖騰，隻是獠牙染成了詭譎的幽藍色。
    玄鐵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鞘上的冰霜裂紋裏滲出星芒。
    楚逸風後撤半步，靴底碾碎了三枚試圖纏上腳踝的鹽晶蜘蛛。
    他劍穗殘留的半截青銅鈴鐺突然熔成金水，順著劍紋遊走成熾熱的符咒。
    "躲開！"秦靈兒突然撲上來咬住他手腕，尖牙刺破的皮膚滲出血珠，精準滴在符咒中央。
    狼族血統激活的刹那，玄鐵劍迸發的青光裏竟混入了血色狼影，將神秘人逼得撞碎七麵鹽晶棱鏡。
    碎裂的鏡片中突然浮現無數殘影。
    秦靈兒看見某片鏡中映出自己渾身鎖鏈的模樣，另一片裏楚逸風的玄鐵劍正刺穿某個老者的胸膛。
    最靠近水麵的鏡片突然聚集，拚湊出他們十指相扣浸在血泉中的畫麵。
    "雕蟲小技。"楚逸風劍鋒攪碎幻象，左手卻悄悄將密匣彈進秦靈兒懷中。
    匣中星芒焦痕觸到狼族血氣，竟在她掌心烙下半個殘缺的地址——那是昨夜暴雨時匣麵顯影的最後線索。
    神秘人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突然扯開衣襟。
    他心口處浮動的幽藍狼首竟與秦靈兒的金紋產生共鳴，溫泉開始逆時針旋轉，將那些染血的燈籠草汁液吸成漩渦。
    秦靈兒束發的銀鈴突然炸開，飛濺的碎片在她耳垂擦出血線。
    "小心噬心蠱！"楚逸風旋身將人護在披風下，玄鐵劍插入漩渦中心。
    蒸騰的水汽裏浮起萬千金色光點，每一粒都是縮小版的狼首圖騰。
    他後頸的星芒劍痕突然發燙，在秦靈兒驚詫的注視下，那些光點竟如百川歸海般沒入傷痕。
    神秘人見狀暴退，黑袍在卵石上拖出帶血的鹽漬。
    楚逸風豈容他逃脫，劍氣凝成的狼影封住所有退路，卻在觸及對方命門時驟停——那人鎖骨狼紋裏浮出的麵孔，赫然與秦靈兒夢中見過的母親重疊。
    這一怔神的功夫，神秘人已化作鹽粒崩散，隻在岩壁上留下用血寫的箴言："月滿狼脊日，故人斷腸時。"秦靈兒伸手欲觸，字跡突然滲入石縫，岩層深處傳來鎖鏈晃動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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